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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是誰?

可到底是不甘心啊,還錯覺著其實還有可能。如此反覆的自我說服,甚至自我欺騙著。欺騙自己,能夠欺騙多久呢?

就連慕雅風都不清楚。然而他從來沒有見過笑的這麼開心,這麼真實的冷兮若。神采飛揚的樣子,冰冷的眉眼也因為這樣的笑容而染上幾分塵世的感覺。不再是飄然讓人抓不住。實實在在的,笑的和任何一個女孩子沒有什麼兩樣。但是,這個笑容,和他無關。

“兮若,重新開始好嗎?”

心裡叫囂著答應他,答應他。喉嚨卻哽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在一起吧。很久以前,也聽到過似曾相識的話。那時候,乾淨溫暖的少年說:兮若,我們在一起試試吧。似曾相識,又不完全一樣。一個是試試,一個是重新開始。唇上傳來溫潤的觸感。和蘇子畫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涼涼的,並不溫暖。卻有種別樣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感覺,冷兮若說不出來。

冷兮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染指?

冷兮若怎麼可以染指的那麼理所當然,讓她錯覺這麼久的努力。不過是跳樑小醜的舉動。

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將這一對分開過,離間過一樣。他們依舊是相愛的,眼睛裡永遠都只會有對方的影子,旁的,不管是什麼,都不過是錯覺。可她是錯覺嗎?

這麼久以來做了那麼多,安排了那麼多,趕走了那麼多。都是為了他人做的嫁衣嗎?

當然不是!也絕對不能是!驕傲也好,尊嚴也罷。落落絕對不會容許就這樣放棄,就這樣成全他們。絕對不可以,全世界都幸福,只有她一個人在生存中反覆掙扎,絕對絕對不可以!

“啪——”

一個耳光摔在了蘇子畫的臉上,耳光極重,將蘇子畫的臉打得一偏。半邊的側面因為巴掌而紅了起來,更加顯得妖孽魅惑。女子冷冷的別過頭,沒有看妖孽男人一瞬間黯淡的目光:“蘇子畫,你逾越了。”

重重的擦拭唇角,那動作,對蘇子畫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殘忍的笑容,決絕的動作。這些都落在了慕雅風的眼睛裡,不高不低的嘆了口氣,也許連冷兮若自己都沒有發覺這一瞬間她自己是有多像古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

“我,明白了。”

說到這個份上,做到這個份上,要是他再不明白,就奇了怪了。落落髮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飛快的撲到蘇子畫的身前,從隨身攜帶的包包裡拿出張紙巾來:“子畫,你的嘴角流血了。”

其實是不大的血跡,可落落非要這樣小題大做,無非就是要這個對比而已。而冷兮若,似乎毫不在意落落的行為,又偏過了頭。同樣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來,遞給蘇子畫。期間什麼話也沒有說,蘇子畫怔怔的接過。

“這是什麼?”

說著就要將檔案袋開啟,冷兮若制止了他:“現在先不要開啟,一會兒回去了慢慢看。絕對是你意想不到的驚喜。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太驚喜了的好,免得不小心像我一樣瘋掉。

“像你一樣瘋掉?這話是什麼意思?兮若,究竟有什麼事情是你瞞著我的?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那麼久都找不到你?還有,為什麼會一再的出現在醫院裡?你的身體又出了什麼問題是我不知道的?兮若,你告訴我啊。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邊的,永遠的不離不棄。”

這番話,讓旁的人說來,大概是有幾分刻意在裡面,可從蘇子畫的嘴巴里說出來,就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冷兮若相信,蘇子華說到做到。落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點,蘇子畫不接她的紙巾而去接冷兮若的檔案袋。就把兩個人的分量表現的清清楚楚了。更讓落落在意的是,剛才那一幕,都是在大螢幕裡放大播放的,蘇子畫的一舉一動,都在幾萬觀眾眼中一清二楚。最最重要的時,這幾萬人看見了無所謂,有所謂的是衛星傳播,這個頒獎禮很重要,基本上是全球同步播放。蘇子畫和冷兮若的聚首,得失多少《死去的童話》迷們關注的重點。她把野心穿在了身上,也擋不住蘇子畫把愛都寫在了臉上。

“子畫。”

