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府到衙門的路程並不短,一路上,由於肖康等人太過顯眼,駱雲知跟在他們中間明顯有些不自在,然而這一路上,她也不免的想了許多,小挖說的是,可到最後受苦受疼的還是自已,小挖好像也只有在耍帥的時候才會冒出來,真正起上些作用。
平常裡面,好像也沒有出來幫過她。
所以,對於自已的事情還是得靠自已,駱雲知始終抱著石獅子,這石獅子不大,和三王府前的石獅子相比確實小了不少,抱起大腿來也方便不少,她蔑視過肖康等人,這肖康長得倒是冷漠的很,面不帶笑,嘴角吊著,像是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了一樣。
也許沈銘川就是看中他這個樣子了吧。
駱雲知低眉,餘光掃過衙門對面的酒館,那酒館白天出了命案,這會兒竟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生意依舊很好,不對,應該說是比白天更好了,恰恰也是這樣,她倒是真的成焦點了,肖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死死抓住她的後衣領,這衣服寬鬆,但領子卻不松,此時被他這麼向後一拉,險些喘不出氣來。
駱雲知憋紅了臉,但雙手還是死死扒著這獅子的大腿,餘光看過的地方,無一不是來這裡看笑話的人,對面門前的小二眼神好,沒一會兒就藉著這街上的燈光看清了駱雲知的側臉,他愣了一下,急忙轉過身去,就進去了。
駱雲知被肖康拉著有些難受,最終還是鬆開了手,她氣喘吁吁,想要蹲下身,肖康確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她,愣是讓她立在自已跟前,面色通紅,樣子極其窘迫。
駱雲知雙手拉著自已的衣領,被肖康就那麼硬生生的拉著走進了衙門。
這衙門內部和外面相比還要寒酸,如果不說這裡是衙門,倒像是個被人廢棄的宅子,肖康從跨進門檻之後就鬆手了,駱雲知唾棄,因為吃了虧,自然膽子也沒在外面抱獅子腿的時候大了,她餘光掃過身後跟著的幾個衙役,這裡的裝飾潦草,但空氣中嚴肅的氣息卻是一點也不潦草,走在肖康身後不禁的還有些陰森的感覺。
突然,身後跟著的一個衙役,說道:“前日一個小賊在這裡被處死了,三王爺...”這人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肖康的眼神給嚇得憋了回去。
但比起這衙役的話,駱雲知更在乎是肖康對自已的態度,在衙門大門外時,確實有些不愉快,但進來這裡之後,自已更像是進來普通人,根本沒有犯人的感覺。
畢竟白天那叫小白的說書先生被帶走的過程,她看得清楚,這肖康也沒有善待他的說啊...反倒是到了自已,他還算客氣,駱雲知想著低下了頭...
不知又走了多久,眼前的鐵門上掛著一個白色的燈籠,四下野草叢生,與其說這裡是衙門,不如說是荒野,駱雲知跟隨著肖康的腳步停了下來,肖康命令人開啟了門,門裡面竟傳出了一陣陣嘶吼,若說這聲音不恐怖,那才是笑話...駱雲知止不住的哆嗦了起來,肖康則是淡定的走到她旁邊,一把按住了她的脖子。
一陣窒息感襲來,駱雲知怯懦,不久前對他的好印象也煙消雲散了。
肖康手底下的力氣絲毫沒有鬆懈,硬生生的把駱雲知按著拉了進去。
與此同時,三王府。
慧雅坐在駱雲知門外,手裡面握著手帕,她抬頭看了一眼今日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很圓很大,隱約中還帶著些淡淡的紅光,她遲疑,轉身時,被人拉住了胳膊,她愣了一下,在仔細看,她竟笑了出來,“大公子。”
“慧雅,難為你了。”
“公子說笑了。”慧雅含羞低下頭,“慧雅的命都是公子給的,自是什麼事情都要聽公子的,只是,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王妃...真的出走了...”
林紓聽來慧雅的話,腦海裡不免的又浮現出今日在酒館看到的場景,他本不想來,白天也提前與這府內的馬伕聯絡給慧雅帶了信,似乎他也已經做好了將所有髒水都潑給駱雲知的準備..
