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哪還有心情,半路就折回來了。還好我回來的及時,爹,你這出的什麼餿主意。”蕭青禹毫不客氣,不贊同道。
蕭青禹是夫妻倆唯一的兒子,相貌姝麗,從小就聰明伶俐,比起他姐姐更勝一籌,只是身子骨不好,常年藥不離口,還得靠大量飲酒祛除寒氣,因此格外惹人憐惜,蕭家上上下下都讓他幾分,蕭尚書夫妻更是對這個幼子百般縱容。
此時他這麼說,蕭夫人瞪了他一眼:“禹兒,好好和你父親說話。”
蕭尚書不在意這些,一抬手製止夫人:“這話怎麼說?陛下就算要聘你姐姐為後,也不可能聘一個有婚約的女子吧?”
蕭青禹嘆氣,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和無奈:“爹呀,這位陛下為人處世風格如何,我們不知道,您每日上朝還不清楚麼?他想要的東西,怎會容他人染指?這時候突然冒出來個娃娃親,您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對您那同鄉一家痛下殺手?別說姐姐尚未定親,即便是已婚婦人,只要陛下想要,誰還能反抗不成?”
蕭尚書拳頭重重砸在桌面上,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蕭青禹說的這番話,其實他心裡也有過猜測,只是不敢往裡深想,沒想到被兒子一下子戳破。
蕭夫人倒抽一口氣,哭聲哽咽:“禹兒啊···照你這麼說,你姐姐··只能認命啦?”
蕭青禹又飲下一口酒,將空酒壺遞給身邊的侍女,視線落在蕭青凝身上:“姐姐,你是怎麼想?”
蕭青凝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她的眼眸被淚水浸潤得霧濛濛的,顯得有些迷茫和無助。她緩緩抬起頭,目光遊離地望向自已的弟弟,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說道:“我……我不知道。”
蕭青禹思索片刻:“姐姐,你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什麼要娶你?正常來說,皇后的人選不是隨隨便便就定下的,往往需要經過嚴格的選拔。首先是在三品以上官員家庭遴選合格的女子,然後經過幾番考核篩選出資質最優的為候選,再經司天監測算,以確保這些女子與陛下命格相符,兩相和合,能帶來福氣。經過如此複雜的步驟,才能確定最終的皇后人選。正常情況下,陛下不應該捨棄這番流程,直接選擇了你成為皇后。”
蕭尚書也意識到什麼,詫異看向兒子:“莫非···”
蕭青禹點頭,“父親只是工部尚書,向來不參與朝堂紛爭,為人十分低調。受父親影響,姐姐在貴女圈子中也並不格外出挑。拋開一切外部因素,陛下既然直接給我們家下聘,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陛下對姐姐有意。說不定是什麼驚鴻一面後一見鍾情的戲碼。”
蕭青凝的臉色先是泛起紅暈,最後又迅速變得蒼白如紙,她緊咬嘴唇,搖了搖頭:“絕不可能,我從未與陛下謀面。”
蕭尚書覺得兒子說的不無道理,便問夫人:“你經常帶著凝兒出門,仔細想想,有沒有在什麼地方見過陛下?”
受到提醒,蕭夫人很快想到多年前的一件往事:“是了,我想起來了,凝兒確實和陛下曾見過的,不過那已經是12年前的事了。”
蕭夫人講出了那年冬日寺廟偶遇,女兒曾救下快要凍僵的少年,出於對落魄皇子的同情,蕭夫人也願意伸出援手。但當時蕭尚書還只是六品小官,怕惹什麼亂子,也未告訴丈夫。
二弟媳聞言一喜,插嘴道:“難道陛下真的是對凝兒情根深種?那這也算是一樁天賜良緣啊!我們家可是要出一位皇后娘娘啦。”
“住口!”蕭源低聲呵斥媳婦,然後抬頭看向坐在上位的蕭尚書:“大哥,陛下已經下了聖旨,這婚事我們本來就沒法拒絕。原先我們擔心凝兒這般柔弱性格,一旦進了宮,不小心惹怒陛下,我們無法救她不說,更甚者還會給全家招來禍事。但如果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般嚴重,就像禹兒猜測的這樣,那就是好事了啊。”
蕭尚書何嘗不願意像弟弟和弟妹一般往好處想,只是這位陛下的脾氣,當真不是尋常人可以親近的,伴君如伴虎,連手足親情都可以捨棄,帝王的真心又能保持多久呢?況且自已的孩子自已清楚,凝兒是有幾分姿色才情,但絕不是母儀天下的那塊料。
蕭青凝垂著頭,神色複雜,心裡一時喜,一時憂,一時懼,倚著母親坐下,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蕭青禹看出眾人心思各異,皆沉默不語,整個花廳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氛圍,各種想法在空中碰撞。他感覺渾身不自在,開口打破這份死寂:“所以說,姐姐,如果陛下是看重你,真心聘汝為後,你願意入宮麼?”
