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明明人在京城, 卻因為太忙,愣是許久未曾見上面。
王姝得知皇帝對兩個孩子沒有惡意,終於將這顆心放回了肚子裡。兩個孩子也一直沒被送回來, 皇帝不知是孤單太久了,小孩子在身邊陪伴讓他覺得安心,還是故意拿孩子拿捏蕭衍行。但該給的賞賜也沒有少過。蕭衍行私下查了小君珩的令牌, 確實是那隻。
確定了是那支暗衛,蕭衍行並未覺得驚喜,只是更疑惑。
他這個父皇到底在想什麼?
蕭衍行不會認為皇帝改過自新, 臨死之前看淡了愛恨。這個人骨子裡偏執和陰狠,絕對不會因為即將要死便能改。他素來行事全憑喜好, 沒有道理可言。他素來如此。
搞不懂皇帝的目的, 蕭衍行很謹慎地沒有去動那塊令牌。
為了防止圈套或者皇帝鬧出什麼么蛾子,他暗自增派了人手安插在孩子的身邊。畢竟這東西識貨的人不多,歷朝皇帝也沒見用過。畢竟也不是每一任皇帝都有那等倒黴的運氣, 會在任上碰上政變。這令牌或許幾百年都只是放皇帝的私庫中落灰, 甚少被啟用。
甚少有人知,卻不代表全然無人識貨。不然這支暗衛透過一代又一代的新舊更替, 那支暗衛早就該名存實亡了。但若識貨之人知曉這麼重要的東西在小孩子的身上, 必然會出亂子。
蕭衍行是忙到七月底的時候,才抽出空回了一趟霜華別院。
霜華別院近來拜訪的客人絡繹不絕, 大多是企圖與蕭衍行交好的世家女眷。因蕭衍行人在宮中無法操持, 世家便打起了婦人交際。隋氏藉著這個事兒, 時常給宮裡遞信。她遞的信且不說,隋氏在背地裡故意為難王姝, 使得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蕭衍行早知道了。
蕭衍行從不從兒女私情的角度去思考與隋氏之間的糾葛,他不認為隋暖枝與他之間有夫妻情分,他打心底認定了這是一場交易。一場隋家乘火打劫的獅子大開口,而他被卡了喉嚨被迫接受的一場令人不滿的聯姻。隋氏的所作所為,他一律認定為隋家的默許。並視作違約。
不僅知道隋暖枝的一舉一動, 訊息遞錯了促使王姝私自進宮一事,他心裡有數。
蕭衍行聽到這話頓時喜不自禁,倏地站起身。姜嬤嬤帶著幾個婢女識趣地退下去,屋裡很快就剩下兩個主子在。王姝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惱火,惱火自己大意。
不得不說,蕭衍行這一舉動不僅將隋暖枝裡子面子都撕碎了,連帶著隋家都會覺得臉面無光,隋暖枝身邊以正妃孃家人自居的僕從們這段時日徹底老實了。
蕭衍行一直注視著她的神情,見她解氣了才毫不在意地笑起來。
上個月雖然來過,但分量也很少,只堪堪一兩日便沒了。當時雲雀就有些懷疑,可主子忙著小主子的事兒無心顧忌自己身體。她便沒有多言,自己暗地裡留心。雲雀問過了小梁,小梁沒有給王姝號脈之前也不敢亂說。只交代她等等再說。
且不說蕭衍行此舉讓隋暖枝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和自負,終於誠心誠意地檢討了所作所為。保證往後不會再犯,卻依舊沒有得到蕭衍行的諒解。就說王姝這日早晨起身用早膳時,突然發現食慾不振。
王姝打了他幾下並沒有解氣,反而有種自己無理取鬧的難受。不想搭理他,被蕭衍行拉著不放,只能無語地坐在原地。頓了頓,才安撫住心中的暴躁,問起了兩個孩子在宮裡的狀況。
蕭衍行咧著嘴笑得十分高興,被罵了也不在意,“君珩和呦呦也三歲了,生個弟弟妹妹挺好。”
隋暖枝得知蕭衍行竟然不來與她商議,便一封信送到了隋家。這讓信誓旦旦為家族帶來榮耀的隋暖枝大失顏面,羞愧不已。在這對女子品德要求極為嚴苛的世家規矩中,到底是多差的規矩,讓皇長子親自寫信去了隋家質問家族教養。
“沒出什麼大礙,父皇似乎,還挺喜歡哄孩子的……”蕭衍行說到這個,不由譏諷地勾了勾嘴角。從未疼愛過子女的人突然疼愛孫子孫女,企圖獲得一點承歡膝下的樂趣,還真是可笑。
要知道王姝素來食慾很好,能吃能睡,從未有過病症。
“主子,還是叫小梁大夫過來號脈吧!”
