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虛無黑暗的世界裡突然開啟了一扇門,從門縫裡透進的光,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一點光亮。
隨後,一道身影從門中走了進來,他的身上沾滿了金色的血液。
黑暗中沒有他的影子,他的影子被分散到了這一束亮光所能到達的任何地點。
陸舟站在門口平靜地望向門內,隨後一步踏入。
陸舟開始墜落,而且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強烈的衝蕩氣息伴隨著他身上的破碎衣衫的鼓盪聲隆隆作響,陸舟的身影如一塊天外隕石,直直砸向地面。
伴隨著一聲巨震,漆黑地面上出現一個偌大的坑洞,坑洞周圍皸裂出無數條延伸數百里的裂紋。
陸舟走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那道門消失之後,世間沒有一絲絲光明,昏黑到了極致。
“是故意放逐嗎?”陸舟疑惑。
忽然心有所感,他轉身看了看周圍,一群樣貌奇特的生物圍繞在他的旁邊,或許是為了適應環境而進化的一群生物,它們沒有眼睛,但有一雙能精準找尋到獵物聲音來源的耳朵。
它們的膚色和周圍的黑夜一樣,陸舟沒有走動,但這些奇特生物竟可以巧妙地聽到他微乎其微的呼吸聲而精準辨位。
一群生物向著陸舟靠齊,準備依靠強勁的的爪子攻擊向陸舟。
忽然,陸舟的手心裡亮起了一束光,是那顆他把玩了很久的金丹。
從未見過光亮的生物猛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開始尖叫著四散奔跑。
但是過了很久以後,陸舟頭頂懸著那顆金丹,向前走,後面卻是一大群的奇特生物。
它們跟著陸舟,就像是跟著某種神聖的指引。
陸舟沒有去管身後的情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金丹的光亮在黑夜中尤為耀眼,就如同一顆小型太陽。依靠著昏暗的亮光,依稀看得見陸舟身後排了很長很長的一條隊伍,沒有喧鬧或者爭搶,它們平靜地跟著,好像陸舟走到哪裡,它們就跟到哪裡。
沒有時間的界定,這世間一片坦途,陸舟並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
——
無垠的荒原之上,有一座近千丈高偉的山脈從中貫穿。
山脈圍繞一座巨城堆砌,巨城之中,無數樓宇如巨大的劍形向天空伸去,泛起微弱光亮。
山脈的頂端,有無數道身影來回走動著,當看到荒原上,緩緩出現一絲亮光。
古老的號角瞬間響徹四野。
“極夜來臨,備戰!備戰!”
黑暗之中,眾人慌忙地點亮了手裡的一顆奇異寶石,高高舉起揮舞。
陸舟看到了荒原的盡頭上出現一條閃著微弱亮光的長龍,他有些興奮,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於是身後的隊伍也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一時間,一片轟隆的腳步聲緊湊地的向著城關靠近。
這使得山頂的人們更加慌張,他們死死捏著手裡殘缺的刀劍,準備將手裡的亮光石頭砸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近了!
“丟下去!”
陸舟看著丟下來一整片的閃耀著藍光的石頭,微微蹙眉,一瞬間,一股力量使得落下的石塊紛紛炸作碎屑。
彷彿一片泛著藍色的河流撒了下來。
城上所有人此刻面如死灰,他們知道,當這一切發生的瞬間,一切都晚了!
“極夜領主來了,我們完了!”
“大家別慌,我去叫我爺爺!”
少年穿著由黑色獸皮縫製的衣服,連忙起身飛奔向城內。
他爺爺是法師,可以製造亮光,清除邪祟!
少年因為恐懼,聲音在打顫,“一定可以,一定……”
“嘭……”
他一聲痛呼,向後摔去。當迷茫抬起頭的時候,他驚異地望向那個穿著怪異的高大身影。
陸舟同樣驚奇地看向少年,他一隻手緩緩伸出來,觸碰向少年的乾裂粗糙的的臉頰。
眾人驚恐後退,他們並不知道陸舟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城牆下的極夜野獸停住了,它們很安靜,完全沒有發起進攻的趨勢。
摔倒的少年瘋狂向後跌爬去,陸舟沒有理會,他轉頭看向城內。
城內有一股古老的滄桑氣息,有個半死之人已經奄奄一息。
陸舟的身形一瞬消失不見,一間昏暗的小房間裡,有顆閃著熒光的熒光石燃燒殆盡。
突然間,這座城上空的那顆微弱光球熄滅,整座城自此陷入了純粹黑暗。
城牆上的少年猛然轉頭看向城裡那顆微光磨滅的光球,手足無措的同時,淚水已經不經意瀰漫了眼角。
很多人開始慟哭,很是悲哀。
“老法師天寂了,我們,完了!”