蕭青凝被弟弟點破內心冒出的一絲幻想,頓時有些羞澀,臉頰飛上一抹紅暈:“禹兒,怎麼能拿姐姐取笑?!”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你只管說真心話,沒人會笑話姐姐。”
蕭青凝思索片刻,遲疑道:“我···不知道,願不願意的重要麼?陛下要娶我,父親要我嫁,那我就嫁。”
蕭青禹無奈看了眼蕭尚書,心中感嘆:怪不得女主被反派欺負的那麼慘呢,這性格也太軟弱了,只知道隨波逐流,沒有自已的思想,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嘛。
“姐姐,不要管別人怎麼想,怎麼做,我只問你內心真正的想法。你願意嫁給一個性情暴虐,手段冷酷,好殺成性,以天下為螻蟻,卻唯獨願意為你柔軟心腸的皇帝麼?”
眾人大驚,沒想到他說話能這麼直接!
蕭尚書掃視花廳內所有人,將僅有的兩個侍女也揮退,囑咐緊閉門窗,把守住出口。
蕭青禹不在乎他們的投來的眼色,繼續說:“···極小的可能他會寵你一輩子,但你依舊要看著後宮逐漸填滿新人,要和無數女子分享同一個丈夫,不能妒忌。更大的可能是陛下新鮮了幾年之後,就將你當成了一個工具,一個擺設,一個管理後宮的傀儡,真心也好愛惜也罷,再也與你無關,你願意過這樣的日子麼?”
“我不願意!”那抹隱隱的期待褪去,蕭青凝終於看清了內心,脫口而出。
“我不願意嫁給陛下!”
少女臉色蒼白,目光堅定,即使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絲毫沒有後悔。
蕭夫人卻被兒女的發言嚇得捂住心口,深深呼氣。
蕭尚書不愧是歷經兩朝,見過大風大浪,還能位居高位的人。雖然臉色不好看,但依舊鎮定。
他看著兒子,說道:“禹兒,我瞭解你的性格,要是你沒有解決方法,不會這麼逼你姐姐表態。”
蕭青禹輕笑,自信一笑:“不錯,我是有辦法。”
“我的辦法就是,我替姐姐出嫁!”
這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響在每個人心上,帶來深深地震撼。
“你說什麼?!!”
蕭尚書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軀甚至微微顫抖一瞬,手掌慢慢舉起又放下。
“是我聽錯了麼,你再說一遍?!”
蕭青禹施施然站起身,走到花廳中間,叉著腰,昂著頭,和蕭尚書對視,一字一句道:“我說,我替姐姐嫁給陛下!這個皇后,我來當!”
蕭夫人一下子受不了刺激,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娘!”蕭青凝扶住蕭夫人軟倒的身子,手足無措的看向弟弟和父親,思緒一團亂麻。
“逆子!我真是太慣著你了,什麼話都敢說!”蕭尚書勃然大怒,先是看了眼妻子,隨即捋起袖子,四處掃視,尋找趁手的工具。
二房的蕭源尷尬的和妻子對視一眼,一時之間坐立不安,突然感覺大哥的家事,自已還是不摻和的好。
蕭尚書抱起花瓶想砸,想起蕭青禹身體不好,恐挨不了這一下,便放下。又抄起了瓷杯,高高舉起,見蕭青禹不閃不避,眼睛直愣愣的瞪著自已,怒不可遏,往他身前半米一摔!
砰!
碎瓷片四濺,零星幾粒打到蕭青禹身上,他依舊一動不動。
蕭源趕緊上前攔住蕭尚書:“大哥,有話好好說,可千萬不能真打孩子!”
蕭青凝也著急的衝上來將蕭青禹往身後拉,低頭拍拍他的袍子:“禹兒,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疼?眼看父親要摔杯子,你怎麼不躲?”
蕭尚書氣的肝疼,他也沒真衝蕭青禹砸,就看著他被一眾親人保護到身後去:“別護著他!都怪你們太溺愛,看看他現在,什麼話都敢說!天不怕地不怕,還未及冠,就連當皇后這種話都說的出口!如此大逆不道,你怎麼不說當皇帝呢!”
“那誰讓爹沒給我個皇位繼承呢。”蕭青禹不服氣道。
“你說什麼?!”蕭尚書被弟弟緊緊鎖抱住,憤怒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