“最多一個月,一個月後,我自有辦法讓孩子回來。”蕭衍行走過來將王姝扶起來。見她臉色很差,眉頭不由皺起來,“怎麼照顧主子的?將大夫叫來。”
隋家的勢力再大,身份再尊貴,這針對外面的人能得到重視。關起門來,這些對於皇長子來說並不太重要,隋暖枝並無太多的優勢。隋暖枝徹底安分下來,霜華別院也至此閉門謝客。
王姝額頭猛地一抽,抬手扶額。進京這段時日就只有浴池那一次,一次就有了。
“怎麼這個臉色?”蕭衍行從進來起眼睛就只盯著王姝,自然立即注意到她臉上的失落。心知她定然是想見孩子,但要麼他強行進入大明宮搶人,要麼皇帝突然駕崩。否則蕭衍行不能在皇帝未曾允許的狀況下,強闖大明宮。闖了就是以下犯上,闖了就是忤逆。
王姝起先以為臨近酷夏,她的食慾也變得不好,沒當回事兒。但貼身伺候王姝的雲雀卻將姜嬤嬤拉到一邊去,說起王姝例假已經遲了十多天。
脈象十分清晰,有身孕,兩個月了。
且不說王姝衝動進宮有多危險,蕭衍行為此有些惱火。就說對於這個正妃,他如今早已無話可說。
王姝抬頭看見他有些驚喜。
不一會兒,揹著藥箱的小梁就急匆匆地趕過來。這次出行,除了格桑麻,王姝基本將王家小院的婢女都帶出來了。小梁一路上就負責照顧王姝的身體,身上各種藥丸都有。
當下不敢耽擱,喜鵲麻溜地跑出去。
“晚了十天?”一道嗓音從門外傳進來,蕭衍行不知何時來了,“什麼晚了十天?”
隋氏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找事,已經觸到了蕭衍行的底線。蕭衍行從未奢望後院女子能做出多少貢獻,又或者能有多大的價值。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讓這些人好好待著,別給他惹麻煩。若這一點隋氏都做不到,蕭衍行與她沒有可以商量的。
然而低頭一聞碗裡的蝦餃,頓時沒顧上其他,衝出去嘔了起來。她是懷過孕的,身體的異樣自然會有感覺。但左思右想,覺得不可能。畢竟這麼久就只有一次,不可能這麼準。
好什麼好?再生一個不就是奇數了!
王姝白了他一眼,沒把這話說出口。她是信誓旦旦地說過不會再生,可意外總是比計劃來的更快。此時若說怪蕭衍行也有點牽強,但她就是想怪他:“都怪你!”