少年名叫海生,爹孃去世,爺爺說,海,是一個很美妙的字詞。
他開始不顧一切的奔跑,從高高的山丘城牆上飛速跑了下去,跑回家。
極速的,用力地推開門,看見了剛才的那個奇怪的人,他的手剛從爺爺的胸口上拿開。
海生有無數次的勇敢事蹟,但這是最勇敢的一次。
他用稚嫩的嗓門嘶吼著衝向陸舟,“極夜,老子要殺了你!”
“海生……”
可是一聲蒼老的聲音制止了他,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握住海生顫抖的手,緩緩看向陸舟。
他體內的生機開始由衰轉盛,一切,都來源於陸舟按進他身體裡的那顆金丹。
老頭盡力拉扯著海生的手,從床上艱難爬起來,準備給陸舟磕頭跪拜。
這一舉動讓海生驚詫,連忙制止,“爺爺,他是極夜老魔!你幹什麼?”
陸舟很坦然的接受這一拜,救人一命,難道不值得一跪嗎。況且,他又能拿什麼東西作為補償。
自已的金丹不是金丹?老頭原本是一個洞冥修士,將死之際,陸舟贈予他這顆金丹,才勉強將修為保持在丹相境界。
跪拜之後,陸舟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看著石臺上的微弱藍光。
“極夜是誰?這裡是哪裡?”
面對著面前的年輕人問出的話,海生神色疑惑。
而老人在聽聞這句話以後,面色竟然會露出一股壓制不住的欣喜。
“你是飛昇者?!”老人欣喜詢問,但並沒有回答陸舟的問題。
這讓陸舟有了瞬間的皺眉,但隨即回道:“不是!”
話音果斷,這讓老人一瞬臉色出現由失望導致的蒼白顏色。
“這裡,曾是上古飛昇之地!我們的祖先飛昇降臨至此,那時候,老祖將宗門收納入小世界之中,利用大手段遮掩,欲藉此舉宗飛昇,可還是逃不過冥冥之中的古老感應,我們被流放至此!憑藉宗門百萬長老弟子,流存至今,也廖廖只剩下萬人有餘!”
陸舟眉頭急蹙,急忙質問道:“最古老的一批飛昇者?那這極夜,也算是一名飛昇者?”
老人神色悔恨痛苦,沉吟片刻之後,“極夜,是一名被流放的墮神!”
瞬間而已,這座城裡無論身處何處的任何人,身上汗毛倒豎,那股清晰的冷意瀰漫全城。
海生的額頭上肉眼可見的冷汗密密麻麻,他盯著陸舟,不自覺身體一顫。
“哦,極夜之主的稱號,是你想叫就叫的?”
這是一聲來自巨城之外的清晰聲音,伴隨著一陣壓碎山巒的威壓落下,巨城上空的守護之石已經失去保護效力,城牆上的守護者們,身體輕而易舉地被壓碎。
頃刻間,那層威壓就將這一圈千丈高偉的群山城牆壓塌了數百丈。
薄弱的守護光層崩裂,導致城中稀薄的靈氣開始外洩。
城中之人悲慟,“逃什麼啊?那是詭命真神,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樣!”
而那個所謂的詭命真神,他此刻立身在城牆之上,詭異的面部失去五官,卻有一個詭異的“命”字印刻在僵硬的臉上。
他由極夜所創造,是根據人類身體來構造的。
他踩踏著虛空,一步一步從虛空上走了下來,身後無數條命理紅線牽扯到那些已經死亡的屍體,抽取著他們身上的死亡氣息。
“劉古道,聖主算到你今日壽元流盡,望在萬年亦敵亦友之情誼,特命吾來替你收屍。”
高傲不羈的說話風格,陸舟向來很熟悉。
他一臉平靜地轉頭看向那個老頭,待以解釋!
