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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救宋敘白

宋敘白睜眼,淡漠看了眼女娘,眼神淡淡,“勿吵。”

女娘垂下頭,露出一截細白頸子,在衣領裡若隱若現,她無力坐下,將裝著水小碗放地上,纖細雙手抱著雙腿,看向宋敘白眼眸微紅。

她喉嚨上下滑動,壓抑,低低吐出一句,“對不起。”

宋敘白沒說話,女子又說:“這其中有諸多誤會,我,我……”

“勿吵。”宋敘白看都沒看她一眼。

女子不再說話,只把小臉埋在膝蓋裡,偏頭眼眸小心翼翼又飽含歉意看著宋敘白。

蘇梨來時,便看到這一幕,她到處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注意到這裡,小心出聲,“阿白。”

這熟悉聲音,立刻叫宋敘白瞪圓了雙眼,死氣沉沉淡漠雙眼,一下子迸發出了亮光。

女娘看到了,立刻詫異,扭頭順著聲源處看過來,便看到一個農婦站在門邊,而待她冷漠的宋大人,立刻熱情又激動起身,雙眼含著熱淚來到門邊,不可置信又滿含驚訝欣喜看著農婦。

“梨梨怎麼來了?”宋敘白一雙眼含著些委屈,痛苦,急忙忙同蘇梨解釋,“我不是會玷汙女子的人,我被喂毒了。”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蘇梨輕聲道,到處看了看,從衣襟裡拿出一把削鐵如泥短刀,小心遞給宋敘白。

又在他耳邊叮囑了幾句,宋敘白連連點頭,隱晦地將匕首藏好,“好,我聽你的。”

他眼眶泛紅,滿是信任,眼淚蓄在眼裡要掉不掉,“你,怎麼會來?”

他感動又委屈,他沒想到自已在做有利於江山社稷的好事,卻被人陷害,入了大獄,明日於菜市場門口砍頭,屍首分離。

他以為自已死定了,斷頭飯都已端來。

明日之後,就再見不到太陽,父母,以及這如小老虎一般的女娘。

他還沒將這幾個月收集到的菜譜,醫書送到她手上,還沒為她多畫幾幅畫。

這一生,太過短暫。

可他沒想到,他死前心心念念想唸的人,竟然出現在他死前。

宋敘白眼淚一顆一顆滾滾而落,又抬手擦掉,“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當然,你做這麼大好事,老天爺捨不得你死,所以叫我來了啊。”蘇梨也忍不住眼眶通紅,她非常慶幸,她來了這兒。

“好,好,老天總算待我不薄。”宋敘白清逸的臉露出笑容,眼神堅毅,“我一定完成你交代的事。”

“好。”蘇梨交代完了,看向他身邊的女娘,“她是誰?”

她本想問她是不是刺史的嫡女,而後想想,傳言也不可盡信,不如問當事人。

“她,她是……”宋敘白無法開口,面上尷尬,難堪。

女娘顯然也知道他心情,忍住心口痛楚,起身對蘇梨抱手行了一禮。

能跟縣令是朋友,她這般身份確實需要行禮,她看著蘇梨,“女娘能救出宋大人嗎?”

她方才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知道這個女娘會救宋大人,但她還是想確認一下。

她害了人,她是幫兇,現在?她終於有贖罪的機會。

“當然能。”蘇梨對女娘一貫溫柔,這次也不例外,交代了女子幾句,“你幫我照顧好他,我一併將你救出去。”

“好,多謝女娘,”女子又對蘇梨行了一禮。

蘇梨看向宋敘白,兩人對視,互相明白了對方意思,暗暗點頭。

蘇梨轉身離開。

晚上

縣衙大牢只剩下兩個值班的衙役。

宋敘白手握削鐵如泥短刀,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削斷了鎖,一腳踏出了牢房。

女子蹲在原地,看著他挺拔背影。

宋敘白抿唇,冷冷出聲:“跟上。”

女子頓了頓,臨出來時,在地上撿了一根木棍,緊隨其後。

他雖是文人,但君子六藝他也學得極好,一個衙役勉強能對付,另一個衙役,便被女子拿著長木棒干擾。

兩人輕易逃了出來,衙役燃起煙火,周圍的衙役趕來,要一起拿逃出大牢的犯人。

蘇梨在轉角處接他們,躲避找犯人的衙役,帶著他們往山上跑。

一口氣跑了兩個時辰,到了深山之中,三人停下。

蘇梨轉頭看他們兩人,發現了異常之處。

身強體壯的宋敘白累得氣喘吁吁,扶著樹枝直喘氣,女子卻只是呼吸亂了一些,卻比他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她來到女子身邊,眼神眯起泛起危險,手裡長刀蓄勢待發,“你是何人?能跑兩個時辰?”