他剝除了隋暖枝主母的掌家權利,並一紙休書送去巴蜀隋月生的桌上。信中,蕭衍行以冷漠的口吻斥責了隋家的教養,以及隋家姑娘為後宅主母的心胸。十分不留情面的指出,若隋暖枝繼續壞後宅安寧,他不介意送她回孃家修養。
蕭衍行的整治從不會停留在罰月例、關禁閉這些小打小鬧之上。
雲雀也走過來,“這個月的月例晚了十天了……”
男主子厭女的毛病就一直沒好過,這麼多年,雲雀喜鵲還都只能遠遠地站在角落回話。
王姝皺了皺眉頭,正想說她應該是苦夏。
這封信寄出去,於將臉面看得比命還重的世家大族來說不亞於要人性命。
如此,既然隋家不打算遵守約定,蕭衍行便也不會再給他們留臉面。
她一直學不會乖,他便會出手修整。
“你笑什麼!”心裡火大,王姝看著蕭衍行就來氣。
“主子,不如叫小梁來號個脈?”姜嬤嬤不敢高興得太早,只能小心翼翼地問。
往他身後看了幾眼,沒看到孩子,不由又有幾分失望。
“對,都是我的錯。”蕭衍行任由她錘了他幾下,笑得見牙不見眼。
路上早已聽喜鵲說了情況,兼之先前雲雀就找過她。小梁心裡有數。王姝身邊的人都清楚蕭衍行的德行,不會擅自靠近男主子。她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眼坐在王姝身側的蕭衍行。蕭衍行蹙了蹙眉頭,站起身往旁邊的軟榻坐下,小梁才走到王姝的跟前。
沒了絡繹不絕的賓客,減少了與京中世家貴婦人的交際,別莊也清淨了下來。
他這麼說,王姝自然是信了。蕭衍行甚少說謊。
“倒是你。”蕭衍行想起王姝沒有告知他便擅自進宮一事,不由臉色嚴肅起來。
宮裡不像外頭,王姝這等心思單純如白紙的人進去。若是遇上心思重的人,勢必是要吃大虧的。蕭衍行也知這事兒歸根究底是他做的不夠好。若非他當初沒看好孩子,讓皇帝將孩子留在了宮裡。王姝也不會擅自進宮,“往後不要再進宮了。”
王姝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竟然還想起這事兒。她倒也沒有拿孩子的事情故意去為難蕭衍行,畢竟古代皇權大於天。哪怕蕭衍行手段通天,也不能當眾違背皇帝。
進宮確實是她魯莽,王姝也沒有辯駁:“知曉了。往後會早告知你的。”
她願意聽,蕭衍行很欣慰。
姝兒就是這般,雖說入世不深,卻十分擅長聽人話。錯了便會認,從不會為此倔強著不願承認。
說到這個,王姝也並非全然莽撞,不顧後果。
她雖不知朝中局勢,卻知曉蕭衍行在京中勢力不小。朝中不少高官明面上中立,實則私下裡早就是蕭衍行的人。打著蕭衍行名號暗中行事,暗中會有諸方保駕護航。便是堂而皇之的進宮,確實冒險。但除非撞到皇帝面前,否則旁人不會當真拿她如何。
王家便是這般靠著這股勢力的遮掩,愣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安穩地做著生意。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發覺了不對勁,不敢輕易去招惹麻煩,故作不知。
心裡這麼想這,蕭衍行伸手將她抱進懷裡。
蕭衍行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龍涎香,估摸著在宮裡染上的。他低下頭,深深地將腦袋埋在她的肩頸裡。天知道他每日在宮裡過的是什麼日子。睜開眼就面臨著一堆事,每日睡不到兩個時辰,與一幫老狐狸鬥智鬥勇,聽一幫人唇槍舌戰。朝堂上的人從來齊心協力的,總有些人一心為自己。
為了朝堂的安穩和社稷的安危他夜不能寐,嘔心瀝血。是個人都會累。何況除了這些國家大事,公平正義,道理綱常,他還得分出心神去兼顧家宅。隋氏不能替他安頓後宅,還扯後腿。
