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要和家裡打電話，趙長安和鄒小軍進了大院對面一家小商店，買了一箱酸奶，一桶油。

雖然小商店門口也堆滿了包裝精美的商品，不過大部分都是假冒偽劣暴利的三無產品，甚至用玉米粉冒充高檔核桃堅果麥乳精。

可以說在這個草莽粗獷的時代，只要膽大和路子對了，掙錢簡直就是如流水。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位置好的地段的門面房的房租，就像山城這個四線小城，一年的房租也是動輒十幾萬，等於一個普通工人十來年的工資。

以及為什麼在將來很多人憎恨網購和網店，網際網路經濟，因為動了他們一鋪養三代，躺著也發財的不勞而獲的路。

結賬的時候，門市部老闆對趙長安的臉還有點熟悉，好奇的問道：“那個和你一起的下象棋很厲害的小夥子沒有來？”

“他今天得陪客，我和他說哪天要是路過這裡有時間，和你這個木機廠多年象棋霸榜冠軍下幾局，向你學習學習。”

一建木鋸廠的很多耗材，以及裝置更換，幾乎都是從木機廠裡面採購，所以也同樣愛好象棋的趙長安對這個廠子裡面當年的名人，都比較熟悉。

而這個木機廠在輝煌的時候，也是國內排名前三的木材加工裝置製造廠，產品不但遠銷國內，而且出口到非洲和東南亞，廠裡面有兩三千工人。

只不過和幾年前的一建的處境差不多，產品沒有了銷路，兩三千人的大廠，現在整個廠子已經停產了三四年。

“不行了，腦子沒有年輕人好使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學習倒不敢說，互相切磋，上次和你那朋友下了五局，合了一局，我輸了一局，險勝兩局。”

老闆說著自謙的話，帶著得意：“你那個朋友象棋的潛力很不錯，和他說好好下，別浪費了他的這個天賦。”

“現在還有啥業餘象棋比賽，能吃還是能喝？”

等的不耐煩的鄒小軍，突然開口懟了一句，頓時讓老闆黑紅著老臉無語。

酸奶和花生油標價總共八十一，趙長安遞給老闆一張一百的，老闆找了趙長安一張十塊，一張五塊，四張一塊。

其中那張五塊，破破爛爛的還缺了一個角。

趙長安朝著不再說話的老闆笑了笑，提著酸奶，鄒小軍提著花生油，走出了門市部。

而田雪還在外邊的路邊小聲的打電話，看到趙長安出來，就連忙和那邊應該是她的父母接的電話，又說了兩句就匆忙掛掉。

“我現在是真的服氣你的脾氣好，要是我，就把這五塊錢砸在他臉上，教他怎麼做人。”

鄒小軍平時哪裡進過這種小門臉店鋪，對這種人情世故完全就是看不慣。

“五塊錢也是錢，這麼破的錢他還真不好找出去，等銀行開門，我去換張新的。”

趙長安問田雪：“和你爸媽說了？”

“說了，幾點回去都沒有問題！”

田雪明顯在說謊，聲音和語氣都透發虛。

聽到她說和趙長安一起到馮建飛家裡做客，她父母當時也是一陣迷糊。

馮建飛的這個高度，對於他們這種普通單位職工來說，簡直就是傳說一樣的至高存在。

不過很快他們又都理順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裡面的邏輯關係，女兒是趙長安的同學，今天中午趙長安請客，請了不少的高中同學，其中就有自己的女兒。

趙長安到馮建飛家裡做客，那是他們這些雲端神仙之間的正常交往，只不過這次趙長安拉上了自己的女兒。

至於趙長安為什麼要拉上自己的女兒，其實作為過來人他倆都懂。

自己女兒這麼漂亮，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痴心妄想夜不能寐，單位裡面的劉局，劉科長的兒子見到了女兒一面，就吵著鬧著要讓他父親介紹。

不過自己兩人怎麼可能同意，女兒可是985高校的大學生，劉局的兒子只是花錢上了山城師院的自費本科，女兒長得又這麼漂亮，在一奈米工作兩年時間，工資加上獎金，拍攝畫冊影片的報酬，掙了四五十萬。

於是妻子就和老劉的媳婦說了一句，小雪現在跟著她的同學趙長安幹，趙長安說等她大學畢業了以後就調她去明珠，老劉家頓時就消停了。

不過背後單位裡面的閒言碎語卻多了起來，說女兒被趙長安給包養了，整容的錢都是趙長安掏的。

對此夫婦兩個則是不屑一顧，現在是啥時代，人們只會笑話你窮，這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嫉妒心理！

於是田雪的父母在電話裡千叮囑萬叮囑，心理複雜的和女兒說，現在要以學業為重，可以出去玩，不過要記著自己還是一個學生，要早點回家，尤其不能在外面弄到十一二點還不回家。

——

趙長安和鄒小軍，田雪，走到大院門口，在大門口執勤的人員當然認得趙長安和鄒小軍，沒有不識趣的上來盤問。

只不過看著趙長安手裡面掂著的酸奶，鄒小軍手裡面提著的花生油，滿臉匪夷所思的震驚。

他們當然知道這兩個小爺提著這兩件貴重的禮物，要到誰家去走親戚長輩拜年。

別說那家，這逢年過節大新年正月初二走親戚，有資格能走進這個大院的人，除了這兩個爺，別的最低檔次也是成條的黃鶴樓煙，兩瓶劍南春，酒鬼，郎酒，這類一瓶兩三百的酒。

像這種掂著酸奶，花生油的，他們可真是第一次見到。

要知道這個大院是和旁邊的大院是用圍牆隔開的，前邊那個院子裡面都是五六層的樓房，而這個院子裡面只有十幾棟單門獨院的兩層小樓。

“沒啥吃驚的，上一次，還是前年夏天，趙總一個人過來，手裡面只掂了一箱牛奶，現在竟然多掂了一桶更貴的花生油，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過節也不在家裡待客，而是在這裡堅守崗位的保衛科長笑著說道：“不過那次他是一個人，這次是三個，我也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退步？”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笑啥？”

聽到後面傳來的笑聲，雖然笑聲不大，可鄒小軍心裡面也很不爽。

“你就閉嘴吧，不要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記住，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不分高低貴賤。那些自認為高人一等，認為人就得分高低貴賤的人，本身就是一個傻比和賤人！”

趙長安自然知道他們在笑啥，不過這種笑聲在他看來是好事情，人不應該有著太多的敬畏之心，尤其是敬畏權力和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