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郡集市在城東。
上午辰時末，日頭慢慢爬上來，集市開張，商鋪開門，小販進入。
平時商販聚集的地方，今日卻湧進了數萬人，連外面的牆上也爬滿了人。
今日一大早，法曹柳景莊就讓人全城散播訊息，說新來的都尉要在集市公開審訊喬家謀反。
聽到訊息的百姓潮水般湧入集市，都想親眼看看清池郡第一大家族什麼下場。
李誠身穿都尉官服，腰間掛著御賜的寶劍，黃平、牛金貴隨後，200士兵押著喬彬、喬孟壽、喬翎和喬家的族人、家丁，還有封常縣的差役。
捕頭郭鵬亮帶著捕快跟著，心情很複雜。
街上的百姓紛紛讓開，好奇地打量李誠。
喬家家主喬興祖的屍首已經掛在了城門上，百姓都知道喬家被新來的都尉剿了。
他們很想知道，新來的都尉長什麼樣，是不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
“這新來的都尉長得好斯文啊，真俊秀。”
“長得俊秀，手段毒辣著呢，剛來就滅掉了喬家，那可是上百年的家族啊。”
“你們看那個，是不是喬家六房，沒錯，就是六房喬彬。”
“那是喬彬的兒子吧。”
“是喬彬的兒子，叫做喬翎，去年把旺來當鋪的婆娘糟蹋死了，還把人家丈夫給殺了。”
“老天爺終於派人收他們喬家了。”
“我們跟進去看看...”
李誠騎馬進入集市，圍觀的百姓紛紛讓開。
集市中間搭建了一座高臺，法曹柳景莊帶著十幾個差役候著。
“拜見都尉。”
柳景莊走下來拜見，李誠微微頷首，登上高臺，坐在中間的主位。
黃平把喬家人和山匪、家丁押到中間跪下。
縣尉喬孟壽怒目瞪著黃平，罵道：“老子無罪，你敢冤枉我！”
砰！
黃平毫不客氣，一拳狠狠轟在喬孟壽腹部，打得喬孟壽彎腰跪在地上。
底下的百姓看著，有人暗中叫好。
韓靜、韓山林兩人擠到高臺前面，看著喬彬、喬翎父子，恨不得親手剮了他們。
集市人山人海，法曹柳景莊走到臺前，舉起雙手往下壓，示意所有人安靜。
鼎沸的嘈雜聲小了一些，柳景莊回身對著李誠拜道：“都尉大人，是否可以開始了？”
李誠微微頷首，法曹柳景莊站在人犯前面，大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這位便是我們清池郡新來的都尉李將軍！”
“李將軍是陛下欽封的正四品上輕車都尉，奉旨剿殺叛逆，有先斬後奏之權！”
介紹完李誠，柳景莊看向喬家人，高聲喊道：“這些人，想必諸位都認識吧！”
“他們就是我們清池郡喬家，為禍一方、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目無王法的喬家！”
“他們為什麼跪在這裡！因為他們濫殺無辜、意圖謀反！”
跪在地上的喬孟壽忍痛罵道：“放屁，我們喬家何時謀反，是李誠濫殺無辜、栽贓陷害！”
柳景莊冷笑，繼續對著周圍的百姓喊道：“封常縣韓家有一座礦山，被喬家盯上了！”
“韓家不給，喬家就派六房喬彬勾結山匪雷老妖，殺韓家莊一百多口，又殺韓家鎮數百口！”
“所作所為，人神共憤！”
“都尉大人帶兵攻入韓家鎮，活捉山匪雷老妖、喬彬，喬家見惡行暴露，竟敢聚集私兵，妄圖攻陷都尉府謀反！”
“萬幸李都尉發現喬家謀逆蹤跡，帶兵剿殺喬家賊首喬興祖，又剿滅喬家老巢，平息叛逆！”
“今日，李都尉在此公開審訊，昭彰喬家惡行，還諸位、還朝廷一個公道！”
聽著柳景莊的話，李誠心中暗暗讚歎，這人果然有才！
柳景莊說完，回到李誠身邊請示：“大人覺得如何？”
李誠緩緩起身，走到臺前，對著百姓行了一禮。
“諸位，本官奉陛下旨意掃除叛逆，喬家就是叛逆！”
“喬府已經沒了，喬家莊也沒了，你們不用怕！”
“今日本官為何要公開審訊，就是要讓喬家的罪行公佈於眾。”
“凡是被喬家欺壓過的人，都可以上來控訴，本官一一記下，上奏朝廷！”
李誠回到椅子上坐下，底下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人上來。
法曹柳景莊坐在旁邊，手裡拿著毛筆，準備記錄。
“姐，我去！”
韓山林帶傷爬上高臺，對著李誠行禮：“都尉大人，我是韓家莊的，就是喬彬勾結山匪殺我韓家莊上百口！”
李誠微微頷首，柳景莊提筆說道：“你說。”
韓山林一邊哭一邊說，臺下的百姓靜靜聽著。
韓山林說完，柳景莊記錄完畢。
“還有誰？”
柳景莊大聲問話，一對老夫妻爬上臺，對著李誠磕頭，哭訴道：“青天大老爺，這個喬家六房的長子，他去年在鋪子裡糟蹋我兒媳，兒媳不從，他就讓家丁把兒媳活活弄死，還把我兒綁在馬後，拖行出城，骨頭都磨沒了...”