蕭衍行雖然被人稱一句智多近妖,但也不過是個人罷了。他也累的。
“怎麼又瘦了這麼多?沒吃飯?”王姝伸手環住了他的腰,細了許多。蕭衍行從前是很精壯的。他身上肌肉流暢優美,瘦不露骨。此時王姝一摸,竟然摸到了骨頭。
“嗯。”蕭衍行臉埋在她脖頸裡,嗓音嗡嗡的,“天兒太熱了,煩心事多,吃不下。”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搭在了王姝的小腹上。
懷龍鳳胎時,兩人聚少離多,蕭衍行一直很遺憾沒有全程陪著王姝的孕期。此時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心裡彷彿有了一個可以安定的地方。彷彿只要靠著她,就會覺得十分安心。
王姝被他蹭的癢癢的。有一種蕭衍行在跟她撒嬌的感覺。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抱著他輕拍了拍。
懷裡的人身體驟然一僵,須臾,又緩緩鬆弛下來。他靜靜地貼著王姝,清淺的呼吸噴在她的身上,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激。沒人能領會他心中的滋味兒,一種親密無間的溫暖。蕭衍行也不擅長說那等動聽的話語來哄人。但王姝似乎也不需要他說,好似能讀懂他的心。
王姝不知他心中柔腸百轉,慢慢地拍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的。
蕭衍行瘦了好多,一日比一日瘦。王姝都懷疑他再這麼熬下去,會不會短壽。
蕭衍行不知她心中所想,纖長的眼睫在她的脖頸側面輕輕地眨動,瘙得她有些癢癢。王姝歪了歪脖子,剛想說好樣,卻聽到他的呼吸聲漸漸的平穩了下來。她眨了眨眼睛,試探地挪了挪脖子,結果發現蕭衍行竟然睡著了。就這麼窩在她身上,睡得很沉。
王姝有點懵,也有一點點心疼。蕭衍行活得比任何人都累,好似從未好好為自己活過。
“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涼州……”
王姝小聲地嘀咕,她有點擔心自己的試驗田。
原本以為進京只是走一個過場便會回涼州。或者料理完這些個爛攤子,他們就能回涼州。結果沒想到老皇帝撂挑子,將朝政大事全部甩給蕭衍行。蕭衍行不接的話,又沒有人來接手。只能被迫接手。他愣是耗費了整整半年才終於結束了亂象,將局勢穩定了下來。
等他料理完這些,已經又是一年年關。
兩個孩子終於是放回來了。老皇帝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好似就是為了讓蕭衍行替他收拾完爛攤子才放人。兩個孩子在他身邊愣是待了大半年,從說話還有些磕巴的小糰子,變成了能言善道能跑能跳脾氣還很大的小崽子。呦呦本就是個霸道性子,被老皇帝縱得無法無天。跟個小魔王似的,沒人敢惹她。小君珩倒是性子沒怎麼變,還是那麼蔫兒壞,可總覺得身上氣度變得更像皇家子嗣了。
好在兩個小傢伙雖然脾氣被養大了不少,但好在還認得爹孃。看到王姝,再大的脾氣也都沒了。許久沒看到親孃,小傢伙跑過來就開始哭。
王姝的肚子快七個月,已經很大了。龍鳳胎哭歸哭,卻沒有冒失地撞王姝。
挺著小肚子衝到王姝跟前,一步遠的地方站定了。兩個小傢伙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王姝,見王姝朝他們伸出手,兩人才靠到王姝的臂彎裡。
“孃親~”呦呦對旁人脾氣大,對王姝一向是愛撒嬌,“你怎麼不來看我們?”