感覺到蘇梨身上殺意,女子嚇得面色煞白,一下子跪在地上,“求大人不要殺我。”

拔出長刀抵住女子纖細脖子,蘇梨哼了一聲,“說!”

“我說,我說。”女子眼淚掉出眼眶,開始說起自已真實的身份來。

一旁宋敘白顯然也不知道,跟著蘇梨一起聽。

原來……

女子名喚鶯歌,是被父母賣掉,在花船上培養的舞姬,十二歲時,刺史林謙亦兒子林蟠登船,將她帶回去送給刺史。

她舞跳得好,林謙亦瞧著喜歡,便留做府中舞姬,還請人教了她琴棋書畫,待時機湊巧好用。

這時機也來得巧。

這年鶯歌滿了十六歲,江寧建鄴縣來了一個頗不好對付不聽話小縣令,刺史用上了自已培養了四年的小舞姬,以一幅江寧刺史踏青圖,勾得宋敘白注意力。

又假借刺史嫡女名義,約見宋敘白,見了面,一碗藥下去,宋敘白哪裡扛得住,被送上了榻。

就這樣,他“玷汙”了刺史嫡女,又妄想刺傷刺史,被刺史捉拿下了大獄。

鶯歌剛烈,以死相逼,刺史夫人怕她被宋敘白破身後,在府中惹出禍害來。

攛掇刺史將她丟棄,刺史也覺得她無用了,便將她跟宋敘白扔在大牢裡等著明日處斬,美其名曰,讓她給宋敘白陪葬。

直到今日。

“……我只是一個小舞姬,卻染指了宋大人,宋大人要殺要剮,鶯歌悉聽尊便。”

鶯歌跪下,對著宋敘白。

月色下,女子衣裙髒汙,卻跪得筆直。

蘇梨收回月光下泛著冷光長刀,“鶯歌這名不好聽,我給你取個名。”

鶯歌抬頭,淚眼婆娑注視著蘇梨,她好像明白了這個貴人的意思。

她好像不用死,宋大人好像也不需要她,貴人卻打算收下她。

“你姓什麼?”蘇梨問。

鶯歌忙道:“姓李”

“叫李若愚吧。”蘇梨伸出一手將她扶起,“起來。”

“謝女娘。”鶯歌也就是李若愚,沒有起來,而是跪在地上對蘇梨砰砰磕了好幾個頭。

“你這是幹什麼?”蘇梨將她一把拉起來,“不用行此大禮,我問你,你這些年可是一直待在刺史府邸?”

“是。”李若愚眼裡藏著淚,連忙點頭。

“既如此,你便將刺史府邸一應情況講給我聽,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蘇梨尋了一棵枯樹,坐下,準備洗耳恭聽。