老頭漠然揚起殺意盎然的目光,“我劉古道,死後就算棄屍荒野,任光陰殘食,也不會讓骯髒之輩近身。”
“聖朝看中你,是你天大的機緣,不從即死!”詭命真神言語冷淡,很顯然,對於老頭的從與否,可有可無。
隨後,他一手揮動,一座巨山轟然爆開,身後無法數計的軍團便開始肆無忌憚地爬上城牆,從缺口裡蜂擁而入。
詭命仰天大笑,拿下了對敵數萬年的城池,一定會得到聖主的無上賞賜,他從未覺得自已如此意氣風發!
“時間不多,讓極夜來見我。”
詭命並未察覺到有人瞬間到了自已的面前,聽到聲音以後,那股強烈的死亡即視感蔓延全身。
此刻,一隻手指緩緩抵住他的眉心。
“嘭”,微弱的碰擊聲過後,場景亦是如此熟悉。
漆黑的空間開始無規則的崩裂,詭命破碎的屍體夾雜著那縷慌亂的命火湧入破碎空間。
頃刻間高聳的山巒好似被一股暴風強制的瓜分瓦解,風暴碎屑夾雜著那些極夜獸的斷肢向來時的方向湧去。
廣闊的高原好似瞬間就被掀開了一層厚達數百丈的地皮。
暗夜無聲,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包括城中的哭訴,哀嚎,驚悚。
街道上,爺孫兩人看向那個屹立在虛空上的模糊身影,只見他緩緩從身上掏出了一顆環繞著三縷墨色龍魂的珠子,他將它放在了巨城的上空。
之後,珠子光明大放,宛如一顆小型月亮。
當城內的薄弱保護罩被詭命擊碎之後,城內僅存的稀薄的靈氣就已經遺漏殆盡。
陸舟返回了劉古道身邊。
“你們家老祖,早就散道了?”陸舟的問題並不是很禮貌。
這自成一界的封閉小世界,就算底蘊再深厚,也不可能保持無數歲月還有靈氣滋養。
定然是在某個節點上,受傷極重的老古董散道,以自身靈氣滋養這一方水土。
只不過現在看來,自已如果不出現,這裡早晚也是要消失的。
“是的,老祖散道一百四十萬年!太上長老散道七十萬年,眾長老……”劉古道此刻說話顯得很拘謹。
但陸舟並不打算聽這個,連忙打斷了他,“我是想問,你家老祖散道以後的那方體內世界哪裡去了?”
劉古道心神震動,對陸舟抱以最高崇敬的他,但此刻也開始閉口不言。
“這是你們最後的底牌?”陸舟追問!
“放心,我沒有打這方小世界的主意,我只是想驗證一件事!我在,找一個空間節點!”陸舟猜到了劉古道的疑慮,坦然解釋道。
一切的一切,就是從飛昇的那扇門開始,飛昇的巨門之後,可能連線著無數的飛昇空間,或許是升往更高維度的空間,也或許是走向更低的維度。
這雖然只是陸舟的猜測,但他很快就得到了證實,例如,主神馬良,還有,此刻的這座城。
馬良的人類氣息太過明顯,陸舟的猜測是,他陰差陽錯地飛昇到了神址內,依靠無盡歲月的修煉,他達到了主神的層次,進而被神所接納。
“找到空間節點,搭建飛昇道路。”陸舟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裡百感交集,“我這樣一個殺人魔頭,有一天,竟然也會想起拯救世界!”
這聽得劉古道和旁邊的海生都很迷惑。
陸舟轉頭看向旁邊的一老一小,他目光定向海生,嘴角微揚。
少年的眉眼還很稚嫩,看向自已的眼神躲躲藏藏。
“破小孩,拜我為師,我帶你拯救世界!”
陸舟的話語有些心血來潮,莫名其妙的嫌疑!
劉古道急忙讓海生跪下磕頭,“海生,快跪下叫師父!”
“師……師父!”劉海生支支吾吾地叫一聲師父,莫名其妙就拜了師,他甚至才第一次見這人。
少年拜了師,還不知道面前之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