小君珩也靠著王姝,委屈巴巴的問王姝。
王姝還沒說話,他倆的爹先開了口:“別靠著娘,過來爹這裡。”
兩小孩兒抱緊了王姝,根本不願離開。他們雖然見王姝的機會不多,卻時常能看到親爹。蕭衍行在紫宸殿處理朝政,每日夜裡都會抽出空兒去大明宮偏殿看孩子。
一開始皇帝沒發現,但日子長了,自然是知曉的。不過皇帝對蕭衍行肆意進出大明宮沒有表明態度,彷彿睜隻眼閉隻眼。宮人們見他這般便立即猜到了皇帝是縱容的意思。其實宮人們如今也弄不準皇帝對皇長子的態度,說待見吧,至今不願意見他。說不待見吧,卻允許他隨意進出大明宮。
蕭衍行卻不管皇帝是什麼意思,他從不期盼皇帝有朝一日會回心轉意,重新當個好父親。
親爹經常見,也就不稀罕了。親孃大半年沒見,自然稀罕得不得了。
事實上,王姝這段時日除了養胎,其實也沒閒著。她如今暫時回不了涼州,卻沒有放鬆對試驗田的關注。這是事關十二代良種的重要實驗,王姝自然十分上心。她不能親自去試驗田盯著,便按照老規矩,讓鈴蘭替她盯著。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有涼州試驗田的書信往來。
鈴蘭盯得十分仔細,她跟芍藥也算跟了幾年的實驗。從一開始的門外漢到如今已經能看出一點東西,成長飛快。鈴蘭比芍藥刻苦,如今畫圖和記錄實驗資料的本事突飛猛進。
鈴蘭將畫的圖寄到京城來,讓王姝能清晰地觀察到實驗資料一路成長的變化。且農科屬那邊也時刻不停,推廣良種種植是不能有一絲一毫懈怠的。今年的種植區域比去歲擴大的三倍不止,已經從涼州臨安縣附近的六個縣城,擴大到整個州府乃至西北邊境。
邊境也是有農田的,種植條件雖然不如中原地區,但光照很足。
王姝一直記得後世的邊疆地區,有種植區域的。
如今的邊疆雖以養羊養馬的畜牧業為主,但種植糧食永遠不會沒有。水稻的種植面積可能不大,王姝預備當其他地區穩定下來,便會將小麥種也納入推廣之中。她花了大心血雜交改良的小麥,產量對於現在的百姓來說,已經算得上驚喜。
遠端關注實驗和推廣,王姝還得正是地進入京城的王家商鋪。
來到京城王姝才發現京城有個非常大的市場。或者不應該說是發現,而是京城作為大慶的政治經濟中心,商業就是比偏遠小地方發達。這裡的達官貴人如過江之鯽,買得起才能賣得出。王家商鋪運送來的奇珍異寶才有了更大的消費市場。
王姝在看完商鋪的賬本後不由感慨,怪不得當初陳俊生昧著良心要把京城獨立出去,吞了。實在是有錢有勢的人太多,斂財方便!
柳賬房重新整頓了王家商鋪,斬斷了不少供奉。生意正常了。兼之王家鏢局京城分鏢局如今被林鑫師傅管著,順勢打通了北望蒙古的一條商路。生意就做的更大。
王姝的商業嗅覺不靈敏,但資料分析能力足夠彌補。靠著分析資料,她規避了許多風險。並查了這段時日王家商鋪在京城的經營情況。這般自然就注意到了兩個人。一個是持續不斷往王家伸手要供奉的王如意,她在宮裡打點需要錢財。另一個是不斷惹麻煩的呂黎。
基於先前的教訓,王姝已經命人斷了這兩人的供奉。奈何現實中普通商賈壓不住宮裡人的強勢。王家商鋪的掌櫃沒本事拒絕掉這兩人的伸手,時不時還得花錢消災。
呂黎那邊好對付,她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根本橫不起來。王家如果真斷了供奉,她除了發怒放狠話,其實根本威脅不了什麼。王如意這邊有幾分人情在,做的就不能太難看。撕破了臉,總歸是兩人都有損失。王家不能一次性斷掉所有的供奉,但王姝在數額上做出了減少。
王如意那邊發現供奉變少了,也沒敢找王姝要說法。她心裡其實也明白,即便她如今貴為昭妃,其實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經不住蕭衍行一次摧殘。
她其實不敢招惹王姝,王家真不給她錢,她也是沒有理由鬧的。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兩人如今的關係是放到檯面上的微妙。王如意忌憚蕭衍行,不敢對王姝的決定有任何不滿。但過慣了奢侈的日子,再回頭緊巴巴就有些難。但一想到若得罪了王姝,連這點供奉也沒有了,她對王姝的態度就變得十分的謙卑。