落落不甘心,落落真的不甘心。忍不住再叫了一聲。蘇子畫還惶惶然,沒有聽到一樣下意識的抱緊了手中的檔案袋。還在神遊一樣的盯著女子的臉。落落的臉色難堪到了極點,也沒有勇氣再僵直著手,只能訕訕的對著根本沒有看她的蘇子畫笑了笑,然後將手放了下來。在人看不見的地方,紙巾被扭曲的捏成一團,猙獰的,如同落落現在的心。

“兮若。”

同一時間,慕雅風也喚了聲冷兮若。

“恩。”

慕雅風揚起一抹微醺的笑容:“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了?

事情也做好了,我並不怎麼想要留在這裡看錶演呢。”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上面熱火朝天的舞蹈,又皺了皺眉,總能聽見耳邊粉絲們的尖叫聲,快要把廣場給掀翻了。

“真吵。”

大螢幕已經轉向了舞臺上的歌舞,每有一個明星出場,都會引得臺下的人一陣陣的尖叫聲。慕雅風對此頗為無奈,可也不鄙視這種行為。人啊,有時候有信仰是好的,怕就怕沒有信仰。不管信仰是人還是神,總歸心裡面有個念想,沒有念想太可怕。可怕到讓人逐漸迷失了自己。慕雅風的信仰是冷兮若。而冷兮若沒有信仰。

“確實很吵。”

瞄了一眼臺上,拉起慕雅風的手:“走吧。莫忘記了之前帶來的檔案,正好趁著這個時間,我教你熟悉一下。”

那些慕雅風沒有正確理解的檔案,冷兮若都整理了出來。她帶著不多的行李裡面,就有一疊檔案。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還不如就去看看檔案,反正慕雅風若是會了,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檔案?你帶了?”

“帶了啊,我要是不帶,你能記得帶嗎?我說你是老媽子,你還真當自己是老媽子了?馬虎的快和老媽子差不多了。”

嘮叨,馬虎。不就是老媽子的必備因素嗎?

慕雅風回了冷兮若一個笑容,回握冷兮若的手。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牽手。引得不少藝人注目,可大螢幕不可能永遠只對著冷兮若他們,所以,這一幕,除了靠得近的。沒有幾個人看見。這些看見的人裡面,可沒有少了眼尖的娛樂記者們。卡擦卡擦的拍照聲,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明天又有你忙的了。”

冷兮若笑指記者。慕雅風不快不慢的掌控著兩人的速度。側臉更加顯得鼻樑高挺。整張臉輪廓分明,好看得很。冷兮若也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只覺得今天的慕雅風和往常不大一樣。也不說出究竟是什麼地方不一樣。

“沒事,反正每次也不是我在忙。你奴役我,我只能去奴役我能夠奴役的人了。這不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再說了,我覺得,這次可能不需要我們忙。某個人應該不願意讓現在這一幕見報的。自然是讓不願意的人是忙去,我們反正無所謂。這麼多年,沒少這些閒言碎語。可你不也沒有和我真有個什麼嗎?”

其實慕雅風是想說,這麼多年來不少閒言碎語,可你冷兮若不也沒有在乎過嗎?

說到了嘴邊,卻生出幾分幽怨來。抱怨似的強調了女子的絕情。

“你是小魚?有你這樣的小魚?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吃人魚吧。吃人魚?!我有那麼兇悍麼?”

“……”

沉默的冷兮若,無疑是在預設有。其實心裡面暗暗鬆了口氣,慕雅風和她之間,還是這樣就好。多了,也就過了。她還沒有準備好,讓他們兩人的關係過了那道檻。索性兩個人都裝做無所謂的樣子,做朋友來的更加灑脫。冷兮若的提前退場,無疑又是頒獎禮的一大賣點。不管冷兮若是因為什麼原因來了頒獎禮,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帶來了個出色的男伴。但不可否認的是,冷兮若成功的搶佔了媒體大眾的注意力。這是在冷兮若鬧出同性戀醜聞之後,第一次出現在媒體大眾的面前。而和男伴的親密舉動,似乎又再從另一個角度上粉碎最近流傳出的關於冷兮若被蘇子畫甩了之後精神崩潰的傳言。而落落,這場頒獎禮的另外一個女主角,就算是拿到了獎項。也輸了戰爭。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冷兮若以完全勝利的優雅姿態,讓落落輸的徹底。至於蘇子畫,同樣沒有等頒獎禮結束就匆匆離開了,就連身邊的女伴落落也沒有管,單獨的離開。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裡。可落落知道,蘇子畫離開時,緊緊的抓著檔案包,分明是去追那個女人了。偏偏的是,就算她知道了,也不能告訴大家,否則,她輸得更加狼狽。蘇子畫的心,從來就沒有在她的身上,從來就沒有。她總不能夠告訴所有人,那些個她和蘇子畫的緋聞,都是她一手炮製的吧?

