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魚被方茹攥在手裡，也不掙扎，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但方茹很開心，她蹦蹦跳跳的舉起手中的大魚，朝著趙輝喊道：“趙叔，你快看啊，我抓住了一條魚。”

一旁的趙輝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抬起頭，他望著那條奇怪的魚，嘴角忍不住扯了扯，但最後還是鼓勵地說道：“好棒啊小茹，你拿著刀子試試能不能把那魚簡單處理一下，別害怕，大膽一點。”

“好的，我試試啦！”方茹猛點了點頭。

她從旁邊撿起那把刀子，蹲了下來，她上下翻看了下那條魚，有點懵逼，“這個，這個要從哪裡開始殺啊？”

“沒事，你就扎它，多扎幾條就會了。”趙輝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好的，那我開始了。”方茹攥緊了小拳頭為自已打了打氣。

她按住那條魚的尾巴，豎起刀子朝著那魚的肚子狠狠地紮了下去。

那條魚懶洋洋的，在刀子紮在它身上之前，微微擺了一下身子。

叮的一聲，刀尖在石頭上留下了一個白點，扎偏了。

“沒事兒，再來小茹。”旁邊的趙輝頭也不回地鼓勵道。

方茹深吸了口氣，手掌往右移了一些，蓋住了魚的更多身體，“我再抓緊一些，這魚應該就躲不了了吧。”小姑娘心裡默默想道。

她另一隻手又一次攥緊了刀子，高高抬起，朝著那條魚厚重的脊背紮了下去。

但是有些時候雖然故事的開頭不同，最後卻總是走向同一個結局。

那條魚依舊在刀子落下前微微地擺動了下身體，刀子順著它隆起的脊背滑落，又一次重重地點在了石頭上。

方茹這次真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刀子磕到石頭上震得她手腕生疼，小姑娘眼淚都快出來了。

“沒事兒，小茹，加油。”依舊是來自趙叔的鼓勵。

“這破魚怎麼和姜祺一樣賤啊。”方茹小嘴一癟，拎著那條破魚站了起來，她目光四下掃視著，看起來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突然她大眼睛一亮，快步跑到中間的那個石頭旁，那個“石桌”附近有許多堆成一堆的小石頭，方茹從裡面挑出了一塊足有她半個腦袋大小的抱在了懷裡。

這時她手裡的那條破魚突然劇烈掙扎了起來，嘴大張著，滿臉都是後悔和恐懼。

我們仍未知道一條魚到底是透過什麼方式做出這麼複雜的表情的。

小姑娘望著手中的那條絕望的魚，嘿嘿地笑了起來：“現在知道害怕了，剛才不是很牛嗎，晚了我跟你說，我這就送你走。”

咚，咚，咚，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正在工作和正在和魚決鬥的兩人都抬起了頭來。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北方的那條小道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勤勞的趙師傅一躍而起，他有點納悶兒，“這是敵人來襲了？為什麼我這鍛鍊了快四十年的直覺一點反應也沒有啊。”

那黑影慢慢走過了斑駁的樹蔭，正嚴陣以待的兩人也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是楚湉，或者說，一部分是楚湉。

大團的枯枝從她的懷裡層層疊疊摞了起來，最後甚至將她的明豔的臉蛋也擋在了後面。

她很明顯已經看不清路了，但依舊掙扎著往前走著，白色的連衣裙被汗水打溼，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女孩美好的曲線。

趙輝臉上的表情更復雜了起來，哪怕是他剛剛得知這個世界真相的時候表情也沒有這麼複雜，“我真的老了嗎，為什麼我理解不了現在年輕人的想法了，姜祺也就罷了，為什麼連這些小姑娘我也搞不懂了。”

他實在無法理解，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心態，楚湉會一個人跑到村邊撿來這麼多枝子，並且寧可看不清路也要把它們抱回來。

她晃晃悠悠地往中心走來，絲毫沒看到一米外突出地面的一塊石頭。

“湉姐小心前面！”方茹尖叫出聲，手掌因為緊張緊緊地攥了起來，那條被她死死握住的破魚也弓起了身子，大概是被捏疼了。

“啊，什麼呀，我看不到啊。”楚湉慌慌張張的聲音從枯枝後傳出。

她一邊用她特有的甜膩聲音驚呼著，一邊搖搖晃晃但依舊直直地朝著那塊石頭走去。

方茹不忍心看了，側過頭去，卻和那魚正在詭異轉動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趙輝一臉複雜，但終究是拿起了刀子朝著那塊石頭輕輕一劃。一抹淡淡的銀光閃過，那塊石頭突出地面的部分被割下，順著銀光閃過的方向滾落到一邊，斷裂處平滑如鏡。

“我看不到呀，但是東西太重了我停不下了，救救我救救我。”楚湉明顯在嘗試停下，但是前傾的重物拉扯著她單薄柔軟的身子，她已經控制不了了。

“沒事了小湉，你鬆手把枝子丟了就行了。”趙輝喊道。

“啊啊沒事了，丟掉？怎麼丟啊趙叔，我感覺我被這些枝子抓住了。”女孩甜膩的聲音裡滿是驚慌。

“鬆手，你鬆手啊。”趙輝大喊。

“啊啊，鬆手，我知道了，我這就，啊啊啊。”楚湉聽著趙輝的話終於明白過來了，剛準備鬆手，白裙下的左腳在地面上搓了一下，沒來得及及時抬起，擋住了隨後而來的右腳。

於是乎，楚湉整個人失去了平衡，被那一大捧枯枝帶著趴到了地上。

趙輝懸著的心終於死了，他捂住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楚湉掙扎著從枯枝中站起身來，明豔白皙的臉蛋上滿是汙漬，像只小花貓。她膝蓋處的裙子開了個口子，邊緣處有一點點血跡。

她抬起頭來，在場的兩人一魚一邊在捂臉，一邊在對視，沒人注意她，心裡突然有些委屈，一點點紅色逐漸爬上她的眼眶。

“不許哭！”突然兩聲大喊聲響起，楚湉被嚇得小臉一緊，剛要流出的淚水立馬就收了回去。

她確定剛才一聲是趙輝的聲音，那另一聲……

方茹提起手中的魚，讓它和自已平視，然後使勁左右晃了晃它，“你，剛才說話了？對不對，就是你，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不太對，一條魚哪有那麼聰明，我給你一分鐘，姜祺，好好出來給我認個錯我就原諒你。”

那魚晃動間臉上好像露出了訕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