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燕派來通風報信的助理,一邊焦急的探頭看向拍攝中的風念蕾,一邊轉身往身後她過來的方向望。
自從她到了這裡,拍攝一直進行中,針都插不進去!
她也告知金璐了,但金璐也沒辦法,兩人也不能因為這事就上前跟任導說,麻煩您暫停休息下,我們有事要通知風念蕾。
所以只能焦急地探頭探腦!乾著急!
拍攝確實進行地如火如荼。
正在拍攝亦夢被逼債時,找親生母親借錢的一幕。
亦夢的母親都不敢在自家家裡見女兒,約了女兒在離家十來公里的公園見。
母親伸手摸摸女兒的臉感嘆:“都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地真快。”
亦夢投到母親懷中,感受著此刻的溫情,母親也在絮叨著她兒時一些瑣屑的小事。
比如她小時候不喜歡娃娃,反而喜歡小汽車,到哪裡手裡都要抓著小汽車。別的什麼都記不住,但唯獨記得自已有幾輛小汽車,少一輛都要鬧著到處找,否則不睡覺。
亦夢心中暖暖地,她的心聲獨白“母親還是愛她的。”
只是可惜這只是一個假象,當亦夢提出自已年少行事偏激欠下了高利貸,現在利滾利,必須要還,否則她真要被那些人賣掉了。所以請母親借一筆錢給她,她保證五年內一定還上。
亦夢剛說完,母親臉上的笑就僵了,下一刻淚水就湧了出來:“我也拿不出錢來啊。”她哀怨道,“我們家也不好過,你叔叔剛失業,我跟他還有兩個孩子要養。這都是花錢的地方。你大妹妹馬上要交學費,你小弟弟也要上幼兒園,這哪兒哪兒都是錢。”
母親聲淚俱下:“都怪我,都怪我,我什麼也不會!也沒辦法出去賺錢,一點也不能支援你!”
母親還在絮叨著家裡用錢的地方,自已的無能。
這些總結成一句話,那就是給不了她錢。
那層溫情宛如肥皂泡泡,被‘借錢’兩字一戳就破了,消失的無影無蹤,亦夢想抓都抓不住。
亦夢站起身。
就在這時,大風驟起,風捲起了她白色的裙襬,讓她骨瘦嶙峋的身體若隱若現,好像她隨時都可能被風帶走。
她定定看著哭泣的母親,臉上的希望與笑容也被大風一併吹走,只餘麻木絕望,眼神從一開始的眷戀期盼到現在的空洞,只一瞬的時間。
母親邊哭邊偷偷看亦夢,發現她一直沒說話,也沒勸慰她,就自已歇了哭聲。她連嘆幾聲氣之後,看著女兒,建議道:“要不你問問你父親。他能賺錢,肯定能給你。”
亦夢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是定定看著她。
母親躲開她的眼神,一直在重複:“我是真沒錢。”
亦夢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她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放心,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母親呆滯了兩秒,雙肩鬆懈了下來,下一秒又繃緊。她站起來,朝著女兒離去的方向追了兩三步,停下,好像被大風滯住了腳步,再也邁不出。
直到又過了幾秒,亦夢的母親才邁出步子,卻是往家的方向走,邊走邊自言自語:“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把錢借給你,離兒環兒可怎麼辦。”
任導一個手勢,攝像機被幾人拉遠。一個遠景——亦夢與母親兩個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任導大笑道:“可以可以,過了。”
風念蕾鬆了一口氣,往場外走,正好與津津有味看他們拍攝的鬱以柳視線相撞。她的身形一滯。
其實鬱以柳早到了。
她一邊眼帶好奇遠遠看著,一邊側頭問旁邊的杜靜:“杜老師,你是專業的。你說這風念蕾演地怎麼樣?”
跟過來的人不自覺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專注聽。
杜靜凝滯了一瞬,這個問題的各種答案一下子湧到腦海中,好在理智踩下剎車,及時權衡利弊,最終說出口一個比較折中的答案:“就年輕演員來說,念蕾的表現已經非常不錯了。畢竟是剛剛進入這個圈子,再磨鍊一段時間會更出類拔萃。”
“那您這意思是不是她在拿我們投資的這部戲磨鍊呀?”鬱以柳笑著問出犀利的問題。
眾人暗歎這鬱以柳不會真是專門來找風念蕾麻煩的吧。
杜靜臉色打了皺,眼角嘴角的細紋都急了出來:“我不是這個意思。當初選角導演,編劇,還有投資人也派了代表,念蕾自然是因為表現出彩,才會被選上。”
鬱以柳笑眯眯擺擺手:“我開個玩笑,我知道杜老師不是這個意思。”話鋒一轉,“拍攝結束了。杜老師,我們過去吧。”
鬱以柳迎著任導走上前,口裡讚道:“非常棒,我覺得這部戲一定會火,大火!”