或者告訴大家,人家對她沒有一點感覺,她死纏爛打的非要和人家盤上關係?

她什麼都不能說。還得笑咪咪的站在領獎臺上,感謝今天讓她難堪的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的男人。

冷兮若的車停在廣場外面的停車場裡,為了避免粉絲的衝擊,停車場周圍全是保鏢,因為現在正在進行頒獎禮。所以只有沒有買到門票的粉絲守在這裡。數量也不算太多,至少在警察的控制範圍以內。冷兮若走出來的時候,稍微做了一點改裝。戴上了鴨舌帽,大墨鏡,將不大的臉基本上遮光了。慕雅風又不是娛樂圈的人,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來,雖然也因為慕雅風的容貌氣度引得了不少的回頭率,但至少沒有人認出來了他們。一路上都無驚險的,特別是冷兮若和慕雅風表現的自然。就算是有個別眼尖的看出個所以然來了,也因為冷兮若和慕雅風的坦然而越發的自我懷疑,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可運氣向來是沒有最好的,往往樂極生悲就是這樣子。

“兮若!”

當蘇子畫小跑著出現在車庫路上的時候,粉絲們沸騰了起來。連帶著,因為蘇子畫那句兮若,冷兮若也被認出來了。狗血三點檔,足夠吸引人的眼光。警察們拼命的結成人牆,阻止人群靠近。人們並沒有因此安靜下來,越愛也多的人衝擊著警察的人牆。好在這些警察很有大型演唱會維持次序的經驗。雖然粉絲們來勢洶洶,還是被擋在了外面。而負責調控的那兩個人,就趁著這個時間,引著冷兮若、蘇子畫、慕雅風三個人快步的進了車庫。車庫很大,是這一片主要的停車地方。平日裡能夠容下上千輛車,車庫有四個門,但冷兮若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個門是主要的。這會兒肯定是不可能從那個門裡面出去的,要不然被粉絲堵住了車今天就脫不了身了。

“我建議大家分開走,一個走西門,一個走南門。這樣不容易被外面的粉絲堵住。

“不。”

蘇子畫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就直接拒絕了。穿著制服的男警察也有些不耐煩了,對蘇子畫不配合的態度很是不以為然:“隨便,你們非要一起走也可以。最好不要給我鬧出亂子來。否則,到時候不管你是不是大明星,進了局子都是一樣的。”

轉身看也不看三人一樣,憤憤的離開。邊走還不忘邊罵了句髒話:“媽的!小白臉!”

“你……”

蘇子畫怒極。真的是不知者無畏,他執掌三合會這麼多年,還沒有誰敢毫不客氣的在他面前放肆到這種程度。特別還是當著他喜歡的女人面前,這不是給他甩臉子麼?

蘇子畫能夠容忍冷兮若,可不代表能夠容忍其他人的挑釁。

“夠了!”

拉住蘇子畫的手。冷兮若低低的呵斥了句。

“你鬧夠了沒有?”

“沒有。”

蘇子畫側過臉:“我要是不追出來,是不是又該找不到你了?

如果這就是鬧的話,那我還沒有鬧夠,一直一直的都鬧不夠。你要拿我怎麼辦?”

冷兮若還真的不能拿蘇子畫怎麼辦。又不能打又不能罵的,更加不能做到對蘇子畫完全無視。要是蘇子畫非要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冷兮若真的不能拿蘇子畫怎麼樣。可這不是放任蘇子畫蠻不講理的藉口。

“我不能拿你怎麼辦,我能拿你怎麼辦呢?我要是拿你有辦法,就不會當年任由你背叛我。是吧?”

