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吞月回了趟鐵面的住處,那時已經快要黃昏。
院子裡一片狼藉,不僅有四濺的池水,還有鐵面因著急而踹倒的屏風,屏風上掛著鐵頭平時常穿的淡色衣物。
他確實特意為自已找來新了衣服,但很可惜小了一號,嘖嘖。
鐵頭的身材還在發育呢,下回得好好給她燉一盅十全大補湯。
頂天立地的女人就該喝這些。
她撿起衣服,任勞任怨的當田螺姑娘,一步一個腳印,擦拭又打掃院子,還順帶燒火做了飯。
別問為什麼不用清塵訣。
問就是靈力不夠,寸寸都得花在刀刃上。
比如……欣賞那樣的美景……
“嘶!”
不注意用刀把手指切了個口子,鮮血汩汩直流。
秦吞月吹了吹,沒多在意,連包紮都沒包,繼續切菜。
做飯要緊。
……
“鐵面禪子,外面有人找——”
誰會找他?
鐵面轉身,眼尖發現漆黑門縫率先透出一絲光亮,然後雙門大開,冷光乍洩,就見秦吞月手拿電筒站靠門邊。
她背後是傍晚昏黃的光,腳下放著一個飯盒,看不清神色。
“籲——”
她吹了聲口哨。
電筒強光直射鐵面眼頭,“左等右等你不回來,”又照射到身旁桑柔眼上,竟是一片濁白,“我做了飯。”
“送來給你吃。”
動作攻擊性極強,聲音卻是一派溫婉。
鐵面一下子與桑柔隔遠距離,莫名有種被抓姦在床的感覺,他倒是想開口解釋,卻又被打斷——
“桑使君,又見面了?”
是秦吞月在招呼桑柔。
兩人認識?
桑柔朝她揚唇笑了笑。
“啪!”的一聲,賬房的燈光被摁開,三人皆是狠狠閉了閉眼,特別是秦吞月,不知從哪兒又掏出來一條長帕子,把眼睛蒙上。
在外面臨近夜晚,光線不強,在室內開燈她就得帶上矇眼的東西。
桑柔果然還在這裡。
她身上純淨的靈氣簡直要讓秦吞月醉氧。
太美妙了。
“阿月,你”鐵面在秦吞月面前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威風。
他先是面上驚喜,但又彷彿洩了氣,“一起吃吧。”最終也沒說出什麼話。
“好啊,既然阿生盛情邀請我,那我卻之不恭。”
彷彿是秦吞月一個人的主場,她自顧自的摸索著飯盒,一點兒也不在乎鐵面與桑柔的要事談好沒有。
“阿生?是鐵面禪子的小名嗎?”桑柔落座門檻,挨近秦吞月,照在外面昏黃的光線下,姿勢隨意極了。
這回鐵面搶到話語權,奇快地插了嘴“算是,怎麼?”他察覺到桑柔話中的針對之意“桑使君這麼關心?”
“關心啊,我還關心阿月這個名字呢。”桑柔點點頭,瞟了秦吞月一眼,“那合歡禪子是不是該叫阿歡呢?”
秦吞月動作利落不見絲毫心虛,沒用神識,徑直摸索到邊上的桑柔,巧如靈蛇在她腰上揩了揩濺到的菜湯。
“當然,既如此桑使君就該叫阿桑了。”
桑柔好像是第一次被女性主動揩油,身體僵硬愣住一會兒。
好像還在回味。
秦吞月嘴角含笑,又要摸索鐵面的身體“阿生,在哪兒?”
“你的手受傷了。”他大步朝門邊走來,強硬握住她的手,輕輕擦拭滲出的血液,一臉心疼。
是被他關心的感覺呢。
好久都沒感受到了。
用力掙開鐵面的手,秦吞月反而將身子埋進他懷裡,笑的愈發甜美。
“好想你,阿生。”
桑柔見這一幕翻了個白眼,左右自已的要事也敲定了,便主動走出去,給二人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走了?
秦吞月耳朵動了動,無聲鬆了口氣。
指尖摸索到鐵面的腰腹,放出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收好它,對你有益。”
這是她的本命靈蠱。
鐵面無愧是青梅竹馬,異常默契的抱緊她,沒問為什麼,仔仔細細將靈蠱貼身放好。
靈蠱一年產一子,剛剛她在桑柔身上放了子靈蠱。
給鐵面的是母靈蠱。
這樣只要桑柔開始修煉亦或者接觸靈氣更純的人,那身懷母蠱的人怎樣都能得到增益。
畢竟,子靈蠱,依靠吸食靈氣為生。
秦吞月把蠱蟲給了鐵面,也就未必只是把他當一隻乖狗。
這是她的真心。
母蠱送出去了,來年她若是混的好,還能在蘊養一隻。
“我會收好。”
她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唇印落在鐵面的下巴。
“我想看看你摘下面具的樣子。”
她輕輕撫上那塊銀質面具,好像牢牢焊在鐵面臉上,紋絲不動。
“很醜。”他摁住她的手,輕輕吻著。
“我不在乎。”氣息交纏間,她撓撓他的手心,“你以前還說,就算你毀容我也要負責。”
“能不說以前嗎?”鐵面氣息沉了沉,吻得更重,“我已經失去記憶十二年了。”
“現在你面前的是鐵面,不是鄭榆生。”
他感到有些委屈。
“可鄭榆生就是你啊,沒有他你就沒有一個完整的人生,沒有他,我也不會愛上你。”
“要是沒有他的記憶,你在幻境過後,還會接受我嗎?”
她輕輕開口,聲音如涓涓細流進入鐵面的耳朵,溫柔地陳述殘酷現實。
“若是沒有他……”
“哎呀,不巧,打擾了。”
男人慵懶沙啞的聲線從不遠處傳來,漫不經心的腔調恰好打斷兩個小情侶的耳鬢廝磨。
“又到我抓姦了啊。”
他笑著,左手提溜一隻燈籠,右手拿著一張絹帕,身上衣領大敞,痕跡不甚明晰。
“裡面兩個小情侶談情說愛呢,合歡禪子過來幹什麼?”門口響起桑柔略帶嘲諷的聲音。
“這不是怕鐵面一個人忙不過來嘛,我病好了就回來嘍。”
合歡聳聳肩,不忘艾特鐵面。
相擁的二人分開,鐵面大手安撫性拍拍秦吞月的背,一眼望見合歡裸露的腹部,瞳孔微微訝異放大。
合歡這是,不顧病體白日*宣?
好敬業。
不愧是歡喜禪當仁不讓的禪子。
懷中人笑了一聲“行啊,恰好我炸了糖糕,大家一起吃吧?”她揚聲道。
“好啊”
“好”
“可以嚐嚐”
……
“咔嚓”“咔嚓”“咔嚓”
碰在一起除去算計便只有爭鬥的四人,難得一同在賬房的門檻上排排坐。
“寒柳仙君傳信了。”
“他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