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見女兒真喊了朱政哥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輩分這玩意兒，各算各的賬。
不過朱政倒不在意這些，聽見有人叫哥哥，自是喜滋滋的。
他從袖中掏出一顆牛奶糖遞給小姑娘。
這糖便宜又好找，花不了幾個錢。
朱政常備著，有時會給高天衛的軍戶孩子們嚐嚐。
“來，這糖可甜了，你肯定會喜歡。”
“剝開外面的紙就能吃，試試看。”
小姑娘瞅瞅糖，又抬頭望向父親。
見父親沒攔著，立時笑眯眯地把糖丟進了嘴裡。
糖在嘴裡緩緩融化，小姑娘眼睛瞪得圓圓的，滿臉的歡喜。
她從未嘗過如此美妙的味道。
雖小，卻香甜無比。
小姑娘沉浸在這意外的甜蜜中，朱政和李虎聊得熱火朝天。
“我初次見你，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
“早晚有一天，咱倆能在朝堂相逢。”
“今日一見，果真印證了我的猜想。”
“這才多久，你已是正三品大員，只比我低半級了。”
“李大哥，我哪能跟你比。”
朱政擺擺手，“我只是個武將，不值一提。”
李虎深深嘆了口氣。
“是啊。”
“也不知道誰下的絆子，讓你轉了武職。”
“憑你的學識，若去參加科考，中個狀元探花也說不定。”
李虎這話說得有水平，直言朱政有狀元之才。
但朱政心裡清楚，若不是有八股文模板做底，他怕是連科考的門都摸不著，更不用說中狀元了。
“李大人，您過譽了。”
“對了，今日見你，怎不見你那枷鎖呢？”
李虎一聽朱政如此問，氣得腮幫鼓鼓，手指著朱政，話卻結巴起來：
“賢弟，你你你……這也太不厚道了。”
“怎怎……提人家傷心往事嘛。”
話音未落，李虎面色一轉：
“不過，這事我還真得謝謝你，朱賢弟。”
“來，棉棉，給朱叔叔磕個頭。”
“全靠他對你爹的大恩大德啊。”
小姑娘正埋頭舔糖，被父親一把扯來，被迫跪倒在地。
李虎這番操作，讓朱政一頭霧水，自已何時幫過李虎，心裡直納悶。
“李大哥，這可使不得。”
“小姑娘快起來，你爹說風就是雨，別理他。”
見朱政推辭，李虎也沒強求，任由女兒被人扶起。
但他沒忘感激朱政，手還緊緊抓著朱政不松。
“朱賢弟，還記得我那次置地過戶，你幫過忙嗎？”
“對啊，怎麼了？”
“你可是幫了大忙，怎麼突然提起這事。”
“你找我那次，不還順手幫我解決了幾樁案子！”
“順著你發現的線索一查，嘿，還真破了好幾件棘手的案子。”
“之後我上報了刑部和大理寺。”
“後來這事兒驚動了皇上，誇我破案有功，是個稱職的好官。”
“所以，我之前的那些事情，皇上也就既往不咎了。”
“這樣一來，我這枷鎖自然就摘了。”
朱政沒想到，自已不經意間幫了李虎大忙，心裡也為他高興。
“恭喜李大人啊。”
“不過，能有此等好事，還是因為李大人您自已敬業盡責。”
“說到底，還是多虧了朱賢弟你。”
二人正談得興起，忽見一群百姓往北門湧去。
偶爾還能聽到議論聲：
“快看，白蓮聖母顯靈啦！”
無錯書吧“白蓮？”
李虎一聽，心中警鈴大作。
他也顧不上朱政，拽住一名正講得起勁的百姓問道：
“老兄，北門出啥事了？”
“你居然還不知道？”
“北門出了個預言，說是老天爺不保大明朝了。”
“大明氣數將盡。”
“什麼？”
“這可不是小事。”
李虎趕緊把女兒往朱政懷裡一塞，就要走。
“朱賢弟，麻煩你先幫我照顧下棉棉，我去瞧瞧究竟。”
朱政抱起棉棉，也緊隨其後。
“你等等我。”
“一起去吧。”
於是，三人帶著孩子一併往北門趕去。
北門已是人潮洶湧，眾人朝著城牆躬身行大禮，場面壯觀。更有燒香焚紙者，使得城門彷彿成了仙佛顯聖之地，煙霧繚繞，香火不斷。
兩人立於高坡，眺望城牆。朱政面無波瀾，李虎卻已驚出一身冷汗。“哎呀媽呀！”
“難道大明真要走到頭了？”只見城牆之上，五個碩大的字“天意絕大明”分外醒目，邊上似乎還縈繞著幾朵黑蓮的幽影。
字跡在日光下微微顫動，觀之令人心生寒意。
朱政審視片刻，鼻中輕哼：“這點小伎倆，不過是蜜糖吸引蟻蟲的把戲罷了。”
“倒讓賣蜜的小販賺了個盆滿缽盈。”
古人云，不語怪力亂神，身為讀書人的李虎本不信邪。
可城牆字畫的突現，加之民眾虔誠跪拜，一時讓他心緒波動，真當是上蒼預警。
“蜜糖？”
朱政一言點醒夢中人，李虎猛然回神。
他之所以能踏上仕途，靠的是實打實的學識。
只是對物理、生物之學稍欠瞭解，但這也非他之過，畢竟大明無人研習此道，科舉亦未涉及。
儘管科學知識有限，李虎的生活智慧卻是有的。
經朱政指點，他豁然開朗：“朱賢弟的意思是，城牆上的字畫是用蜜糖引來的蟲蟻所致？”
朱政揚眉，一副理所當然：“不然何解？真有神仙顯靈不成？”
李虎面色微赧，方才險些被預言唬住，心慌意亂。
“既然是小手段，那我立即去疏散人群，清除那些蜜糖。”朱政卻搖頭制止：“李大人，這等小事不足掛齒，您目前最該做的是揪出幕後黑手。”
“不然，您的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咦？”
李虎聞言，汗如雨下，意識到事態嚴峻。
今日乃皇壽，事態異常，若處理不當，他這應天府尹恐難保全。
更恐此事引發更大的動盪，禍及家人。
“朱賢弟，你定要幫我想想辦法，我一家老小的安危，可全系在你身上了。”
“李大人莫急，此事並不複雜。”
“速回府衙，集結人手，將全城賣蜜之處一律查封，掌櫃帶回，嚴加審訊。”
李虎聞言，一時錯愕，疑惑地看著朱政。
“朱賢弟，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