冷兮若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所有的絕望都湊到了同一天的感覺。在她最需要蘇子畫的時候,這個男人在和另外一個女人接吻。吻的纏綿悱惻,而電視上,網路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關於她被拋棄了的新聞。蘇子畫說的對,她能拿他怎麼辦?

她能……抵死纏綿麼?和蘇子畫,抵死糾纏嗎?

她不能!也不想!不想為了個男人,就把自己弄得狼狽到不像自己。她能夠怎麼樣?

能夠的不到就毀掉嗎?

她還是不能。十六歲遇見的時候,蘇子畫就註定了住進她的心裡。她除了記得蘇子畫的傷害,還記得那年夏天,還是少年的蘇子畫對著滿身是血的她伸出手,明明自己身上也滿是傷口,卻笑著乾淨安寧,像是能夠幫她撐起一片天來:你是誰?

你怎麼了?

“我當年,不曾想要背叛。我只是被氣瘋了,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我……”頹然的垂下眼瞼:“是我的錯。我從來都沒有否認過,但我的心,沒有一刻背叛過你。兮若,從來沒有一刻背叛過你。你不願意原諒我沒有關係,我願意等。等三年、十年、一輩子。等你的牙齒都掉光了,長滿了皺紋。等那個時候,再不會有其他男人愛上你。我還在你身邊,陪著你看日出日落。陪著你看子孫滿堂。或許那些子孫是我們的,或許那些子孫和我沒有關係。都無所謂,我還是會陪在你身邊。我等,等你某一天對我說。其實,你已經原諒我了。兮若,我願意等,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剝奪我等的機會?可不可以對我不要那麼殘忍。我知道,一直以來我做的都不好,很多事情,都讓你很失望。但是我會努力改變的,不管是什麼,只要是你說出來,我都會改變的。如果你不喜歡落落,我會讓人把她送到其他地方,保證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中。只是,我不能不管她。我答應了歐文的,她是歐文喜歡的人,歐文唯一擺脫我照顧的人。你也知道,我能夠有現在,和歐文有很多的關係。我沒有辦法對他的請求做到無動於衷。兮若……兮若……兮若……”

幾乎呢喃的聲音,帶著甘甜的魅惑,冷兮若突然意識到,記憶中的少年,真的完全變成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醇香如酒,叫人沒有辦法忽視。一不小心,就會沉醉在裡面,沉淪啊。慢慢的沉淪啊。連自己恐怕都不知道的沉淪啊。

“兮若……兮若……”

拉著冷兮若的手,男人搖搖晃晃的哀求。

“我不知道。”

女子的表情多少有點矛盾。似乎是想要答應,又因為什麼生生的被拉扯住了,到底沒有將原諒的話,說出來。慕雅風見此乾脆的把冷兮若拉過來,用自己的背擋住。

“蘇子畫是吧?你好,我是兮若的管家慕雅風。當然,除了管家,我也是她的朋友。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有幾句你可能不願意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蘇子畫並不買慕雅風的帳。就算曾經從冷兮若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但兩個人正面交鋒,這句對市第一次。

“你知道不知道,當初兮若進過療養院?”

“你又知不知道兮若因為胃出血住院了大半月?”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所謂的天荒地老,很有可能都只是想想而已。她一個女孩子,要撐起整個家族,要做到分毫不錯,你以為是那麼容易的嗎?她經常幾天幾天的工作,她的身體,醫生說已經負荷了。你以為你可以等到牙齒掉了的那一天嗎?或許,你等得到,她等不到呢?那個時候,蘇子畫,你又打算怎麼辦?”

“……”

慕雅風疾聲厲色。就連冷兮若在身後不斷的拉扯他的衣服,都沒有能阻止慕雅風宣洩心裡面的不平。蘇子畫如果只是這個孩子樣,在冷兮若的面前只能深情悲傷的樣子說著一輩子的猜想。那他永遠都不會認同這個人。永遠永遠都不會認同這個人。

“你說什麼?”

