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風念蕾回甄城,走出機場卻只見到周叔,沒見到母親。
她以為昨天母親電話問她具體航班班次,幾點到甄城,是為了來接機呢。畢竟前幾次母親都來了。
曾小凡推著行李箱走過來拍了拍東張西望像在找什麼人的念蕾問:“找什麼?車已經到了。”
果然,熟悉的奧迪Q7在機場外面候著,周叔看見兩人,下車把曾小凡手中的行李箱放進後車廂:“小蕾,怎麼樣,一切順利嗎?”
“我覺得自已表現還行,至於結果就看老天了。”風念蕾坐進後座。
奧迪Q7平穩啟動,駛出機場,嚮明珠小區駛去。
風念蕾看著窗外掠過的樹木,街邊小區,思緒也隨之飛逝。
她不由想起昨天試鏡的經歷,還有宋燕,覺得體內還殘留著幾抹興奮。
她很喜歡宋燕。這是她第一個想好好結交的朋友。
小的時候,自已被家裡養母,同父異母的姐姐打壓,只顧悲傷憤怒,蜷縮在自已的小世界舔傷口;遇到奕雷後,她滿心,滿腦子都只有奕雷,著魔般只圍著他打轉,自然沒多餘時間精力結交朋友。
反倒現在放下有關奕雷的執念,遇到了宋燕,有了這份渴望。
她腦海中突然響起起母親曾說的那一句話:“ 這世上不只有愛情,還有事業,親情,友情。不要讓愛情成為你生命中唯一的支柱。你的生命那麼寶貴,可以有很多支柱。這樣即使一個支柱坍塌了,其他的支柱還能讓你堅持下去。”
她現在超認同這句話。
她很欣賞宋燕!
宋燕是一個爽快的女人,活地積極樂觀。遇到男友劈腿,她能直接甩她男友兩耳光,發洩完痛苦怨恨憤怒後,也能很快恢復。
不像自已這樣宛如得了什麼慢性疾病,反反覆覆。
她希望自已能如宋燕那般乾脆利落,可現在顯然她還沒做到。
窗外突然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風念蕾大叫:“停車!”
車子剛停下來,風念蕾便開啟車門急匆匆下車往回跑。
她看到母親與一個形容邋遢的男人糾纏。
母親伸手推拒,那一臉胡茬的男人卻要拖拽她。
“媽”風念蕾邊跑邊喊,她看到母親掃過來的眼神先是怔愣,然後竟似閃過一抹驚慌,接著才露出與往常一般的笑容。
她見母親扒下手腕的玉鐲和戒指塞到那男人手中,說了什麼。
然後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小巷深處走去。
風念蕾跑到母親身邊,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沒發現她有什麼異常,才放心,問:“剛才那男人誰?”
蘇瑩眼神閃爍:“一個要飯的,本是可憐他,想施捨一些錢財,沒想到卻被他纏上。”
風念蕾摟住母親,往車的方向走:“媽,你就是太善良。好心可不一定有好報。”
“嗯嗯,知道,下次我會注意的。”蘇瑩輕拍女兒的手。
兩母女坐上車後座,副駕駛的曾小凡扭頭問:“蘇姐,你沒事吧?”
蘇瑩輕搖頭:“讓你們擔心了。”
“幸虧念蕾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你。”
風念蕾邊打趣邊撒嬌地把頭靠在母親肩上:“這必須的,這可是我媽媽。”
蘇瑩伸手輕撫女兒的頭,眼中浮現出笑容與寬慰,剛才被方剛糾纏的不快與恐懼也消散了些許。
到家後的當晚,風念蕾發現她的神經依然處於興奮中,明明昨天與宋燕聊了通宵,但不知是因為在飛機上小眯的那一會兒,還是興奮的神經一直沒有冷卻下來,她竟失眠了!
她想著與其繼續睜眼到天亮,還不如繼續研讀劇本。
怕驚醒早眠的母親,風念蕾乾脆赤著腳,輕擰開門把手,走進客廳,藉著月光找到自已下午帶回來的行李箱,翻出劇本。
把劇本抱入懷中,她正準備再悄悄地踮腳回去,突然一連串“啊啊啊”,“不要”尖叫聲在她耳邊炸開。
風念蕾一驚,全身繃緊,凝神靜聽,尋找尖叫聲來源,竟來自母親的房間。
她忙把劇本扔到客廳沙發上,推開母親房間,按開床旁的燈,一眼就看到身體蜷縮成一團的母親。
母親不知陷入怎樣的噩夢,原本身上蓋著的薄毯已經被她踹到地上。
整個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上半身臉朝上,下半身卻翻轉,整個人擰成了一根麻花。
她的額頭佈滿細細汗珠,臉上掛著淚痕,牙關緊咬,瘦弱的五指緊緊絞著身下的床單。
尖叫聲混雜著“滾開”,“滾”,“不要”,還有時不時地抽泣。
風念蕾還是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脆弱無助的時刻,自與她關係好轉後,母親在她心中一直是堅強樂觀的。
她坐到床邊,把母親擁入懷中,貼著母親的後背,風念蕾都感覺到她加速的心跳,急促的呼吸,還有僵硬的身體。
好在最後,母親在她一聲聲的呼喚中被叫醒了。
蘇瑩睜開的雙眼還帶著茫然,她滿臉蒼白,身體甚至還有些輕微的抽搐,好像一個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精美瓷器。
風念蕾放柔聲音問:“媽,你做了什麼噩夢?”
幾分鐘後,蘇瑩才真正清醒過來。
她搖頭,聲音沙啞滯澀:“沒事。”
風念蕾想起身給母親倒一杯溫水,只是離開床時卻感到一滯,低頭看到母親一隻手拽著她的衣角。
她突然意識到此刻的母親更需要擁抱與自已的陪伴。
於是她重新上了床,緊緊抱住母親。
母親不願意說她做的噩夢,那她就安靜地陪著。
時光在母女兩人的相擁中逐漸流逝,天幕泛白,宣告著漫長夜晚即將結束。
蘇瑩突然開口問:“如果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你會厭惡我嗎?”
她剛才腦海中晃過一個個可怕的場景,先是突然壓下來的方剛噁心骯髒醜陋的臉,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餿味!讓她反胃嘔吐,亂了手腳,渾身充斥著恐懼害怕!
接著又夢到更可怕的場景——風念蕾知道自已是方剛的孩子,對自已流露出厭惡噁心的表情,指責她不知檢點,淫亂可恥!
她徹底亂了陣腳!
都是方剛這個人渣!!!
風念蕾輕撫母親的背脊,溫聲說:“我永遠不會討厭母親。我發誓。”
蘇瑩因噩夢而慌亂的心這才慢慢定下來。
只是她知道只要方剛還在,就宛如身上綁著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炸,把自已還有女兒炸地支離破碎!
蘇瑩伸出雙臂摟緊身邊的女兒,暗道,無論用什麼手段,她都不能讓女兒受到傷害。
念蕾是最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