一旁宋敘白也過來坐下,一起聽。

聽得天際泛起魚肚白,蘇梨與宋敘白才聽完了李若愚所說刺史府邸情況。

原來,刺史府邸這些年一直不安分,且一直與寧王有來往,只不過不是透過書信的方式。

而是寧王身邊一直有刺史府邸的人,只不過這人不起眼,只是個給主人撩門簾的婆子。

信都送到婆子手上,而寧王謀逆一案事發之時。

這不起眼的婆子流入了天策府,誰也不知道寧王府丟了一個撩門簾的婆子。

再者她並未被編入寧王府中人口上,而她一貫低著頭做事,府中上百人,竟也沒幾人注意到她。

調查時,因為名單上無人,大理寺竟也沒查出來。

而婆子,接觸的也不過是一些簡單事,所以刺史府邸幾個主子都知道。

其中就有林蟠。

而此人又蠢又壞,不把人當人看,李若愚在他跟前伺候,自然也不是人,非打即罵。

有什麼秘密林蟠也不將她們放眼裡,認為她們不敢往外說,除非不要命了。

這便是李若愚知道這些的原因。

因為不要緊,林沐風沒往深處查,自然也就不知道,江寧刺史竟跟寧王有牽扯。

故而,這會兒聽李若愚說了也沒有用,都是些不要緊正常來往的事。

直到李若愚說到,刺史府每月都要派人運送大批物資去“聚寶銀號”這一句話。

蘇梨立刻起了警惕之心,她正想問更多細節,突然聽到遠方傳來說話聲。

“走!他們來了。”蘇梨立刻起身。

“誰?”宋敘白到處看了看,他什麼也沒聽到啊。

“縣衙那些捕快,我倒是小看了他們。”蘇梨一把撈起宋敘白,飛快往與李承衍約定好的小山村跑去,李若愚緊隨其後。

三人在前面跑,後面捕快,以及邊防軍在後面追。

不到萬不得已地步,蘇梨不想跟他們發生衝突,暴露李承衍蹤跡。

從天空微明一直跑到天光大亮,三人才在一處森林停下,旁邊有個小水塘。

三人喝了水,吃了一點又酸又澀野李子,冷飯子勉強充飢。

畢竟,不能生火。

一直待到晚上,三人才繼續趕路。

蘇梨早已迷路,幸好宋敘白知道路,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在半夜時分,穿過一條大河後,幾人終於趕到與李承衍約定的小村莊裡。

此時,天還沒亮,三人乘著月色繼續走。

月光下,遠遠的,蘇梨看到前方一個負手而立,走來走去挺拔高大身影,一顆心跳得撲通撲通。

她幾乎狂奔而去,撲進了郎君懷裡。

“怎麼這麼晚才來?”將懷裡小人兒抱得緊緊,不停撫摸她的髮髻,李承衍一顆懸掛的心,終於放下來。

“我們被縣衙捕快與邊防軍一直追。”蘇梨埋進李承衍懷裡,委屈巴巴的,“他們太多人了,我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身邊還有兩個不會武功的人,只能東躲西藏。”

自從遇見這個人,除了他入宮養傷,還有她去西域那次,他們再也沒有分開超過兩日不見。

兩人抱了很久,才依依不捨鬆開,李承衍看向李若愚與宋敘白,充滿溫柔愛意眼神,緩緩變得淡漠冷傲。

“見過郎君。”宋敘白立刻上前恭恭敬敬行禮,一旁李若愚愣了下,也趕忙跟著他行禮,“見過郎君。”

“嗯,走吧。”李承衍帶著兩人去了一戶農家,燒好的熱水與煮好的熱飯菜立刻安排。

蘇梨先去洗了澡,換了一身細棉布衣裙,才坐到飯桌前,農家沒多少柴火,李承衍用她洗過的水洗了個澡。

至於宋敘白與李若愚,便沒有這樣好的事了,不過對兩人而言,這會兒有飯吃就不錯了。

吃了飯,宋敘白與李若愚各自去洗漱,睡覺休息。

蘇梨窩在李承衍懷裡,兩人躺在農家僵硬床板上,簡單快速將自已知道的訊息,全告訴給了李承衍。

“快睡。”李承衍將蘇梨抱得更緊,“累壞了我們小梨子。”

蘇梨困得不行了,這會兒在安全的懷抱裡,李承衍話音剛落,立刻睡著了。

李承衍淺淺一笑,又抱著蘇梨睡了一會兒,待蘇梨醒來,李承衍已單獨審問了李若愚。

他心細如髮,捕捉到蘇梨與宋敘白捕捉不到細節,再加上他自已探查到的訊息,立刻心裡有了決斷。

只不過,對方來得比他預料中快。

邊防軍與縣衙捕快包圍了農家小院,知道那些人只認識自已三人,不認識李承衍。

蘇梨立刻將李承衍藏在了農家米缸裡。

李承衍蹙眉,“我們一起去。”

“我不許!你得搬救兵,找證據,讓阿母與阿姊趕快來,將林謙亦與林蟠一舉拿下。”

李承衍知道這麼個事,可他擔憂極了,蘇梨卻面色嚴肅,“這麼點小事,你不信我?”

此言一出,李承衍還能說什麼?

三人被帶走了,李承衍留下。

在路上又走了整整一日,蘇梨三人又被抓到了建鄴縣縣衙,刺史與長史親自在堂上審問他們。

宋敘白堅韌不屈,對他們怒目而視,“你們會後悔的!”

“後悔?”刺史狠狠盯著宋敘白,“我只後悔沒有早點處死你!”

“大人,這會兒處死他們太可惜了,好歹算個勞力呢,不如……”長史在刺史耳邊說了幾句,刺史冷哼一聲,“來人啊,將宋大人送到來娘子山!”

“是,大人。”一個衛兵立刻出列,要將宋敘白押下去。

蘇梨看了眼李若愚,終於冷冷出聲,“不知刺史要如何處置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