蘇子畫有點慌亂,陡然之間想起上一次見到冷兮若的時候,女子慘白臉色的躺在病床上。他以為只是簡單的胃病,不過是家族裡的那群人太過大驚小怪了。原來已經病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蘇子畫從來都沒有想過,如果生命中將不再有冷兮若這個人的時候,他會以什麼樣的姿態活下去。因為冷兮若如果不在這個世上,那他一定也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說,兮若的身體根本就耗不起你費心費神的愛情。蘇子畫,你如果真的愛她。就抽身吧。光是這一點點事情,你就吃驚成這個樣子。那你如果知道完了所有事情,你還能像現在一樣理直氣壯的請求原諒嗎?你知不知道……”

“雅風!”

冷兮若預感到了慕雅風即將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心裡一陣慌亂。

“不需要你說,我來說。”

儘量的平靜自己的語調。可話裡面的顫抖,真的太明顯。尾音都是微微的顫抖著。

“我曾經因為你瘋掉過。”

蘇子畫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兮若,你說你曾經為了我,瘋了?你的意思,應該不是我想的那樣吧。肯定不是,你怎麼可能和我想的一樣呢?”

可種種跡象連起來,隱隱約約的證明了冷兮若並沒有騙他。也許,真的有那個時候。驀然的看像還沒有平復下來的慕雅風。那個晚上……是那個晚上……冷兮若打電話過來,說分手的那個晚上。電話曾有一段時間的失常,冷兮若明明已經接了電話。可只是呢喃著痛,還要叫了他的名字。然後……然後……就是一個男人接了電話,對他說了句:蘇子畫是吧,很好。

那個聲音,不就是慕雅風的聲音。此後的一年多,就再也沒有冷兮若的訊息了。電話、慕雅風、療養院、分手。蘇子畫是個聰明人,將線索都串一串,也該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蘇子畫的腿一軟,差點沒有站住。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錯的那麼離譜。他一直覺得,冷兮若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未免表現太過冷漠無情。現在看來,最最無情的人,就是口口聲聲把愛掛在嘴邊的他啊。

“你似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冷兮若指了指他手中的檔案包:“放心吧,我現在已經好了不是麼?不然我怎麼能夠再出現在公眾的面前呢?你還是好好的看一看我給你的東西吧,你肯定會相當的驚喜的。只希望,你的心比我堅強一點。蘇子畫,你……好自為之。”

撫摸過蘇子畫的臉頰,細長的手指,瞬間抽離。

“別再靠近我了,我怕我真的會像對沈天一樣對你的。趁著我對你還有那麼一點理智,不要靠近我。不要再接近我了。”

慕雅風拉開蘭博基尼的車門,讓冷兮若坐到了左手邊。冷兮若現在不適合開車,還是由他來代勞的好。繫好安全帶,蘭博基尼極快的消失在車庫裡。而車的後視鏡裡面,映照出那個男人單膝跪地的身影。蘭博基尼很快的從蘇子畫的眼睛裡消失了,空曠的車庫裡面沒有一個人,安靜的,好似沒有過剛才激烈爭吵。他單膝跪在地上,幾乎撐不起自己的重量,當真相赤果果的展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麼人們常常會說,真相比謊言殘忍的多。真相真的比謊言殘酷的多,殘酷到,他連再叫一聲那個女子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不曾想,他犯下了那麼致命的錯誤。比他預想的,還要不能原諒的錯誤。

他甚至都不敢出現在女子身前了,可失去了冷兮若,他會死掉啊。他會死掉的。該怎麼辦?

究竟應該怎麼辦?

將來應該怎麼辦?

手指無意間觸控到了牛皮檔案的表面。蘇子畫這才想起來,冷兮若走之前,對他曾意味深長的交代過,一定要好好的看這個檔案。

蘇子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總不願意開啟,好似已經猜到了裡面是他不願意看見的真相。

輕輕的撕開密封的檔案袋,蘇子畫從中取出來了一疊不厚的檔案,還有一個小巧的錄音筆。

按開錄音筆的開關,就聽見歐文疲倦的聲音,先是一陣喋喋不休的痛罵。然後,是低聲的求饒。蘇子畫心裡一怔,先是有些憤怒,隨即有些愧疚。以為歐文被冷兮若抓起來是因為他的牽連。

“那你就好好的交代一下。”

