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衍不解，“你說仔細一點。”
“這樣……”蘇梨仔仔細細，將發生的所有細節跟他說了遍，“……就是這樣，她一下子哭得傷心極了……”
李承衍到底是李承衍，想起蘇梨上回癸水來，疼得死去活來，他給她療傷看到她身子上破舊小衣。
瞬間明白了，一時無言又羞赧，但他不好說這種事，他只是明白了蘇家人今日為何催他們成婚。
原來如此。
想了想，他決定順其自然。
蘇梨覺得奇怪，“你知道什麼？”
“太子殿下同我說，他想盡早成婚，所以我來問問你。”李承衍轉移話題。
“可你剛不是問我，回家發生了什麼嗎？是不是……”蘇梨心裡怪異，聽到成婚這兩字隱隱有些不開心。
李承衍卻沒有給她說完機會，咳嗽一聲掩飾內心尷尬羞赧，“太子殿下同我說，蘇家人去找他，希望他不要辜負你。”
蘇梨哦了聲，打消了疑慮，“一定是楊娘子又東想西想了。”不然也不會哭得這樣傷心。
“應該是。”李承衍從善如流。
蘇梨有些不開心，抱著賬本蹲在地上，“太子殿下著急成婚嗎？為什麼？”
“大概他想皇上與皇后了？想成婚將他們叫回來。”李承衍胡亂找了個理由，至於真實想法他也不知道。
“因為他想見到皇上皇后，所以才想成婚。”蘇梨臉色不太好，一旁李承衍整個注意力在她身上，立刻感覺到了什麼，“梨梨不開心嗎？”
“有點兒，好像不被人在意我在想什麼一樣。”蘇梨起身，抱緊賬本，看著李承衍，試探地說：“你說我不想嫁給太子殿下，會怎麼樣？”
不給李承衍回答的機會，蘇梨又說：“他好像不喜歡我，也不好奇我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回信乾巴巴，一點趣味沒有，像個老古板。”
李承衍沉默，也想看看蘇梨對他的意見有多大。
“除了醫廬開業那天，他表示了一下，後面也就一封信，其餘的再沒了，他不喜歡我，是嗎？”蘇梨有一點兒沮喪，“算了，我如今也不喜歡他。”
她得仔細想想，她還要不要繼續等太子殿下來見她，若是太子殿下還不來見她，她便走了。
至於報復蘇家什麼的，這簡單，直接把他們拋棄女兒的醜聞公之於眾。
反正她一走了之，也不會有人對她議論紛紛。
她把李承衍當最好朋友，這麼想就對李承衍這麼說了，“……兩個月為期，你的病好了，太子殿下還不來見我，這婚事我單方面解除。”
李承衍心口一緊，不由得萬分慶幸，幸好他是太子殿下本人，挽留還來得及。
他咳嗽一聲，“其實太子殿下人很好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已誇自已有點兒矯情。
“他為了天下百姓，挑戰世家大族與朝廷重臣的權利，殺了上千人，就為了保證科舉的公平公正，他還打算讓世家也交稅，減輕百姓的負擔，雖然現在進行得很艱難……”
“他在各省籌建太醫署，給醫正，醫師發放俸祿，免費給窮苦百姓看病，百姓只需付一點藥錢，不用付高昂診金……”
他說著這些年自已做的事，像孔雀開屏一樣，蘇梨聽到太醫署眼睛微亮，這一幕被李承衍注意到了。
“你喜歡太醫署？”李承衍問。
蘇梨點頭，滿臉激動，“當然，我很想加入，聽聞太醫署有個醫正還是女娘，我一直很佩服她。”
“沈醫正確實是個女娘，她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李承衍笑了笑，“太子是個欣賞女娘能力的好殿下，你能力這般強，入了太醫署，必定能一展拳腳，揚名天下不過必經之路，沈醫正便是這般成為醫正的。”
“我知道，我知道。”蘇梨激動得手心發麻，“我就是這般知道她的。”她滿眼笑意看著李承衍，“突然覺得，入朝為官比嫁給太子殿下更棒更好，與蘇侍郎同朝為官，做得比他好，豈不是更好的報復。”
李承衍瞪圓了眼睛，眼裡充滿了訝異，驚喜，“梨梨的想法，總是這般精彩。”