他收回思緒,說道:“駱雲知不能留,如今的局勢不利於我們林家,這種東躲西藏的鼠輩生活不能再繼續,若你能嫁給沈銘川,這事兒就好辦了。”
慧雅今日下午接到他的來信,即便林嬤嬤呵斥她不要靠近駱雲知的房間,她也沒有照做,為了能夠與林紓真正意義上在一起,她做了許多違背自已的事情,可如今換來的卻是他的這句話。
慧雅愣住了,林紓卻道:“我是愛你的,可如今我的地位不保...”
“我知道的,”慧雅即便心裡面在不舒服,可在想家中弟弟,以及那些早就將她不當人的家人,好似自已的一生從來都不是在為自已而活,所以,應該認命吧,她含笑,說道:“我早該明白的,這就是我的命,可三王爺怎會看上我,主子若是知道我有嫁給三王爺的想法,會殺了我的。”
這次,她的話說得有些輕鬆,好似死亡對她而言已經沒有那麼恐怖了。
然而林紓也不是個能夠察言觀色的人,他鬆開慧雅的胳膊,低頭想了一下,堅定的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不過駱雲知到底去了哪裡?你有沒有頭緒?”
慧雅搖頭,心裡面不是滋味,可也忍了,“我以為是公子收買了人將王妃帶走了...”她停頓了一下,“我也是下午才發現王妃不見了,心裡面也只想著怎麼將王妃出走的訊息說出去。”
林紓低聲道:“若不是瑜兒回府,我也沒有把握你真的能做到。”
“公子。”慧雅低頭,想了一下,忽然拉住了林紓的袖子,“今夜別走了,王爺抓了賊,今夜是不會回來的,現在府內上下都在為了王妃的事情焦頭爛額,是不會有人發現你我的。”
慧雅今日的樣子著實奇怪。
但林紓自也是個風流之人,想白天的晦氣事,便一不做二不休,拉著慧雅起了身,打橫將慧雅抱了起來朝著慧雅所指的房間去了。
衙門。
駱雲知坐在地上,雙手雙腳被拴著鐵鏈,果然和小挖說的一樣自已來這裡鐵定是要捱打的...她拉著手中的鐵鏈很是費力的揉了一下自已毫無感覺的屁股...樣子有些得意的說。
然而這牢房中也不是她一個人,她腿前面趴著的是對面酒館裡說書的小白先生,現在也已經面目全非了。
駱雲知探頭掃了他一眼,小白先生整個人趴在地上,叫苦連天,“我也是個可憐人啊,王爺,這些事兒都不是我要乾的,說的,都是一個姑娘給了錢我才說的啊。”
“王爺。”
“王爺,冤枉啊。”
這小白先生當真是個‘能說會道’的傢伙,駱雲知聽來他的聲音,著實有些不耐煩了,伸著手撓了一下耳朵,至於自已的屁股,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此看來,自已是真的小看小挖了,這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了呢。
小白還在喊著。
駱雲知想著躺下身,但想到沈銘川所說回來這裡的事情,還是端端正正的坐了起來,她四下看了看,抬頭時正好看見走進來的沈銘川。
小白先生‘嗅’著氣味就將目光鎖定在了沈銘川臉上,可憐自已身份卑微,見著真人,到嘴邊的喪氣話都被憋了回去,反之,駱雲知卻是理直氣壯,但想到平日裡與他相處的時候,還是沒敢太理直氣壯,抬了頭,也沒堅持下去,現在垂著頭,整個人恨不能蜷成一團。
沈銘川神情嚴肅,走到牢房前,停下步子,透過欄杆中間的縫隙看了一眼有意背過身的駱雲知,他眯了一下眼睛,等後來的肖康走到他旁邊,才問,“打了多少板子。”
“二十板子啊...”小白先生聞聲就喊了出來。
但沒多久,小白先生的‘士氣’就被肖康的眼神震懾住,閉上了嘴。
駱雲知則小心瞧著他們,肖康作揖,“不下三十板,可這小賊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沈銘川:“....”
肖康的聲音很小,但駱雲知卻聽得很清楚,想著自已現在的樣子,以及方才被打時的樣子,不免的有些緊張了...先前,光想著小挖的厲害了,竟然忘了自已的處境。
想事來,做事快,駱雲知緩緩蹲下身,側了側身子,就順勢倒了下去,即便這一整套動作很假,但也總比太健康的樣子好吧。
沈銘川聽著動靜,收回定格在肖康臉上的視線,看了駱雲知一眼,“不說他了,我問你找到三王妃了嗎?”