好像剛才問杜靜,質疑風念蕾演技的人不是她本人。
任導笑出八顆白色大牙,回應:“借您吉言,借您吉言。我們共同努力精進,爭取打造出爆款。”
鬱以柳的笑容更深了:“有您在,黃編在,還有杜老師,宋燕姐姐在,我絕對放心的。”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七竅玲瓏心,話音剛落就發現這位鬱小姐獨獨沒有提風念蕾。但風念蕾在這部劇可是女主亦夢換臉前的飾演者,女二的位置。
眾人腦海中不自覺浮想聯翩。
有人的眼神一直在鬱以柳與風念蕾之間打轉,試圖找出兩人不合的蛛絲馬跡。
有人暗暗腹誹這是正妻上門找老公前女友麻煩,精彩。
有人則想地更多,從這鬱以柳對老公前任女友風念蕾的反應來看,難道那位奕總對風念蕾還有感情。
杜靜低頭暗笑。
宋燕想提風念蕾,但不知是否應說出來。她擔心說出來會不會把矛盾激化,反而把這位鬱小姐的關注點引到風念蕾身上。
任導的眼睛眯了眯。
風念蕾從見到鬱以柳這個人起臉色就不大好看,聽了這話嘴抿地更緊了。
鬱以柳掃了眾人一眼,在大家腦補完之後又笑意盈盈補道:“當然還有風老師。說起來,我對風老師非常熟悉。”
說著她俏皮地看向風念蕾:“我家奕雷一直跟我提起你。特別想念你給他做助理的時光。說你細心周到,體貼入微。你還能回來給他做助理嗎?有你照顧他,我更放心。”
這妥妥是爭風吃醋的戲碼吧?
有愛看熱鬧的瞧地津津有味;有擔心神仙打架波及自已,悄悄離開的。
風念蕾臉色一直鐵青,沒說話。她現在一肚子暴怒想揍人,這女人一直反覆提她不想再聽到的名字,簡直是在她的底線上來回蹦躂,讓她拳頭特別癢。
任導趕緊帶離危險話題:“今天知道鬱小姐要來,特意從市裡請了幾名大廚,請您好好品嚐這裡的地方特色佳餚。”
只是鬱以柳卻死咬著風念蕾不放:“但我更想嚐嚐風小姐的手藝。我聽奕雷說您做飯特別好吃,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嚐嚐?”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風念蕾額頭青筋亂蹦,這女人真是日子過地太好了來找事的吧?
有同感還的還有任導。
宋燕笑容僵了一瞬,暗暗為好友捏了一把冷汗。念蕾這都是什麼狗屎運氣,怎麼竟遇到不好相處的大小姐。
杜靜低頭努力剋制自已上揚的嘴角,心中暗爽,有蘇瑩給你鋪路,有任導,黃編幫襯又怎麼樣,看你怎麼應對這位找茬的資方!
黃編直接出言相幫:“奕夫人,念蕾今天拍了一天的戲,也累了。要不改天讓她給您露一手。”
鬱以柳裝可憐:“但我就今天特別想吃,風小姐,可以嗎?”