“還好。”蘇梨滿臉羞澀，有一點兒不敢看李承衍明亮凌厲的眼神。
兩人在這兒聊了一會兒，蕭章來通報說有急事，李承衍便急急離開。
蘇梨在心裡打算，待顧灼的腿好了，李承衍還不來見她，她便單方面解除婚事，至於後果，顧灼是太子表哥，會看在治腿之恩幫她說情，她不怕。
之後幾日，蘇梨都很忙。
早上自蘇家出門，去給李承衍針灸，熬藥，調理內傷，然後去醫廬忙碌，午飯李承衍命人送來給她吃，傍晚她回蘇家，跟王嬤嬤，章嬤嬤學規矩，再休息。
第二日又重複。
就這麼過了五六日忙碌日子，蘇梨都有一點麻木了，所以對再次見著乾寧，她心裡有點煩。
“你又想幹什麼？”莫名其妙帶人在醫廬隔壁堵她，一看來者不善，蘇梨毫不客氣。
乾寧嬌嫩小臉滿是囂張，“我回去想了幾日，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決定來找你麻煩。”
“咽不下什麼氣？”蘇梨挑眉，感覺到了她的怨氣。
“我自小在兄長身邊長大，他待我如珠如寶，我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不管什麼，我都第一順位，可自從你來了，就變了。”乾寧滿臉火氣，嫉妒，“我這幾日跟在大兄身邊，跟他說了這事，他跟我分析，說你想搶走我的兄長。”
乾寧氣得要命，一步走到蘇梨面前，滿臉不服看著蘇梨，“他跟我說你心機深重，你在利用兄長，我說的對不對蘇梨？”
蘇梨有點無語，以為自已聽錯了，“你說我利用顧灼？”
“如果不是利用的話，你幹嘛賴在兄長身邊？大兄跟我說，你根本治不好兄長，你是為了貪圖兄長錢財和地位，得到這些報復蘇家，所以才一直留在兄長身邊。”
乾寧一想到這些年遇到的庸醫，氣不打一處來，所有怨氣都發洩在蘇梨身上。
“你跟那些江湖遊醫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你是一個女娘，比他們長得漂亮會哄人罷了。”
乾寧滿臉鄙夷，“你果然是這種人，我一點沒有看錯你。”
“你大兄是什麼人？”蘇梨挑眉，沒想到顧家也不那麼平和，兄妹之間也挑撥離間，生是非。
“我大兄是什麼人你有資格知道？”乾寧哼了一聲，“總之我警告你，儘快離開兄長身邊，兄長的腿不需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整個太醫署都會為我兄長治病，用不著你操心。”
蘇梨覺得這娃腦子有問題，“你有沒有覺得你被人挑撥離間了？”
“什麼挑撥離間？我看你現在就是挑撥離間我跟大兄之間關係，不過我告訴你，這沒有用，我自小大兄待我極好，兄長不在我身邊，都是他陪著我照顧我，你休想詆譭汙衊他。”
乾寧滿臉警告看著蘇梨，不允許蘇梨說一句傷害她大兄的話。
蘇梨被氣笑了，她沒想到顧灼那麼聰明，妹妹卻這麼愚蠢，簡直不可救藥。
“你笑什麼？”乾寧滿臉忿忿。
“我笑你蠢。”蘇梨連眼神都不想給她一個，轉身就要走，卻被乾寧一把拉住衣袖，“你還沒答應我什麼時候離開兄長身邊，不許走。”
“你煩不煩？！”蘇梨一揮衣袖，將乾寧甩出去很遠，摔在地上弄得全身灰塵，她身邊人急急忙忙跑過去，七手八腳把乾寧扶起來，拿帕子擦掉她臉上的灰。
乾寧疼得很了，嗚咽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兄長你打我，你這個心機深重的壞女人！嗚嗚……”
“我看起來很好欺負？”蘇梨滿臉不耐煩，她一貫認為女娘良善，不喜歡傷害女娘，但她今日真忍不住了，“你想告就去告，我不在乎，走了，懶得管你，無聊。”
很久沒這麼心煩意亂了，蘇梨不得不佩服乾寧惹人生氣的能力。
乾寧擦掉臉上灰塵和眼淚，見蘇梨又要走，身邊人還一動不動，頓時氣得無法，“站著幹什麼？去把她給我抓住好好教訓！讓她跟我認錯，不然今晚都別吃飯了！”
“是。”一群宮女太監侍衛對乾寧行了禮，立刻虎視眈眈朝蘇梨撲過來。
