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早膳時間,沈容見到桌上擺了一副碗筷,輕描淡寫道,“殿下可用過早膳?”
紅蓮神情有些異樣,支支吾吾,“殿下,昨晚未歸.......”
沈容原本並不吃驚,太子殿下也不是天天來和苑,只是這段時日,他一直呆在和苑養傷,大家都形成了習慣。
但看到紅蓮態度,想到昨日花船情形紅蓮也是看到的,莫名生出一些惱意,放下湯匙對紅蓮道,“你是不是也認為男人妻妾成群理所應當?”
紅蓮作為奴婢的也不好多言。但她心裡想,身為女子,總要面對這一天,不管是奴婢,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有本事的男人,難免三妻四妾,尋花問柳。
是以,她同情的看著太子妃,內心又覺得太子妃這麼多年拈酸吃醋,也該適應了。況且,太子殿下除了一個太子妃娘娘,並無其他姬妾,多了一個紅顏知已也屬正常,於是直言道,“這天下是強者的世界。男人原本就是這世界的強者。太子殿下又貴為天子......”
“是啊,強者的世界。”沈容扯了扯嘴唇,沒有反駁。
既然已做決斷,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沈容覺得也沒必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於是繼續慢悠悠吃著早膳,腦中又想起一事,安排道,“紅蓮,準備一些禮物,去送一張拜帖,看看沈大夫何日在府中,不日本宮想拜訪沈府。”
沈府位於城南,是一處二進門院落,離和苑僅有一個小時車程。紅蓮先遞了拜帖,拜訪日就選在了第二日。
“沈大夫據說身體不好,故一直深居簡出,很少見客。奴婢還是打著太子府的名義,沈大夫才願意見上一面。”紅蓮說著情況,沈容也抬步下了馬車。
院子不大,看起來許久沒人打掃。家僕也少的可憐,院子裡只見到一個老管家和一個老婦人。
沈容疑惑道,“沈二小姐不住在沈府?”但凡有點人氣,應該不止於此。
老管家欲言又止,搖了搖頭,“住是住,不過二小姐平日較忙,經常住在藥鋪後院,很少回府。”
沈容早聽說沈大夫妻子已故,膝下只有兩個女兒,如今沈大小姐意外身故,沈大夫身體抱恙,按常理來說沈二小姐應該陪在身側悉心照顧才是。看來沈二小姐與沈大夫的感情並不太好。
沈容點點頭,不便對他人家事發表言論,只是安靜隨老管家走著。行至花廳,見一中年男子端坐其中。見沈容前來,連忙拱手作揖道,“不知東宮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沈容打量一番,沈大夫一般人模樣,略帶憨厚之態,只是也就不惑之年,頭髮兩鬢竟已斑白。加之身形瘦削,愈發顯得孱弱。
紅蓮一側想到太子妃娘娘身份,輕咳一聲,介紹道,“這位是太子妃娘娘,沈大夫見了還不行跪禮?”
沈之言聞言,脊背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太醫院供職多年,宮中禮數他不是不知,隨即便要跪下。
沈容見沈大夫面色蒼白,身體孱弱,揮了揮手,免了禮數,“紅蓮,不必如此。本宮此番前來,確實叨擾沈大夫了。”
“太子妃娘娘光臨寒舍,不知有何指示?”
沈之言昨日接到拜帖,甚是奇怪。他與衛府並無交集,與太子妃娘娘亦無往來。僅僅在太子殿下幼時,為其看過幾次病。
“沈大夫,坐下談。”沈容反客為主,略微有些許尷尬,但還是坐在主位之上。
沈之言恭順坐在側面的木椅上。
“實不相瞞,本宮與令千金沈容乃是好友。”沈容說著心中揣測,又道,“不知令千金可曾提起過我?聽聞令千金蒙難,早早香消玉殞,本宮深感痛惜。”
沈之言從未聽沈容提起,如今竟能讓太子妃登門掛念,於是寒暄道,“小女有勞太子妃娘娘掛心了。只是草民未曾聽小女提起過,想來我這當爹的極不稱職。”
“沈大夫不必自責,還請節哀。”沈容看著沈之言孱弱的身子,不知為何心裡莫名絞痛。
她繼續打聽道,“本宮有一事請教,不知沈小姐因何亡故?本宮聽說,沈小姐是上元節那晚出了意外,可是否?”
一說到沈容之死,沈之言莫名又悲痛起來,“小女那日出府遊玩,不成想溺水而亡。連車伕和貼身婢女也沒了蹤影。”
車伕和貼身婢女也失蹤了?
“哦?此事如此蹊蹺?沈大夫能否將事情原委詳細道與本宮?”沈容又道。
上元節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與沈小姐一同出事,一死一失憶。難道僅僅是巧合?可自已殘存的記憶又作何解釋?
沈之言感覺的出太子妃娘娘非常關心此事,想到她今日突然出現,還說是容兒的故友,不免心生懷疑,卻又猜不透她的目的。
“沈大夫可是想到了什麼?”沈容的聲音將沈之言的思緒拉回。
“小女之死,本是我的家事。太子妃娘娘如此問,莫非另有隱情?”沈之言輕聲說道,他心中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沈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詢問沈之言,“令千金出府遊玩那日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之處?或者聽到什麼訊息?”
沈之言沉默了片刻,“那日小女應穆公子之約說是去看燈會。之前她也多次出府玩耍,老夫並未放在心上。若說可疑之處,那日穆公子並未到府上來接小女,而是送來一封信。以往都是穆公子來府中接送的。”
“那信可還在?”
沈之言搖了搖頭,“草民也是前段時日聽管家說起才知。並未看到信件。”
“此事,沈大夫可找穆公子求證?”
“時過境遷,找了又能怎樣?小女又不能死而復生。”雖然沈之言有種種疑慮,但是心中的傷痛並不願去觸碰。
無錯書吧沈容眉頭微皺,仔細地思考著沈之言所說的每一個細節。她感覺到,這件事情並不簡單。穆公子為什麼不親自去接沈小姐,而是派人送來一封信?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麼?這些問題都讓她感到十分困擾。
她看著沈之言,說道:“本宮知道沈大夫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哀思和傷痛,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本宮認為需要更加仔細地調查。實不相瞞,那日本宮也遇到了意外,失去了記憶。”
沈之言心神一震,這位自稱容兒好友的太子妃娘娘竟然與容兒同一日發生了意外,難道僅僅是巧合?
出於多年的太醫經驗,沈之言對於面前的太子妃娘娘畢恭畢敬,並不敢抬眼直視此人。直到聽到太子妃娘娘說那日她也發生了意外,一番好奇,這才抬頭一番仔細打量。
那眉眼如畫,與他的女兒沈容如出一轍。那語氣腔調,他剛剛就覺得親切耳熟。他不受控的手抖了又抖。
尤其她半倚在榻上,習慣性的用右手扯扯衣襟。
一個大膽的念頭升起,又被沈之言不動聲色的壓制住。
“草民斗膽為太子妃娘娘請脈。”沈之言拱手作揖,態度懇切,“草民行醫多年,疑難雜症見過許多,興許能治好娘娘的失憶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