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上次回家一趟，把醫院情況和大家夥兒簡單的說了說，其實就算複雜的說，他也不懂，醫生說什麼，就是什老百姓麼，只因為咱們是普通的平凡人。醫生的每一句話基本上都是聖旨，必須聽，婆姨的病還要人家看呢。

匆匆忙忙離開家以後，再也沒有回家。至少兩月沒見了。

省城醫院重症監護室裡，堂哥是第一次穿著特護服進去探望，婆姨手背上扎著針，鼻子裡插著氧氣，左右手腕子綁著心電監護終端，唉，整個人是全副武裝啊，這種場合，膽子小點的，都能嚇個半死，別說心裡希望病痛早點好呢。

他是心疼的實在看不下去了，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現在成半個活人了。

他平常不愛說話，心眼不壞，一直惦記著家裡的婆姨，孩子，就是時運不濟，另外。他本事小，只能靠自己慢慢打拼，摸索。

心裡想，額的媽呀，幸虧自己這些年積攢了些錢，他眼瞅著自己的銀行卡里的數字一天一天減少，婆姨的病還是未知數，他心裡也發毛起來。

重症監護室，各種費用嚇人，一天七八千人民幣，他想了想卡里的數字，自己嘴裡嘟嘟囔囔的，心裡盤算著，自己的這點銀兩還能堅持多久？

他抬起頭，在醫院的草坪旁邊石墩上，望著天空中，黑暗吞噬星空。

這些天，他是最輕鬆的，也是心裡最累的。

安頓給婆姨提飯，說是飯，只是流食，或許是重症監護室的護工嫌麻煩。噁心。

不是自己的親人，糊弄著，一天把票子拿到手為止，其他的混一天，算一天，又不是自己的親孃老子。

本來嘛，自己的親親爹，親親孃也不一定伺候，除非是兄弟姊妹分攤。

這世道變了，變得遍地充滿銅臭味。

他心累了，躺在大理石臺面上，白天太陽曬的，晚上躺下還是熱的。

迷迷糊糊睡著了。反正也睡不了多久，基本上也就一兩小時，心裡總想著，萬一自己的婆姨有啥事呢？儘管有一部山寨版的老年機，他還是不放心。

之前的幾個晚上，他都是在走廊長條凳上眯一陣。最近不知怎麼的？他去了，有人提前在那兒睡著，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打擾他短暫的休息時間。

他渾身粘不拉幾的，挺難受，衣服，褲子都兩個月沒有離開過身了，穿著，別人不習慣，反正自己也慢慢的習慣了，自己的婆姨在病床上躺著呢？我還在乎這些，至少沒有疼痛。

尤其是褲子，汗水溼的，還有好長時間沒洗，膝蓋處那一部分都能照鏡子了，明亮著呢。

漫長而難熬的七天重症監護室終於結束了，婆姨從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的那一刻起，他那懸著的心終於有地方停靠了。

緊接著一通各種各樣的片子一頓折騰，醫生診斷結果隨之發生變化，由原來的腦腫瘤，變成病毒性腦炎伴隨水腫。

婆姨在普通病房裡，心裡感覺不一樣，最起碼想吃點東西，或者方便沒有那麼不自在了。畢竟是自己的男人伺候著。

普通病房裡，他是比較忙的，看著掛的藥水快沒了，喊護士更換，還有婆姨的手背腫得像一個個熟了的饅頭，圓圓的。他用開水熱敷腫脹的地方，每晚吊針結束時，他總能熱敷三小時才依靠在床邊睡了。

又是該到交錢的時候了，不查不要緊，一查大眼瞪小眼，她是比較忙的。

終於自己平靜了。再多的眼淚也不能把銀行卡里的數字填滿。按照目前的情況，最起碼醫院用錢至少能堅持到月底。重症監護室裡七天花去了卡里一大半的銀子，他不心疼錢是假的，是個人，平凡人都會惜疼錢的，可是又有誰能有辦法呢？

他必須早做打算，必須在月底之前解決一部分錢，萬一婆姨病還沒好利索，最起碼醫院裡能用藥了，如今的醫院裡，如果你差一個大洋也不行，藥立馬給你停止，直到你續費才可以用藥。

就這樣，堂哥日復一日。照看，伺候著婆姨的吃喝拉撒睡，婆姨現在睡覺也老實了，一覺睡到天亮自然醒。

難得啊，難得啊！

婆姨轉進住進普通病房裡，大概過了八天的時間，親戚朋友大部分都沒來，或許是太遠，在省城醫院找不見，或許是太遠，花錢多吧。

娃娃的親舅舅，居然來到了省醫院，手裡拿著水果，看他姐姐。

大概和姐姐寒暄幾句，姐姐感覺身體有點累了。於是，他讓姐姐躺下，多休息一會兒。

隨即，他繼續跟著姐夫來到了醫院空地上，問著姐夫。

“姐夫，估計你身上的錢快沒了吧？這是家裡老人湊的二萬元，再也沒有多的，額這兩年混的也不成，你拿著先用，不夠了，大家一起想辦法，別一個人憋在心裡。”

妻弟一邊說著，一邊將厚厚的一沓用報紙捲起來的現金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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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是暖暖的，當自己所處的困境中，鄉里鄉親，自己的親戚伸出援助之手，解決燃眉之急，甚是感動。

他心想，以目前的普通病房每天花費來看，自己的婆姨月底之前能好起來，出院。應該自己這幾年存的錢，應該足夠了。

千說萬講，萬一有變化，確實需要一筆錢。

既然妻弟雪中送炭，不妨先拿著，用不著，後面還給他，萬一情況有所變化，恰好用得著。

他看見姐夫的一身打扮，穿著髒不拉幾的衣服，肯定知道他為了我姐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罪。

“姐夫，額這兩天沒有什麼事情，額照顧額姐。你回趟屋裡，看看家裡的娃，順便把你的鬍子刮一下。”

他也感覺不舒服，姐姐有主見，敢愛敢恨，其他任何事都不關心。

他於是說，額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顧.好好珍惜的氣息

說起婆姨的兄弟，我這小舅子。平時，你看他流裡流氣的，沒有一個正形，可是遇到大是大非面前，都有自己的主張。誰也那他沒轍，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回家了，一方面收拾一下自己。另一方面回家看看，兩個碎娃，一直大家夥兒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