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同泰寺甚是喧譁，一大早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大雄寶殿處，只是他們大多蹲在門口觀望，並沒有勇氣坐在其中，面對那所謂的玄觀道種。
大殿之中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身披道門紫袍，手持浮塵正立，光是站在那裡便如河山巍峨，法與道玄。
凡有所見識的人都會對那位老人抱有尊敬，只因他正是如今北周玄觀的上聖，入朝黃紫貴的國師，天下道門第三聖人，陳玄禮的徒弟之一的——餘良。
只是此時的重點並不在這位聖人弟子身上，反而是端坐在蒲團上的玄觀的道種，其穿著稍大一些的袍子，一隻手還像模像樣地捏了一個訣，嫩生生的面龐倒是讓同泰寺的和尚都會忘記對方的身份，還以為是誰家走丟了的小孩。
“玄觀道種赤天鳴，從北周而來，已至同泰寺，可有人與我論道！”
嫩嫩的小男孩，說著這般霸氣的話，聲音也是嫩嫩的，卻沒有人敢對其發笑。
……
大殿之外，眾多僧侶有些騷動，他們小聲討論，都在說何人可以論敗赤天鳴。
“聽說這道門之種從邊關而來，已經論敗了我朝三十座寺廟，同齡之間全無敵手。”
“切莫誇他，這天下誰不知我同泰寺才是佛門聖地，那些山野小廟的弟子，敗就敗了，今日定有師兄挫其威風，讓那玄觀知道知道我釋門弟子的厲害。”
“你們說誰能辯過他？我投慧師一票，吾輩大師兄當之無愧！”當這個問題丟擲的時候，小團隊的隊伍還不等看大殿之中看是誰先落座，便已經在外面爭論了起來。
“我投慧持師兄！畢竟出身自帶菩提印，連方丈都說其慧根十足，福慧雙至，不過十七歲，聽說已經看完了小半個藏經閣了。”
人群之中開始吵鬧，只是不知何處發出一聲：“沒有人投慧明師弟嘛？”
此語一出，大殿之外難得安靜了瞬息，只是片刻就挺有搖頭笑著：“雖說慧明師弟貴為大皇子，還有靈龜為伴，但始終是入了下乘，以武入先天，比不得我們任何參悟菩提道果的。”
“那個，師兄好像我們這一輩中，除了慧師跟慧持，好像還沒有人悟得菩提道果吧。”
“……師弟，為兄覺得你還需要多多修持閉口禪才行。”
“得得得，開始了，慧持師兄先上了！”
……
不管大殿之外如何喧譁，當慧持落座的那一刻，天地都為之一淨，鳥雀飛來無數，掛的枝頭滿滿當當，似乎都在聽這一佛道之辯。
慧持手持經書一卷，佛性自生，模樣俊俏，氣運濃厚，也難怪方丈會說其福慧雙至，等其落座，便先說了一個請字。
“天鳴師弟遠道而來，年紀尚小，不若你先說題吧。”
“你是誰？”
“貧僧同泰寺第八十六代弟子，法號慧持。”
“佛是誰？”
慧持隨即苦笑一聲，在眾人還未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站起身子，朝著赤天鳴禮拜，隨後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已的失敗，卻不想引得殿外騷亂。
“不是，這不是第一個問題佛是誰，這麼簡單，無數佛經都論述過了，慧持師兄答都不答就承認自已敗了？”
“等等，不對勁，那赤天鳴玩了賴的，他的第一個問題是問師兄他是誰，第二個問題才是問佛是誰。”
“不是，這有啥啊！”
樹上的鳥雀嘰嘰喳喳，吵的流雲都避開了同泰寺的上空，只剩下大日普照，萬物沐浴光下。
站在大殿之中的慧師眸光一顫，他不想這道種小小年紀，便滿語機鋒，同輩之中最是聰慧的師弟從第一個問題就敗下了陣，此時他站出身子，做了一個請字，隨後端坐蒲團先開了口：“玄觀的道是什麼？”
當赤天鳴開口就爆出自已名字的時候，就已經註定同泰寺不能跟對方打一樣的機鋒，所以慧師便也直接，一開口寥寥幾個字便直擊對方宗門的命脈。
玄觀的道可以有很多種，但只要對方一開口，便只能表示對方自已的道，而自已一人的道定然不可能是天下人的道，就像慧持自已的法號，並不是天下眾生的法號，佛是眾生，但佛不是慧持，慧持第一個問題便掉進了對方為他埋下的陷阱，正是關於“諸法無我”，所以慧持方才認輸，被對方抖了個機靈。
“玄觀的道便是天地的道，天地的道，便是我的道，我的道便是玄觀的道。”
得，不等式秒了。
慧師雖有些驚訝這等風發意氣竟然是一位稚嫩幼童說出的，但也未曾奇怪，天下道門執耳的種子，自然有著自已的驕傲，隨後他繼續問：“何為道？”
“我即是道，道即是我！”
稚童沒有一點點猶豫，似乎是坐累了，雙腳伸直，雙手撐地，半仰著身子開口，似乎剛剛說出口並無半點不妥。
慧師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面前這道門種子傲骨跟氣焰簡囂張，無數人求道問佛，甚至還拜訪東海書院，凡夫武徒，都在孜孜追求的“道”竟然被他一個人認領了去，真是膽大妄為。
兩個問題後，輪到赤天鳴開口，他偏著頭看向外面聚在一起的僧侶，對著慧師問著：“外面這些人是誰？”
“是佛。”
有了慧持的前車之鑑，大師兄也長了記性，他開口承認眾生是佛，萬物一致。
“我是誰？”
“是佛。”
此話一出，枝頭的鳥雀又嘰嘰喳喳了個不停，一時之間竟然鬧得枝頭顫動欲裂。
兩人就這般辯著，直到日上高空，蘇清明走出禪房時都有些驚訝，竟然沒有人招呼吃飯，等他頂著小烏龜來到大雄寶殿的時候，看見了躲在樹蔭底下的方丈正在揪著鬍子玩，連他都不得不好奇問：“方丈你這裡幹嘛？”
“數鬍子。”
“數鬍子幹嘛？”
“我數得不是鬍子，是數他們已經辯論了多久，我好準備吃飯。”
“數出來了嘛？”
“得，你一打岔，我就忘記自已數到多少了。”
“怪我咯？”
蘇清明輕輕一笑，隨後一杆長槍出現在手，寒芒如龍，正是雲龍槍，“那就招呼吃飯吧，我肚子都餓了。”
任務開始之前，他花了十點功勳開了幾個九幽印記的格子，這樣哪怕是神魂傳送，依舊能帶著些老東西重生而來。
十四歲的先天境，武者從頭修行至今，非一般三教人士所謂的參玄菩提境界可以比的，當蘇清明持槍入殿的那一刻，哪怕驕傲如玄觀道種也不得不認輸。
雖然，道門的這一場敗，似乎敗得不太正常，但至少，方丈終於可以從樹蔭底下走出來，招呼弟子們開飯了。
樹上的鳥雀嘰嘰喳喳一會後便也三三兩兩的散了，看了半天的談玄論道，它們也餓了。
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