王姝倒也沒有故意在這些事情上拿捏她,只是單純的覺得王如意伸手要的太多了。她可以給她資助,但不是拿家業給她建金屋。王如意不值得這麼大的價錢。
除此之外,王姝還得關注她那個沒學幾天就被她丟在試驗田的學生。
說起來,這也是王姝的疏忽。她手頭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忘了宴安這個學生。若非這學生將書吃了幾遍,還是有些問題不懂。專門寫了信來問,王姝都忘了他的存在。
為了讓這個學生學習得更深刻些,王姝還得從他的問題,給他補充知識。
這麼多事情雜在一起,王姝還真是忙到了年關,一刻沒休息過。有時候王姝看著同樣忙得跟狗似的蕭衍行,覺得她倆真是世界上最苦逼的人了。時常是書房的燈亮到半夜,他跟王姝一人一個書桌,相伴到凌晨。最終得相互催著去休息,才一起相擁而眠。
此時抱著兩個小娃娃,王姝心中難得愧疚。他倆工作狂的孩子,確實太苦了。
王姝抱了許久,兩個孩子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王姝的臂彎。
蕭衍行過來一手拎住一個小胖墩。兩個小娃娃大半年長高了不少,模樣也越發的可愛。被親爹提溜起來也不難受,嘻嘻哈哈地要繞著親爹的手臂盪鞦韆。
王姝肚子大,怕小孩子玩鬧起來沒輕沒重踢到她,蕭衍行將人提溜到旁側。
“過兩日,姝兒跟我搬去別莊吧。”王姝入京一事是瞞著外面的。旁人只知皇子妃隋暖枝,不知王側妃。原本兩人錯開進京是怕有萬一,被人注意到王姝。此時她這麼單獨在外頭住著,旁人見他時常出入王姝的住處,倒是顯得她跟個外室似的。
王姝抬起眼簾:“我在這裡住著挺好,作甚要搬去那兒?”
蕭衍行被她噎了一下,“總不能過年還在外面吧?”
王姝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就是這麼想的。過年,她打算在自己的地盤上過。正好王玄之那小子年關前會來京城,今年跟去年一樣。
“咱們什麼時候能回涼州?”王姝又想起來。
“估摸是過完年之後。”
王姝點點頭,事情料理的差不多。老皇帝也該放人了。
這麼一想,蕭衍行真可憐。跟個專門給人擦屁股的工具人似的。進京一趟,勞改大半年。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原定在年關之後,正月初十動身回涼州。結果皇帝這一個年剛過,正月初三,忽然間吐了一口鮮血,人又倒了下去。
皇帝一倒,朝政又亂了。蕭衍行想走走不了,被幾位老臣堵在了大門口。
老臣們跪在霜華別莊的大門前,哭著求蕭衍行以天下百姓為重。國不可一日無君,懇求蕭衍行繼續監理朝堂。蕭衍行不答應,他們就不走。大雪天,跪得跟幾頭倔驢似的拉不動。不過不等蕭衍行做出決定,後宮就爆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皇帝之所以正月初三吐血不醒,乃是在長樂宮中了毒。
盛寵一時的呂貴妃穢.亂後宮。藏匿男人在寢殿不說,還私自給皇帝用帶有毒性的香料。陛下的身體之所以潰敗的如此嚴重,就是長期遭受有毒香料的侵染,身體臟器受到嚴重損傷。此次呂貴妃害怕被聖上糾察出淫.穢後宮之事,故技重施,以至於陛下中毒已深。
這件事一曝露,全京城譁然,一片惶恐。
這幾年是多事之秋,根本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長樂宮此時已經被禁衛軍給團團包圍了。長樂宮中的呂貴妃早已瘋癲,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僅當眾承認了自己給皇帝使用有毒香料,還在暗中與自己的兄長有染。聲稱自己這輩子心中只有兄長一人。
皇帝昏迷多日,其他人不敢擅自處置呂貴妃。後宮亂成一鍋粥。
與此同時,有一道訊息彷彿不知何時起的風傳遍了京城。此訊息聲稱,呂貴妃乃是皇長子送入宮中之人,呂貴妃所作所為乃皇長子暗中授意。
換言之,皇長子心有不軌,意圖謀朝篡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