“是我騙了子畫,落落根本就不是我的女人。不過是我一個屬下而已,落落這個女人擅長媚惑男人。我想我既然得不到子畫的心,也不能讓冷兮若得到。我騙子畫,說落落是我的女人,而我因為冷兮若的暗地迫害,不得不藏到歐洲去。”

錄音機里歐文似乎嘆息了一聲。

“子畫他相信了。我知道,他一直都覺得虧欠了我很多,以前我也覺得是他欠了我,可現在,我忽然不那麼覺得了。可就算他並沒有虧欠我,我也不能原諒他愛的一直是冷兮若的事實,所以我一手炮製了冷兮若的種種惡劣。上次K家族歐洲的事情是我做的,僥倖沒有被冷兮若抓住之後,我又去了英國,然後。繼續做了很多對K家族不利的事情。”

蘇子畫只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了。

難怪不說,慕雅風會說他如果知道了真相,可能連出現都沒有勇氣出現在冷兮若的身邊。那些可笑的誤會和行為,是他帶給冷兮若的傷害。也難怪冷兮若會問他,願不願意讓落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可他還是口口聲聲說是朋友的託付。

蘇子畫現在終於有點懂了冷兮若當時似笑非笑的神色裡面究竟藏著什麼。那不是譏諷啊,那是對身邊的人和事情完全的絕望。

“落落也確實很成功,至少落落在身邊,蘇子畫和冷兮若就再沒有可能不是嗎?今天你們抓我,不也是那個女人心裡面的憤恨難以平息嗎?”

冷兮若的憤恨難以平息啊。

蘇子畫無力的關掉錄音筆,又隨便的翻了翻手中的檔案,果然,不過是一份簡單的認罪書,裡面條條款款的記錄了剛才歐文說的話,並且在下面,有歐文龍飛鳳舞的簽名。也不知道慕雅風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將歐文逼迫到了簽字的地步。蘇子畫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拖著疲倦的身子,蘇子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才從車庫中走了出來。頒獎禮似乎已經結束了,明星和記者們都朝著這邊湧來。蘇子畫就像是丟了魂一樣,茫然無措的看著這群人,衣著光鮮亮麗,笑容唯美乾淨。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笑。不止是笑這群人,也是在笑自己。太可笑了,他真的太可笑了。這算是什麼?

他這樣子算是什麼?

他現在算是個什麼東西?

“子畫——”

落落下了頒獎臺,就匆匆的在工作人員那裡打聽到蘇子畫的去處,在聽到蘇子畫沒有離開之後,才如坐針氈的等到了頒獎禮結束。然後馬上跟著人群趕到車庫這裡。蘇子畫抬頭看了一眼永遠柔弱楚楚可憐的女子,想來想去,又想到了手中這一份檔案。心裡說不出的疲倦。想要發火的,想要怒吼的。一心的,全是憋屈。可濃濃的疲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只能倦倦的望著落落,倦怠的,眼睛裡面再也沒有一絲生氣。曾經毆文問過他,愛是什麼?

他那時候以為,他對冷兮若就是愛。可現在看來,那不是愛,他不過是藉著愛的名義,把冷兮若給折磨了徹底。

“子畫?

你怎麼了?”

落落的指尖眼看著就要觸碰到蘇子畫的手臂上。沒想到的是,蘇子畫就像是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細菌一樣,生生的躲開了。記者們,粉絲們。都不知道偶像的這個行動究竟是為什麼。是不是就代表蘇子畫和落落之間已經完蛋了。落落微微的掂起腳尖,堅持不懈的,似乎想要摸一摸蘇子畫的額頭,看蘇子畫是不是發燒了。畢竟現在蘇子畫的臉色,真的不能只用難看來形容。慘敗的臉色,空洞的眼神,看起來就跟會死掉一樣。落落無端的有些害怕。剛剛蘇子畫看她的眼神,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往常裡蘇子畫根本是不會看她的。就算是看到了,也是平靜無波的那種,就像是在看風景般,一下子掠過。可現在有點不對勁。

蘇子畫不止是看了她,還是認認真真的,從頭到尾的把她看了一遍。那種眼神,不是在看她的外貌。那是實實在在的,想要看清她這個人。這個眼神,讓落落想起了冷兮若看她的那一眼。明明是在笑,卻讓她覺得徹骨的寒。太冷了,無論是笑容還是目光,都太冷了。

