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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糟糕的一天(中)

隔著厚厚的玻璃窗,風念蕾隱約看到十幾個人圍繞會議室中間的橢圓桌而坐。

她一眼就看到了奕雷。

他坐在最前面,坐地最是筆直挺拔。

風念蕾把頭抵在牆上,初春倒春寒,又剛停暖,牆壁冰冷堅硬的觸感透過頭髮傳到她的頭,讓她冷靜了兩三分。

她知道網上查到的那些資訊是真地,但她還是想聽奕雷親口說出來,這樣才能讓她徹底死心。

思緒飄遠,她突然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次奕雷救了她!

她十歲時,同父異母的姐姐風麗雪非要拉著她去放風箏,但其實就是讓她做跑腿小妹,替她和她那群玩伴揀風箏,買零食跑腿。

風麗雪的風箏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颳到了大樹上,風箏線正好勾在樹枝上,怎麼拽都拽不下來。

風麗雪最後指揮她爬上樹把風箏取下來。

她搖頭擺手:“姐姐,我不會爬樹。”

“蠢貨,你還會什麼?”

姐姐的一個朋友壞笑:“不會可以學麼,透過實踐學習更快。”

本來要放棄轉身離開的風麗雪聽了這話,突然燦爛一笑笑,放柔聲音,輕拍風念蕾的小頭顱,對她說:“鬱哥哥說地對,不會可以學,現在正是一個好機會。乖妹妹,幫姐姐把那個風箏取下來。取下來,姐姐給你買冰淇淋吃。”

但風念蕾被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欺負許久,她知道這幫人只是想欺負她,才不是真地為了讓她學爬樹,也不是真地給她買冰淇淋。

於是她堅決不同意,扭頭就跑,卻被姐姐的兩個朋友一人抓住一條胳膊,強制拖拽到大樹下。

姐姐還有她的朋友神情猙獰!擺明了,如果她不做,他們就要打人。

姐姐也撕開偽善:“你今天必須把風箏給我拿下來,如果你不做,我回家就告訴爸爸媽媽,說你罵人,還打姐姐。看他們怎麼懲罰你!”

“我沒有”風念蕾整個身體都繃緊,用盡全身力氣去吼。

此刻大聲叫嚷是小小的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但是我朋友都看到了,他們能為我作證哦。”風麗雪笑地燦爛至極。

圍在她身邊的朋友也都紛紛說他們可以證明,就是風念蕾咒罵姐姐。

風念蕾眼圈泛紅,心中委屈至極,她也清楚地知自已鬥不過這些人。別說他們聯合起來誣陷她。就算沒有他們這些所謂的證人,那個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養母也會抓住這藉口扒自已一層皮。

而父親,他要依靠養母家族的勢力,肯定會袖手旁觀。

只要不是真要了她的命,他都不會管!

不,或許真要了她的命,他也不會管!

畢竟,在他眼裡什麼都不重要,只有他的事業與利益最重要!

她只能努力爬樹,滑下來好幾次,雙手都被粗糙堅硬的樹皮劃出好幾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被劃破,連白皙的小臉蛋都掛了彩。

但姐姐還有那些朋友只站在樹下嘲笑她,笑她爬樹難看,笑她像一隻骯髒的小花貓。

她甚至聽到姐姐感嘆:“要是真弄花了那張臉多好。”

最後她憑著一股子拼勁真地爬到了那根樹枝上,努力伸長手臂,用指尖把那個風箏給撥了下去。

但姐姐撿起那個風箏,扭頭就走。

一陣大風颳過,樹枝隨風擺動,風念蕾趴在樹枝上死死抓著。但連樹帶人在空中晃動,感覺下一秒她瘦弱的小身板就會被風吹掉下去!

她崩潰大哭!

她下不去!

只是姐姐壓根不理會她。

姐姐還有她的朋友早就沒了蹤跡。

只剩她自已一個人趴在那裡不敢動一直哭,哭到嗓子啞了,哭到天色漸暗。

隨著天色暗下來,深處成片的樹木被風吹得沙沙響,她更害怕了。

她縮著身子嘗試往下爬,但眼睛往下一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自已離地面有七八個她那麼高。

奕雷就在這時出現的。

剛開始,見到樹下有人,因為天色已經黑了,她遠遠地看不清,還以為是鬼,哇哇大叫,但嘶啞的聲音倒是讓她聽起來更像一個怪獸。

直到奕雷爬上樹,風念蕾藉著半空中月光,看清那是一個穿著黑色小西裝的男孩子,濃眉大眼,她才止住了哭聲。

奕雷指揮她慢慢爬到他的背上,一邊鼓勵她一邊安慰她,讓風念蕾那顆受到驚嚇的心緩緩沉了下來。

當風念蕾爬到那時還是孩童的奕雷背上,她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那源源不斷的溫暖透過西裝好像也熨燙了她的心,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她還聞到奕雷身上淡淡的松柏味道,讓人踏實。

