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在紅蓮處待了一會兒,聽著紅蓮講了講她入宮前的事情,又聽她絮叨了一些將來出宮後的打算,竟生出許多羨慕。
她的眼眸裡映著紅蓮談及過往時的溫柔光芒,每一句話都像是輕風拂過湖面,帶起層層漣漪。她暗自思量,紅蓮尚有歸期可盼,而自已,卻似那籠中金絲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這金碧輝煌的牢籠中消磨著青春與夢想。若不及時謀劃,只怕終將成為這深宮中的一抹孤影,永無解脫之日。
“挺好,再過幾年你就可以出宮了。到時候,你再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和和美美一生。過幾日,你腿腳利索了,到本宮那裡挑揀首飾。”沈容心想,自已能給予紅蓮的,或許也只有這些物質上的關懷與祝福了。
夕陽西下,餘暉將天際染成一片橘紅,沈容緩緩步出紅蓮的居所,寒風攜著冬日的凜冽,悄無聲息地侵入她的骨髓。她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身上那件潔白如雪的狐裘大氅,彷彿想借此抵禦的,不僅僅是這刺骨的寒冷,還有心中那份突如其來的酸楚與落寞。
行至湖心島畔,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經意間闖入了她的視線——那是蕭彧,他輕擁著慕雪,兩人身影相依,紅衣如火,在這蕭瑟的冬日裡顯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刺眼地刺痛了沈容的心。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目光雖竭力想要逃離,卻又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溫馨而又殘忍的畫面上,心中彷彿有萬千根細針同時扎入,痛得她幾乎窒息。
沈容咬緊牙關,強迫自已收回視線,加快步伐,只想快點逃離這裡。
而湖心島那一幕正是慕雪算計好的。她剛剛是假裝暈倒,恰好讓沈容見到。就在剛剛,她聽說沈容去了後院,就佯裝要和蕭彧一同看望正妃娘娘。見沈容不在,又佯裝與蕭彧一同尋找。遠遠瞧見沈容的身影,又恰巧身體不適暈倒。
可蕭彧又不是傻子,剛剛見到沈容,他瞬間就明白了慕雪的用意。他轉過頭,怒視著慕雪,壓低聲音警告道,“慕雪,你要明白你在做什麼,也要清楚自已的身份!”
慕雪聞言,心中一震,她未曾料到蕭彧會如此直接地揭穿她的偽裝,眼眶中不禁泛起了淚光,卻仍倔強地辯解:“殿下,臣妾真的不知何處得罪了您!”
蕭彧冷笑,語氣中滿是諷刺:“收起你的心思,你越是如此只會讓本王愈發厭惡。欲擒故縱,虛與委蛇這一套,本王早就看膩了。既然入了東宮,就該守好東宮的規矩。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慕雪知道蕭彧並不想娶她,就跟當年他不想衛紅纓一樣。但她沒想到,蕭彧卻是對這個假太子妃上了心。
沒錯,她確定是假的。倘若說衛紅纓失憶是個意外,那麼上次蕭彧受傷之後,太子妃又變成了沈容的模樣,那就很可能不是意外。
她是見過慕寒的未婚妻沈容的,而且不止一次。
思及此,她勾唇輕笑,眸色變得陰沉,對蕭彧道:“慕雪斗膽想與太子殿下做一個交易......”
回到寢宮,沈容疲憊地躺在榻上,眼神空洞。
“娘娘,殿下剛剛差人過來送來了一些補品。”宮女的聲音傳來。
沈容翻身坐起,語氣冷淡道:“拿出去吧,本宮不想看見。”
宮女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沈容心中苦笑,自已終究還是無法做到不在乎。但她得等,等一個時機。等一個她不僅僅能偷溜出宮,還能順利離開上京城的時機。
洞房之內,燭光搖曳,映照著四壁掛著的紅綢。窗外月色清冷,灑進一絲銀輝,卻似乎難以穿透這滿室的沉重與疏離。
蕭彧端坐於紅木雕花椅上,面若寒霜,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冷漠。他本欲逃避這場被迫的婚禮,更不願與慕雪有任何情感上的糾葛,但命運弄人,朝堂局勢失控,父皇以死相逼,他不得不娶。
慕雪身著繁複華麗的嫁衣,步履輕盈,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她手持酒壺,動作優雅地為蕭彧斟滿酒,自已亦不例外,隨後輕啟朱唇,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殿下,這交杯酒,可願與雪兒共飲?”言罷,她自顧自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蕭彧目光如炬,穿透那層層的紅紗,直視慕雪,卻未動分毫,只冷冷吐出一句:“你可以說了。”語氣中不帶絲毫溫度,彷彿能凍結周遭的空氣。
慕雪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雪兒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殿下的心,究竟何時開始對雪兒築起了高牆?”
“本王對你從未有過男女之情。”蕭彧的回答直接而決絕,沒有絲毫猶豫。
慕雪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又否認道:“殿下此言差矣。若無情,何以待臣妾如此特別?雪兒記得,兒時我們曾共賞桃花,共放風箏,那時的你,眼裡是有我的。”
蕭彧的眉頭微蹙,似乎被勾起了久遠的回憶,但隨即又恢復冷漠:“本王不過念及青梅竹馬的情意罷了。你年少時可不這樣。”
慕雪輕笑,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那麼,殿下心中的那個人是誰?衛紅纓嗎?”隨後她又搖了搖頭,又道:“臣妾知道了,殿下喜歡那沈容。”
蕭彧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即被陰鷙所取代,他試圖掩飾內心的波動,故作鎮定地問:“沈容是誰?”
慕雪又笑了,帶著幾分得意:“別裝了。臣妾都知道了,太子妃就是沈容,沈容就是太子妃。可憐我那哥哥還天天睹物思人,沒成想,造化弄人。”
蕭彧的眸光驟冷,如同寒夜中的利刃,他威脅道:“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剛的一番話,本王就可要了你的性命。你知道的太多了。”
無錯書吧慕雪卻彷彿未聞,她再次舉杯,輕抿一口,隨後緩緩走向蕭彧,背對著他,緩緩解開外衫的繫帶。
蕭彧蹙起眉頭,怒斥道,“你做什麼!”
慕雪將後背大片的肌膚裸露出來。那後背之上,竟是條條鞭痕,觸目驚心。每一道傷痕都像是無聲的控訴,訴說著不為人知的過往。
“蕭彧哥哥,你看到了嗎?這些都是臣妾為了成為你的側妃,所付出的代價。”她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哀傷,彷彿每一個字都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