這不過一群普通人，沒什麼高手，連蘇梨邊都挨不到，就被蘇梨打得滿地找牙。
當然，蘇梨沒有下死手，畢竟是顧家的人，下死手說不過去。
收拾完這十幾個人，蘇梨一步一步朝滿臉恐懼的乾寧走去，“你躲什麼？你剛不是很囂張？還讓他們打我。”
“我，我才沒有躲，你眼睛瞎了嗎？蘇梨我告訴你，你最好別動我，不然你吃不了兜著走，就連蘇家也討不了什麼好！”
乾寧特別想說自已是公主殿下這幾個字，偏偏話到嘴邊想起皇兄冷漠凌厲的臉，一個字不敢說出口，怕被揍得更慘。
當即蹲在地上，又慫又兇的大叫，“蘇梨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兄長，讓他把你趕出天策府，永遠不許回來。”
“我跟你交換一下。”蘇梨單膝蹲在又慫又兇的乾寧公主面前，不懷好意，“我打你一頓，你把蘇家趕出天策府，我再給你一百兩黃金。”
乾寧：……這女人是瘋了嗎？竟說出這麼荒唐的話？蘇家不是她家嗎？絕對是瘋了吧？！不然怎麼會如此？
自已皇兄眼光怎麼這麼差，竟然喜歡上一個瘋子！嗚嗚……一定要拆散他們，不能讓兄長落入蘇梨這壞女人魔爪之中！
乾寧下定決心為兄長犧牲，眼眶通紅哭起來，“我不要黃金，我也趕不走蘇家，我可以隨便你打，你可不可以離開我兄長？”
說到最後乾寧委屈傷心得不得了，嬌嫩小臉上，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你怎麼還不答應我？你是不是想反悔？”
“你這人可真搞笑。”蘇梨白了乾寧一眼，轉身就走，她可沒興趣打一個又慫又兇又蠢的哭包，怕眼淚把她給淹了。
“你要去哪裡？”乾寧又朝蘇梨撲上來，蘇梨不想被她碰到，只好一揮衣袖把她揮出去。
結果……
“嗚哇……”乾寧正好臉著地，摔得滿頭灰塵不說，還鼻青臉腫，灰撲撲臉上流下兩道鼻血。
蘇梨：……
嘆了一口冷氣，蘇梨想遍了前十五年見過的所有人，發現自已沒見過這麼蠢的女娘。
無奈的返回去，蘇梨彎下腰把乾寧扶起來，拍了拍她身上錦衣華服上灰塵，“除了臉，哪裡還摔傷了？”
“滾開！”乾寧一把推開蘇梨，滿眼恨意看著蘇梨，“你給我等著，我回去告訴兄長說你揍我，兄長一定會把你趕出天策府。”
“你兄長若把我趕走，他一定是天底下最蠢之人。”蘇梨冷哼一聲，懶得管乾寧，轉身回了岐黃醫廬。
乾寧身邊那十幾個人從地上爬起來，紛紛到她身邊安慰她，罵蘇梨，乾寧推開他們，“一幫廢物，滾開！”
那幫人見此就散開了不少距離，不敢再看著乾寧。
乾寧這聲音也不算小，被“路過”的徐湘鈺聽到了，正好她身邊沒人，扇子合攏打在手心，徐湘鈺滿面笑容長身玉立一步一步朝乾寧走來。
“喲，這不是我們小公主？這是怎麼了？被人欺負了？快跟哥哥說，哥哥給你找回場子，保管你滿意。”
乾寧見著是徐湘鈺，頓時委屈巴巴，“還不是蘇梨，她打我唔唔唔……”
“蘇梨？”徐湘鈺臉色微冷，“賜婚給太子殿下那女娘？”
“除了她還能是誰？”乾寧滿臉不耐煩，“徐姐姐呢，怎麼這幾日沒見著她？她去哪裡了？”
“在家裡抄寫經書修身養性。”徐湘鈺輕描淡寫了一句，又跟乾寧提議，“她既然敢打你，就要承擔打你的後果，想不想報復回來？”
“你要幫我？”乾寧很困惑，“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幫我欺負別人？怎麼這次改性子？”
徐湘鈺沒想到蠢乎乎的小公主還有點警惕，不過？有什麼用呢？
“你欺負別人我自然不管，但這次不是別人欺負你嗎？好歹從小一起長大，我總不能看別人欺負你什麼都不做。”
見乾寧不為所動，徐湘鈺勾唇一笑，換了一個說法，“那麼，如果我被人欺負，你會幫我嗎？”
“當然會。”乾寧立刻答應，旋即眼睛一亮，“好，既然如此，你便幫我狠狠的欺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