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久無言。
孟言已經不知道怎麼評判這校長是否詩人了。
有句話說的不錯。
自已確實會的不多,優秀全靠同行襯托。
這麼一看,李扒皮似乎也沒那麼賤了。
如果當時校長是李扒皮,肯定是出現不了這種事的吧?
李扒皮的規矩多歸多,不放假歸不放假,但假如你有輕生的心,李扒皮一定會跪在地上求你別死。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先把一時衝動的你勸下來再說。
但這位第二中學的前校長……
孟言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這校長在目前為止是出現的最大boss了。
江歆雖然已經聽過了一遍這個故事,現在再聽的氣憤感卻絲毫不減,畢竟這件事本來就屬於是聽一遍氣一遍的程度。
“所以陳才當年輕生,就是因為校長的辱罵嗎?”
孟言努力讓自已的情緒平復下來,將自已心中的猜測問出。
沒想到的是許願此刻竟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
許願看著孟言,幾乎沒有思考便開始回答:“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遍了,但是當時陳才其實從找到我時情緒就已經不對了,他的輕生念頭已經很強烈。”
許願低頭仔細思索著,“我記得……”
許願似乎是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豁然抬頭看向孟言:“他一直問我。人死了,是不是就沒這麼累了。。”
人死了,是不是就沒這麼累了。
“其實有一點很奇怪,陳才在這之前抑鬱歸抑鬱,但基本從來沒有過輕生的念頭…至少在我認識他後的這段時間,這種話是他第一次說。”
孟言眉頭皺成一團,他在這短短几句話裡嗅到了不對勁的氣味。
別誤會,不是狗,只是孟言天生直覺挺準的。
“他在找到你前的一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嗎?”
一個人是一定不會平白無故有輕生傾向的。
就比如你,現在側躺在床上玩著充著電的手機。
上一秒還看著小說樂呵呵的,下一秒就大喊:“他孃的,老子不活了!”
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
凡事都有因果的說法,無緣無故的事本就不存在。
那是什麼讓陳才忽然就有了強烈的輕生的念頭?
“這個我也調查過。”
許願也露出不解的神情:“當時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之前的班主任被開除了,當時代班主任是個年輕的數學老師,很好說話。在我和她交流了陳才的病情後,也表示會對陳才寬待一些。”
“陳才學習用功,她也是比較欣賞陳才的,我詢問她當天的情況,一切正常,如果非說有什麼不對的話……那天剛好是她的晚自習,晚上教導主任在開會沒巡查,陳才破天荒的睡著了……不過她沒有叫醒陳才,只覺得陳才是太累了讓他多睡會,這一覺就睡到了下課。”
“下課鈴把陳才叫醒,之後陳才就徑直的來找我。剩下的故事,你們也知道了。”
好像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對,無論好壞學生上課總有過睡覺的時候吧?
上課累累的。
桌子香香的。
睡覺爽爽的。
一切都非常合理。
最多好學生睡的少一點?
但這也不足以稱得上奇怪吧?
“沒有別的事了嗎?”
孟言眉頭緊鎖,並不覺得這件事跟陳才輕生有什麼直接聯絡。
有誰一個爽睡起來不想活的?
“沒有了。”
許願坦然的直視孟言,眼中流露出遺憾的神色,“當年我就調查出這些,確實可以說毫無線索。”
車庫隔間裡的氣氛一下變成沉寂,孟言思考著其中的聯絡,但毫無頭緒。
江歆有顆想幫忙的心,但智謀不是她的強項,她過副本比較喜歡平推。
“其實也不用擔心啦。”
江歆安慰道:“靈地遊戲這麼多年以來,極大多數副本都是毫無準備臨場攻克的。”
“現在瞭解陳才的事情,只能說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有線索也不一定有幫助。”
孟言聞言只是笑笑,考前抱佛腳和裸考能沒有區別嗎?
“你都順利走到現在了,接下來的事情一定也不難!”
江歆看見孟言的笑容,還以為是她的安慰起了效果,頓時心中安定下來。
本姑娘安慰人還是有一手的!
“我還有個想法,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許願心思可沒江歆那麼簡單,她看得出來孟言心中的緊迫。
“說吧許老師,反正我們現在也沒別的線索。”
孟言聳了聳肩。
許願看著望向她的二人,猶猶豫豫的開口道:“這只是我根據專業知識的猜測,也不一定是事實……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一個真正想死的人不會告訴任何人他想死,只有在生死之間徘徊不定的人才會。”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比如一個愛吃火鍋的人,他認定了今天晚上要吃火鍋,這對他來說就是必定發生的事,他不用去徵求任何人的意見。”
“但假如這個人是個選擇困難症,他今天晚上要在火鍋和烤肉之間作出選擇,那麼他光靠自已很難選,他就會去找到第二者,去徵詢第二者的意見,往往來說,其實是第二者幫他作出了選擇。”
“還有第三種情況,就是這個人原本一直打算著晚上吃火鍋,但是突然有一個人衝出來和他說烤肉有多麼多麼香,讓他吃火鍋的心產生了動搖,這時在他做不出選擇的情況下,他大機率也會找到第三個人諮詢,以此來做出選擇。”
江歆話說的不急不緩,她沒有直接點明自已的想法,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認為二人應該都聽得明白。
孟言聽的眼睛愈發明亮,喃喃自語:“我勒個火鍋烤肉理論啊。”
江歆也聽出來許願話中深意,忍不住的後背發涼。
“意思就是,他本來想吃火鍋的,但有人讓他吃烤肉。”
孟言接過話茬,意味深長的看著許願。
許願的猜測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新方向。
有人教唆陳才吃烤肉!
啊不對。
有人教唆陳才尋死!
許願點了點頭,又道:“但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當年我往這方面也調查過,一樣沒查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許願沉吟一會,又從最底層的抽屜裡抽出了一本佈滿灰塵的日記。
許願撣了撣上面的浮灰,又拿紙巾細細的擦拭了一遍,然後遞到了孟言的手上。
“這是陳才的日記本,我在幫他整理遺物時摸出來的,你自已看看吧。”
孟言接過本子,這就是一本普通的牛皮日記本,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這本本子又舊又新,舊是因為上面的牛皮已經泛黃,新是因為本子沒有任何的破損。
證明陳才和許願都將這本本子儲存的很好。
孟言輕輕的翻開日記,日記的扉頁上寫著幾個大字。
親愛的爺爺 贈
孟言看了一會,與記憶中作了對比,確定這就是陳才的字。
隨後他繼續翻開。
翻開一位自閉少年,悲慘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