肖康離開也有段時間,算算這會兒也是午夜之後了,駱雲知手裡捏著雜草,聽著沈銘川的話,心裡面還是有些緊張的,她一動不敢動,門外,沈銘川嘆了一口氣,給肖康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出去了。
來到門外,肖康下意識的給看門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見狀,急忙拉上了鐵門。
這時,肖康才道:“暗衛所說,今日林紓到過王府後門,好似給了王府馬伕一封信,最後馬伕將信給了慧雅,就是王妃身邊的丫鬟。”
林嬤嬤那日管教之後,如慧雅所說對待駱雲知是尊重了不少,所以,林嬤嬤所說駱雲知一直在府內應該也是真的,可如今,人卻不見了。
沈銘川仔細想來,低了眼簾,“你認為呢?”
“這事兒與林家大公子脫不開關係,三年裡,林家將王妃視如眼中釘肉中刺...”
“你知道為何不與我說?”沈銘川忽然道。
肖康低下頭,有些怯懦,朝後退了一步,正要下跪時,沈銘川道:“你是擔心會給她帶來不好的名聲?”
肖康聞言,還是跪下了,“這城中,王爺不在,早已亂作一團,有些事情就算發現了,也沒人敢插手,其實都是為了王妃好,可沒想到,王妃會自刎。”
“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顯然,沈銘川不想再提這件事情,當下駱雲知不知生死,不知去向,迫在眉睫,他的心裡面也開始忐忑了,“你下去休息一會兒,明日安排暗衛在林府中潛伏,駱雲知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是。”肖康回應。
沈銘川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後的鐵門,“那個小子說了什麼?”
肖康自是清楚他所說之人,便站了起來,與他拉開了些距離,說道:“回來時抱住石獅子說自已是被冤枉的,但進來後,可能是真的怕了,一句話也沒說,被打的時候也沒有吱聲,說來也奇怪,可想曾經軍營中怪病居多,想來那小子命苦,或是被打多了,已經習慣了。”
肖康所說,引得沈銘川奇怪,他皺了下眉,看向肖康,“什麼意思?”
“那小子的胳膊上身上脖子上都是舊傷,棍傷。”肖康說著,垂下頭。
沈銘川頷首,猛然想到不久前沈銘軒所說那小子手上帶著的手鍊,他有些起疑心,但面子上卻依舊淡定,與肖康交代了兩句去林府找肖康的事宜,便讓衙役又將鐵門開啟了。
肖康不敢忤逆沈銘川的決定,也離開了。
駱雲知依舊躺在地上,倘若身後的小白閉嘴,她可能早就睡著了。
“把那小賊給本王拉出來。”
聽聞身後的聲音,駱雲知不禁怔了一下,為了讓自已表現的比較逼真,她起身緩慢,整個人看上去小心翼翼的,小白始終趴在地上,但眼神卻早早鎖定在了背過身站在門前的沈銘川,即便心裡面想說的話很多,但想到這三王爺平日裡的名聲,還是沒敢說出來,整個人也安靜了不少。
開門的衙役,聽從了沈銘川的話,生硬的拉起駱雲知,駱雲知想著自已身上的傷,故意‘嘶’了一聲...
與此同時,沈銘川隱約聽著她的喘氣聲,眉頭不禁皺了一下,側過身將她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駱雲知看著他想說話來著,可再想自已的聲音,還是沒敢說出來。
沈銘川掃過她黑漆漆髒兮兮的臉,同倆衙役冷冷道:“帶去審訊。”
“是。”
就這樣,駱雲知又被帶回了先前來時被肖康‘暴揍’的房間。
這屋子在深夜裡面看著更加陰森了,駱雲知被衙役們重重丟到長凳上,她雙手撐在自已胸前,上下來回移動了一下,確保自已維持住一個舒服些的姿勢才去看沈銘川。
沈銘川如在那牢房中一樣的姿勢,背對著她,直到衙役出去了,他才說話,“你把王妃帶到哪裡去了?”
聞言...
駱雲知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