臺下百姓都知道這對老夫妻，他們就是旺來當鋪掌櫃的父母。
柳景莊提筆記下，安慰道：“老人家放心，這畜生今日必死！”
有人帶頭，其他人跟著上來控訴。
從中午直到下午日落時分，柳景莊的手寫得微微發顫。
喬家的罪行足足記了十本！
李誠起身，對著眾人說道：“諸位，喬家惡行累累，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陛下寬仁愛民，本官奉旨掃清叛逆，喬家這些賊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李誠看向韓山林，說道：“韓山林，喬彬殺你家人，命你手刃仇人！”
韓山林激動地爬上來，李誠拔出長劍，遞給韓山林。
“謝都尉大人！”
提著劍，韓山林走到喬彬身前，罵道：“狗賊，償命吧！”
長劍狠狠劈開喬彬的脖子，人頭滾落。
殺了喬彬，韓山林看向雷老妖，罵道：“你也該死！”
長劍劈開雷老妖的頭顱，血灑當場！
殺了兩個仇人，韓山林歸還長劍。
“老人家，他殺你們兒子、兒媳，你來！”
老人家爬上來，兩隻手顫顫巍巍握著長劍，死死瞪著喬翎，罵道：“畜生，老天爺開眼了，該你去死了！”
老人家力氣不夠，抱著長劍捅進喬翎肚子，連續捅了好幾下，直到力竭。
“老人家，人已經死了，可以了。”
李誠扶著老人家下去，老夫妻兩個對著李誠磕頭，哭道：“謝青天老爺做主，我們死也瞑目了。”
李誠安慰好老人家，起身對著臺下眾人說道：“喬家罪行太多了，剩下的這些人，你們一起動手吧！”
臺下百姓湧上來，拿著磚石木棍，把喬孟壽一幫人打死。
等百姓怒氣發洩完，時候也到了。
李誠下令清場，百姓漸漸散去，屍體丟到城外。
法曹柳景莊捧著十本供狀，佩服地說道：“都尉大人好計策，這些都是百姓的控訴，送到刑部，朝廷也無話可說。”
“你寫一份奏報，我派人送往刺史府和刑部。”
大涼王朝行政分三級：州、郡、縣。
原本州一級的行政主官稱為州牧，司馬奉上臺後，為了加強地方控制，改州牧為刺史。
除了行政職能外，刺史同時負責統兵和監察地方，權力更大。
郡一級沒什麼變化，太守負責行政、都尉負責統兵、巡捕、司法，相互牽制。
縣一級就是縣令、縣丞和縣尉。
喬家作為清池郡大族，李誠須給刺史府和刑部一份奏報，說明事情原委。
法曹柳景莊拜道：“卑職領命！”
李誠上馬，帶著兵馬回到都尉府。
韓靜兩姐妹進了房間，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謝都尉大人為我們韓家莊報仇。”
“起來吧，沒把你們當外人。”
姐弟兩個起來，李誠說道：“你回去辦喪事吧，你姐暫時走不了，我有事情需要她做。”
“能為都尉大人做事，是我們的榮幸，小的告退。”
韓山林退出，韓靜擦了擦眼淚，說道：“大人讓我清理喬家賬目，已經大概清楚了，只是有些奇怪。”
“什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