“不要碰我。”

蘇子畫再退了一步,因為剛才在車庫中跪了太久了,動作沒有以前的敏銳,而且還帶著一點點踉踉蹌蹌。膝蓋骨冰冷,就像是要斷開了一樣。可蘇子畫都恍然未覺,一味的閃躲,不讓落落靠近。不能讓落落靠近。不能讓落落靠近。心裡面只有一個信念。蘇子畫的一再退讓,已經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粉絲們也不再盲目尖叫。開始注意到了蘇子畫和落落之間詭異的氣氛。

“不要碰我。”蘇子畫看向落落的眼睛,一字一頓:“我說,不要碰我。”

落落的手又僵硬了幾分,一雙杏眸裡面滿滿的全是委屈。簡直像是會說話一樣,在控訴著蘇子畫的絕情,正常的男人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多少應該做出點男人的反應。對落落充滿了保護欲才對。但事實上,蘇子畫只是冷冷的看著。天知道,要他忍著沒有對落落的行為加以指責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更沒有人知道,現在落落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落在已經知道了真相的蘇子畫眼睛裡,那是怎麼一種噁心。簡直是令人厭惡。

“滾開!”

落落的不識趣,到底是讓蘇子畫憤怒了。

“子畫,你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細弱的聲音,叫人不忍心對她加以指責。蘇子畫掃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嘴角譏諷的笑容更加明顯了。特別是那些明星,都放慢了腳步,表面上對著粉絲們笑得迷人。藏在頭髮後面的耳朵可是豎了起來,就怕少聽到了點什麼。該是有多少人恨著他啊。在場的男明星,應該沒有一個人不是恨著他的吧。可沒有關係,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他並沒有想要作為明星生活一輩子。明星的身份,不過是想要接近冷兮若,要陪在冷兮若的身邊。因為冷兮若要拍攝電視劇,只是想要陪伴而已。現在想來,做明星是個多麼愚昧的舉動。三合會的主人,怎麼能夠是個拋頭露面的明星呢?

這不是對了敵人瞭解的機會嗎?

可笑的是,他竟然配合了,配合的完美無缺。乖乖的答應著落落一次又一次的哀求,把自己變成了傻瓜。以為多多的出現在媒體面前,不斷的增大著曝光率,就是最正確,最深情的舉動。現在想來,他真的是可笑到讓人可怕的地步。蘇子畫的思緒紛亂,紛紛扎扎的想了很多東西。可最後,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腦袋像是有說不清的無數聲音在身邊響起。逐漸的亂了他的思緒。蘇子畫恍惚間對著湊近的鏡頭笑了笑,天地,陷入黑暗!

—冷兮若沉默的關掉電視。畫面正好是蘇子畫暈厥在鏡頭前,不去聽現場吵雜的尖叫聲,不去看那個討厭的女人捂著嘴惶恐的摸樣……這一瞬間,冷兮若竟然什麼都不想看。

“兮若,你快樂嗎?”

慕雅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了房間,問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休息的女人。女人還是眉目精緻,美貌和財富與生俱來,可這樣的天之驕子,為什麼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慕雅風有時候也不明白冷兮若的心裡究竟在想個什麼。

“不快樂。報復了那個女人和蘇子畫,我還是覺得不快樂。雅風,這樣貪得無厭的我,應該怎麼辦?”

還是不快樂啊,特別是看見蘇子畫最後對著鏡頭慘淡的笑容,冷兮若的心,說不出的抽搐了一下。一點都沒有報復的快感,只能無力的關掉電視,閉著眼睛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才能讓自己的心,不那麼混亂的跳動。冷兮若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不快樂,在策劃的時候。明明是有很開心的。可現在,似乎一切都變了味道。

貪得無厭的想要落洛和蘇子畫更痛苦,不是身體上的痛苦,承受和她一樣的瘋狂的痛苦。但是看著看著,有點做不下去了的感覺。究竟要怎麼辦,究竟應該怎麼辦?

