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越輕尋向前走了幾步，男人才摘下了頭上的頭盔，捲髮被壓得軟趴趴的，又有幾縷翹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熱了的緣故，他的臉很紅。聲音顫抖。

“你…你的外…外賣。”

“程清恆。”

越輕尋等他說完，卻並未像往常一樣伸手接過袋子，而是先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接著他抿起了唇，唇線拉直。

“我今天……沒有點外賣。”

在他與容時折相熟之後，為了表示對照顧自已的越輕尋的感謝，後者經常會在飯點時多做一份送來。

而在有一次，容時折上門路上不小心灑了一點熱湯，把自已燙傷之後，越輕尋就直接去他家裡吃飯了。

因此，他實際上已經好幾天沒有點過外賣了。

程清恆直愣愣地看著他，又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

“可……可地址就是你的，點的也……也是你經常吃的那家。”

他像是想竭力證明自已，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些，淺褐色的眼睛水亮，好像要哭了一般。

他急得給越輕尋看外賣的單子。

而看見他這個樣子，越輕尋下意識便軟了神情，放輕聲音溫和安撫道：

“沒事的，可能是有人填錯……”

他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眼神落在那張白底黑字的單子上。

“抱歉，給我看一眼好嗎？”

他忽地拿過外賣，低頭端詳幾秒。

就像是程清恆說的那樣，不僅地址填的是他的，就連菜品備註的少辣與不加香菜都與他的飲食習慣一模一樣。

但……

下單人的名字卻是——

帕里斯。

原來這才是他口中說的“禮物”。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與此同時，手機傳來了再熟悉不過振動提示。

[寶寶實在是太瘦了，嘴巴小小的，吃的也很少，好心疼。

——如果這樣下去，將來怎麼吞嚥下我的呢？:)]

“……”

[啊，別關機。

雖然生氣的模樣也很可愛，但這可不是我的本意。:)]

[對了……

我是直接在軟體上下的單，所以不用擔心飯菜有問題。

海倫，我的乖孩子。

好好吃飯吧。

我越來越期待我們相見的那天了。

:)]

越輕尋盯著螢幕上的訊息，莫名有種被窺視的直覺，電流從脊背劃過，帶著涼意爬至後腦勺。

他下意識抬頭，只看見程清恆正擔心地注視著他。

下一秒，電梯開啟的清脆聲響起。

待到容時折踏出門外，便直直撞上兩個人的視線，他頓了兩秒，沒有理會程清恆，而是旁若無人般看向越輕尋，低聲開口：

“你忘記拿上這個了。”

他把一本書遞了過去。

剛才在他家的書房，越輕尋曾說過要借走這本書，不過後來急著離開便忘記了。

在看見書籍封面的剎那，越輕尋就想起了這件事，他下意識接過書，在伸手後恍然意識到自已手裡還一直抓著那份外賣。

“……”

他的手驀地緊了緊，接著看向一旁的程清恆。

“對不起……請幫我把它扔了好嗎？”

“為…為…為什麼？”

程清恆原本還在悄悄打量容時折，聞言後迅速轉過了頭，有些茫然地問道。

反倒是一旁的容時折，像是看懂了狀況，主動開口。

“如果不介意的話……給我吧。”

“……？”

越輕尋眨眨眼，蹙起眉頭。

“不可以亂吃外面的東西。”

這些時日來，他幾乎把關心容時折變成了一種習慣。

聽到他的話，後者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清淡。

“我又不是流浪的小貓小狗。”

“我只是想說，我要出去一趟，順路幫忙扔了吧。”

他們的對話自然，無意間便流露出外人插不進去的親近。

程清恆下意識沉默，不知何時低下了頭，手指纏上衣角，絞成一團。

他鼓起勇氣出聲：“我…我也可以…以幫忙。”

空氣安靜了一瞬，越輕尋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轉頭認真看向程清恆，聲音刻意放輕，有些甜軟。

“嗯……那還是麻煩你啦。”

說罷，他悄悄對容時折眨了下一隻眼睛，就像是一顆星星忽閃了一下。

隨後，他朝著公寓門走近兩步。

小洄已經不知道催他多少遍了，小月亮也餓了。

“我就不送你們了……晚安。”

在他進門後，程清恆與容時折一同進了電梯，看著螢幕上紅色的數字跳動。

沉默之中，程清恆先開口。

他低頭看著自已的腳尖，聲音有些顫抖。

“越先…先…先生，他真…真的是個很好…好的人。”

與面對越輕尋時不同，此時的容時折收斂了一切神情，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無蹤，在冷色金屬電梯內反射出他頎長的身形，顯出近乎陌生的冷漠。

“他確實是。”

關於這點，他比程清恆知道得更清楚。

-

[你把我的禮物扔掉了呢。

海倫，我的海倫。

我稍微、稍微有點不高興呢。:( ]

[可是沒關係，我願意原諒你。

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

喜歡到——可以接受你已婚的事實。

儘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死你那位廢物丈夫。

我想將他的頭骨擺在我們新婚的床頭……讓他空洞洞的眼眶看著我們日夜纏綿。

:)]

[可是我沒有想到，除了他之外，原來還有別的雜碎在覬覦著你。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畢竟你是我的海倫啊。

只要是看見你的眼睛，不必要美杜莎的魔眼，我便心甘情願變作愚鈍的石像。

:)]

[但果然……

我還是有點吃醋呢。

寶寶，哄哄我吧？:)]

[或許你知道嗎？我們早見過面。

從我第一眼看見你開始，就無法移開目光了。

要不要猜猜看，我們的初遇在哪裡？:)]

[下次我會準備更合適的禮物的。

因為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

我瞭解你的脾氣、口味、愛好……甚至熟悉你每一個表情。

我太愛你了，我們本就是天生一對。

很快，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意。:)]

[哎呀，一不小心就自說自話太久了。

沒辦法，對於你，我總有太多的情話要說。

海倫，我的海倫。

將戰爭拋在腦後，我們從今日起即刻私奔。

:)]

[——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