事後,她一直在找這個小哥哥,在弟弟的生日宴會上才知道原來他是那個被爺爺留在身邊養大的奕雷。

她還偷聽到關於奕哥哥的一些傳聞,很多人說奕雷可憐,從小被爺爺帶走,不讓他跟父母一起長大,還說他爺爺對他極為嚴厲。

小風念蕾還曾想辦法去偷瞧過奕雷的爺爺,果然是一個嚴肅的人。

她剛站在門旁探頭偷看,被他敏銳發現,不僅狠瞪了她,還呵斥她。

嚇得小風念蕾撒丫子跑出去幾公里!還讓養母又抓住她的錯處教訓了她一頓。

奕雷不止救過她一次。

後來,還在學校裡救過被扔到池塘差點溺死的自已。

所以,奕雷在她心中是男神一般的存在,也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只要待在他身邊,風念蕾就覺得心是安全的,踏實的。

甚至只要她能看到奕雷這個人的身影,就如此刻,她的心好像就沒那麼慌了。

想到這裡,風念蕾的目光又落到奕雷的身上。

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幾個股東相繼走出,彼此邊說邊走,壓根沒在意走廊裡站著的風念蕾。

她的目光穿過眾人,鎖定在後面出來的奕哥身上。

一眼,她就察覺到奕哥臉上的疲憊。幾乎條件反射般,‘要不等他吃完飯再問吧‘’這個念頭就自動浮現在她腦海中。

好在理智及時出現,拽回了她的自動化反應。

‘你可笑不可笑。他壓根沒把你的付出放在心上,你還在為他考慮。’

下定決心,風念蕾本想昂首挺胸理直氣壯地去問奕雷,但情急之下她又一次忘記自已扭到的腳,邁出右腳的第一步,就痛撥出聲,本就傷到的筋骨無法再承受任何力量,鑽心的疼痛伴隨著失去平衡的身體往前撲倒。

好在奕雷看到了她,上前兩步,伸手接住了快要雙膝跪地的她。

風念蕾的鼻子觸到了奕雷的黑色西裝,又聞到了屬於他獨有的淡淡松柏味,還有點點溫熱的體溫,讓她又產生了瞬間的沉溺。

她抬起眼,正好看到那雙黑亮的眼裡的關切。

關切是真地!

但既然關心我,為什麼要娶別人?

難道真如姐姐所說,奕雷這個人就是個中央空調,對誰都好,壓根就沒心。

這一跌一扶弄出來的動靜在寂靜的十一樓,就如一聲不和諧的音符突兀而刺耳。

走在前面的幾位股東回頭,正好見到風念蕾‘投懷送抱’。

有人感嘆:“世風日下。”

有人與風家有些關係,知道風念蕾是風家的私生女,直搖頭:“真給風家丟臉。”

風念蕾此刻無暇顧及這些聲音,她只想要一個答案:“你…要…娶…鬱家大小姐?”

奕雷遲疑了一秒,雖然他不知道自已為什麼會遲疑。遲疑過後,他點頭承認:“是,這是爺爺去世前就定下的。鬱家前陣子找上我說起這個事,我同意了。”

這已經很難得,奕雷說了一堆解釋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風念蕾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已的心,她掙脫出奕雷的胳膊,轉身就要離開。

奕雷剛才就注意到風念蕾的腳不對勁,現在她轉身,才看到她的右腳竟沒穿鞋,走路姿勢也彆扭。

奕雷下意識地覺得不能讓受傷的風念蕾自已回去,於是追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問:“你的腳怎麼了?”

風念蕾揮動胳膊想甩掉他的手,連揮幾下都沒甩掉,只得回頭怒斥:“放手!”

奕雷突然鬆了手,因為扭過頭來的風念蕾滿臉全是淚痕。

她哭了。

風念蕾卻又露出笑容,臉上明明還掛著淚,形成一張詭異扭曲感,帶著一絲瘋狂,一字一頓道:“我,很,好,放手!”

奕雷被那雙眼裡的憤怒震撼了,那是一雙摻雜了幾分絕望又帶著淡淡依戀的眼神,眼裡還含著未盡的淚花。

這種眼神讓他再次想起自已曾養過的一隻小貓,後來因為爺爺覺得他玩物喪志,被弄死了。

死前那一刻,那隻貓也是這樣的眼神。

他好幾次在風念蕾身上看到這樣的眼神,這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她拉開距離。

奕雷最後妥協找人送她回家,還特意囑咐送的司機順便去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