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外邊有個人找您,沒預約,說他叫周禮。”
盤著頭髮,穿著職業套裙和高跟鞋的侯婌昀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之前的楊總明擺著心思沒放在工作上,這間偌大的辦公室常常是空著的。頂上的老闆自已都不怎麼上心,於是除去幾個特別積極的以外,底下的員工自然也多是得過且過。
公司的效益一直都挺低迷,但誰不知道水漾背後站著的是楊氏製藥。大家心裡都有把秤,只要沒爆出什麼醜聞或者出現什麼重大損失事故,公司再怎麼不濟都不至於破產。
誰料,先破產的反倒是楊氏製藥。
在眾人都在議論紛紛說水漾也得完蛋,得趕緊去找下一份工作時,公司卻安穩地度過了這次的危機。
然後老闆回來了,這間辦公室的燈也逐漸開始長亮著——他好像把這裡當成了家。
有時候甚至會直接在辦公室裡的那個小休息間裡過夜。
老闆實在是太年輕了——也就二十六歲。這個年紀的人還算是精力旺盛,不至於一點需求都沒有。尤其是他這麼年輕多金,按理來說應該是很好找女朋友的,甚至也有很多人願意倒貼。
但也沒看見他身邊有過什麼人。
不過聽說他是個同。
侯婌昀也只敢這麼不動聲色地在心裡妄自猜測八卦了一下老闆的私生活。但也止步於此了,現在的老闆更有上進心積極工作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老闆他——有獎金是真加啊。
出來工作的,有錢才是王道,才是真老闆。
“好的,你讓他進來吧。”
辦公室裡傳出一道男聲,溫和好聽,然後是檔案紙質摩擦的聲音。侯婌昀抬頭看了看身邊站著的那個穿著灰黑色西裝,頭髮全梳到腦後的年輕男人——這人氣質很好,單單只是隨意站著,脊背都挺得很直,長相偏陰冷,眼尾走勢是往上挑的,手裡拎著一個紙袋。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神色不怎麼耐煩。
她趕緊把辦公室前邊的位置讓開了,還很有眼力見地替他開啟了門。
年輕男人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徑直走了進去。侯婌昀在心裡感嘆一聲,果然有錢人的朋友也都是有錢人,甚至長相也堪比明星。
她想,有著這樣的人存在,老闆是同也很合理吧。這臉誰看了不彎啊。
她眼疾手快地把門給關上了。
辦公室裡,哪怕進來人了,楊燁也還坐在老闆椅上,靠著,低頭看著手機,似乎也不怎麼在意來人。周禮習慣了這人不冷不熱的樣子,直接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桌上,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小心眼的話,“她攔我。”
“新來的,不認識你也正常。”
楊燁放下了手機,抬頭看了過去,“你今天怎麼過來找我了?”
“剛從北京回來,給你帶了些糕點。”
周禮在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往邊上斜,靠扶手上邊,手託著臉頰,“好吧,是特意多走這麼一趟的,就當來旅遊了。”
“來這破地方旅遊。”楊燁扯了下嘴角,“真能挑藉口啊你。也是,反正都是藉口了,怎麼說都可以。”
他很給對方面子地拆開盒子,看了看一盒的花花綠綠,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無從下手,甚至嫌拿起來髒手。
“裡頭有手套,挑幾塊感興趣的嚐嚐味道得了。”周禮沒什麼表情地抬眼,心情明顯不怎麼愉悅,“也沒什麼東西好帶的。貴的好看的送你了你也不會收,就幾塊點心,愛吃吃,不想吃直接丟了就行。”
話是這麼說,但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沒壓制住揚起了點唇角,那種笑著看人卻更加狠毒的勁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楊燁看了會周禮的表情,只得拆了副手套,在一眾的糕點裡挑挑揀揀,最後用手指頭顫顫巍巍地捏起一塊棗酥,咬了一口。
周禮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半個巴掌大的棗酥,楊燁三口就吃完了。他用另一隻手的手指把塑膠手套給勾了下來,丟垃圾桶裡了。
“怎麼樣?”
周禮問道。
楊燁嘴裡嚼著東西,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你自已沒吃過嗎。”
“吃過。”周禮的下巴往下低了點,用眼神示意,“可我現在想聽的是你的意見。”
“還行。”楊燁費勁地把嘴裡的東西給嚥下去了,拿起旁邊的茶水喝了幾口解膩,“就是太甜了,還黏牙。”
周禮盯著他,輕聲說,“差評啊。”
楊燁喝水的動作頓住了,深吸一口氣,把水杯放下了,“你能別把你做生意的那一套用我身上行不?上班本來就煩,你來就來了怎麼著我還得陪你做閱讀理解啊。”
他強壓著自已的性子,好聲好氣地說,“我單指糕點。我不喜歡中式糕點……不,我甚至不怎麼喜歡甜食。但是你買都買了還特意送過來的話我會吃的,不過這個糕點的確太甜而且黏牙。我是實話實說,沒有暗示著罵你的意思。”
話音落下,辦公室裡安靜了好幾秒,隨後是周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的身子往下滑著挪了點,更像是整個人都賴在沙發上了,和平時一板一眼的刻薄樣子全然不同,甚至連頭髮都蹭亂了點。
哪裡還像那個手腕狠厲的周總,就差把腳直接翹到茶几上去了。
他吹了吹掉到眼前的頭髮,懶散地哼哼著,“好嘛,我知道你沒有那麼多的心眼。”
尾調在嘴裡拐了個彎,這話說出來連周禮自已都不信。他沒忍住彎了彎眼睛,“下次給你帶別的。”
“別。”楊燁拒絕地很乾脆,“都什麼時代了,我想吃什麼自已難道還不會買。”
周禮偏過頭衝著楊燁的方向,“是你不願意收我的東西。貴的不願意,現在便宜的也不願意了。”
他淺笑著,但眼裡也沒有什麼笑意,審視的意味更多些,“就這麼想趕緊和我劃清關係啊?”
“……做朋友挺好的。”
又是沉默了很久,楊燁的手指摳弄著紙盒的邊緣。他把糕點給蓋上了,推到了更遠一些的位置,“只適合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