“兮若,你是king,永遠不知道滿足是king應該有的脾性。那不是貪婪,只是想要過的更加好而已。兮若,不要為了別人如何而勉強自己。那樣子,只會讓你自己活的痛苦。對你來說,真的沒有必要。沒有必要啊。”

慕雅風也是在上網的時候,看見了蘇子畫昏厥的一幕,才匆匆趕來。果然冷兮若瑟縮在角落上,環抱著自己,就像是嬰兒一樣的安全姿勢。只有在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時,人才會本能的將自己環抱成這個姿勢。冷兮若到底是受到了傷害麼?

“雅風,我變了。”冷兮若靠在慕雅風的懷中。放任自己汲取慕雅風身上的溫暖,就這一次,放任自己就這一次:“雅風,你發覺了嗎?

我已經變了,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冷兮若了。以前的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現在,我只想完完整整的看完他們臉上的倉皇。我不希望蘇子畫昏厥過去。我恨他的。我恨死他了的。我覺得他就應該把我以前為了他承受了的,都慢慢的承受一遍。我已經不想折磨他的人,而是想要折磨他的心了。雅風你知道嗎?

以前的我不是這樣的,就算是很生氣,我也不會這樣子的。雅風,你說,現在的我還是我嗎?”

慕雅風眸光一閃。

“你還是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你。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有兩個冷兮若,可絕對沒有兩個king。你可以不是冷兮若,但你必須是king。你明白嗎?

兮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冷兮若沉默了,似乎心的掙扎不那麼激烈了。慕雅風說得對,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兩個相同的冷兮若,但不可以有兩個相同的king。慕雅風說的很對,她主要的身份是king,不是冷兮若。冷兮若可以為了這點小事糾結難過,但king不會。king只要知道,怎麼樣變成最好的就可以了。

“謝謝你,雅風,我大概知道了。”終究還是不忍心:“蘇子畫那邊,暫時放一段時間吧。落落的話,我要帶著她回一趟歐洲。”

冷兮若沒有說,她變了的不止是心更加狠了。更多的是,她少了以前還有的人情味。沒有了人情味的人,慕雅風是不會理解的。

“去歐洲?”

慕雅風似乎想要詢問冷兮若去歐洲做什麼,但想了一想自己的身份,詢問的話又收回了喉嚨裡。

“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這一次,可能要半個月才能回來。蘇子畫那邊,還是不要太放鬆了,派人盯著。有什麼變故,就給我打電話。我會酌情處理的。但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你就自己決定了吧。”

冷兮若模糊了賽桑家族,賽桑家族的話,她還不是很想讓K家族的人知道。暫時就將這個秘密藏起來吧。雖然冷兮若相信和慕雅風說了,慕雅風也不會透露出來的。

“對了,雅風,最近家族有沒有傳回來什麼訊息?”

關於K家族,慕雅風那邊有一條眼線,冷兮若這邊有一條眼線。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會有訊息傳回來的。一般情況下,冷兮若這邊的眼線只會給冷兮若彙報大事或者家族裡那群人的有什麼奇怪的舉動。而慕雅風那邊,事無鉅細,都會傳給慕雅風,再由慕雅風整理一遍,告訴冷兮若。

“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也說不出是什麼地方不對勁,總感覺吧,這樣的安靜,實在不是他們的風格。”

哪一次冷兮若出去之後,長老那群傢伙不在家族裡面鬧出一點或大或小的事情。這次太平靜了,就像是要醞釀什麼樣的暴風雨一樣。

“哈哈。”

冷兮若突然笑了起來。她當然知道那群人連帶著她的父親在醞釀什麼樣的暴風雨。可她就是要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錯以為他們已經成功的等到了機會。這樣才是最殘忍的事情。在所有人都以為要成功了的時候,才驚覺,根本就沒有成功。對手早就知道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並且在事先就做好了安排。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殘忍的呢?

自然是沒有了。冷兮若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調整了個睡著的姿勢,讓自己睡的更加舒服一點。

“沒有關係,別管他們怎麼折騰,我保證他們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你準備怎麼帶走落落,是要親自去蘇子畫家裡一趟嗎?”

慕雅風又把話題轉到了這個上面。

“是啊。”滿不在乎的應著。慕雅風的眉頭皺了起來,對冷兮若的滿不在乎其實是歡喜的。可知道冷兮若要親自去蘇子畫的家裡時,心裡又有說不出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