風念蕾當然不好說不行,只得強擠出一個好字。
最終,風念蕾做了三道家常菜,西紅柿炒雞蛋,蝦仁炒西蘭花,雞蛋香椿。
鬱以柳歡喜地露出一雙小酒窩,叫著要把這三道菜放到自已旁邊,她要嚐嚐。
菜剛擱到桌子上,一雙醬色的筷子就探了進來,夾走了一塊西紅柿。
鬱以柳的臉頰鼓了起來,嚼了兩口突然停下了,眼睛嘴巴都往中間擠。
看鬱以柳這表情,宋燕也夾了一塊放嘴裡,她更實在,直接吐了,大叫:“念蕾,你是不是忘記加糖了。”
叫完又有些後悔,暗想好友不會是故意不加糖打擊報復鬱以柳吧。
鬱以柳卻笑了,解釋:“奕雷不喜歡吃甜的,一點都不吃。所以他吃的西紅柿炒雞蛋就是不加糖的。風小姐這是給奕雷做菜做習慣了。”
鬱以柳這句話一說出來,飯桌突然安靜下來,只能聽到院子裡大樹上知了的叫聲。
村子裡條件落後,只能找了一個寬敞的院子擺了桌子,這還是從隔壁村裡借來算是最好的桌子,然後從屋裡拉的插座板,桌子上放了兩個小檯燈充當照明。
小檯燈黃色燈光下,一雙本想夾菜的筷子停滯了一瞬,風念蕾白皙的手在黃色燈光映襯下更白。
她直接挑明:“奕夫人不必掛懷,我確實喜歡過奕雷,但那都是過去式。現在我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就是想演好這部戲,演好亦夢這個角色。”
“但”鬱以柳嘟著嘴,歪頭蹙起眉頭說,“奕雷沒放下你怎麼辦?”
眾人臉上表情俱是一駭,好像聽到了什麼驚世秘密。
風念蕾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一雙桃花眼狠狠剜了鬱以柳一眼。
任導眉間能夾死一隻蒼蠅。
黃編滿臉擔心,欲言又止。
一聲悶響,宋燕手中的筷子磕到桌邊落到了地上。
接著是清脆的咔嚓一聲,杜靜手中的筷子被折斷了,她臉上一懵:“這偏僻的地方連筷子都偷工減料”。
杜靜想到那天風念蕾與風麗雪肉搏現場突然抽走她手機的男人。那男人眼神凌厲地好像能直接看穿她心底嫉恨的小秘密。
如果真如鬱以柳所說,奕雷沒放下風念蕾,那她為什麼會在那時出現就能說地通了。
他果然是來給風念蕾撐腰的!
為什麼這個風念蕾這麼好命!
鬱以柳哈哈哈大笑聲打散了凝重的氣氛:“大家的表情好嚴肅啊,就是一個玩笑,玩笑,玩笑而已。”
風念蕾覺得這頓飯再吃下去,這位鬱大小姐還指不定會說出什麼,於是起身藉口上廁所想避開一段時間。
雖然方法不高明,但有效就好。
只是鬱以柳卻不想隨她的意,她眼珠一轉,放下筷子,也說要去廁所。
風念蕾真真懶地理會她了,轉身就向院後走去。
倒是鬱以柳好似心無介懷追了過去。
桌子上的另外四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但下一秒卻又想到,這兩人可千萬別大打出手,黃編使了一個眼色,宋燕也追了上去,大喊著:“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只是鬱以柳卻沒有再語出驚人,她還解釋:“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幫你試試杜靜,聽聞她對你很有敵意。”
風念蕾腳下不停地往廁所方向走,好像她很迫不及待。而對於鬱以柳的話,她全當沒聽到。
鬱以柳伸手拽住風念蕾,探頭仔細打量她臉上的表情:“真生氣了?我晚上告訴你一個秘密,一準兒讓你高興。”
風念蕾還是沉著臉一言不發。
鬱以柳一臉無奈:“我不賣關子,現在就說。我跟奕雷是假結婚。”
風念蕾只回了四個字:“與我無關。”
然後又成了一個不開口的蚌。
等鬱以柳,風念蕾,宋燕三人從廁所回來,這桌飯局才恢復了本該有的樣子,大家笑意融融。
風念蕾也給鬱以柳敬了一杯酒,鬱以柳這次沒再出什麼么蛾子,仰頭一口喝了。
杜靜也要跟風念蕾喝一杯,風念蕾當然不能不陪。
說是酒杯,其實就是一個白色陶瓷的小碗,風念蕾又實誠地拿起酒瓶倒了半小碗,與杜靜的陶瓷小碗一碰。
叮噹一響。
兩人都喝完了。
風念蕾也趁著這個機會敬了任導,黃編各一碗,謝謝他們的照顧。
本來她還想跟宋燕喝一杯,但卻被宋燕眼疾手快地為兩人各自倒了飲料。
風念蕾露出見到鬱以柳後,第一次開心舒暢的笑容:“還是你聰明。”
“咱們這關係不用折騰彼此。”宋燕俏皮地笑。
只是即使風念蕾少喝了一碗,她還是沒多久就醉了,東倒西歪,雙眼快要合在一起,站都站不穩。
宋燕叫來金璐,讓她把自家老闆趕緊送回她的小院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