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三妹她,最近有給我寫信。”
王越坐在田埂間,語氣有些哽咽。
王恆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杵在原地,沉默不言。
三妹王萱,今年十五歲,比王越小一歲,是堂叔王自在的女兒。
她和王越年齡相仿,關係最近。
只是,隨著一脈血親長輩的全部犧牲。
堂叔家和他們家,被分配到了家族的兩個邊緣地段討生活。
王恆兩兄弟,從事的是靈植夫之事,當個農民,安心種地。
王萱三兄妹,從事的是馴獸師之事,當個餵養牲口的飼養員。
幾年來,雖有書信來往,內容皆為互相鼓勵,互相安慰之語句。
今日,一反常態。
二弟王越,看過書信之後,不僅沒了下地幹活的心思。
反倒是坐在田埂上,久久不言。
他的臉色慘白,淚水一直在眼眶打轉,心中似如針扎,難受至極。
待他緩過來,他才強忍悲痛,開口說話。
“五弟,走了……”
簡短四個字,如晴天霹靂,在王恆的耳邊炸響。
走了?走了?走了……
王恆突然感覺,好似一口氣沒提上來,頭腦一黑。
他心口發悶,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窒息感席捲全身。
沒有拿鋤頭的手,插在口袋不是,擋住太陽不是,放在額間不是,總之放在哪裡都覺得彆扭。
他怎麼會走呢?
那個記憶中,才六歲的小傢伙,說話嗲聲嗲氣的小傢伙,最喜歡讓他抱著的小傢伙,怎麼會說走就走呢?
不是就做一些餵養靈獸的工作嗎?
怎麼會,突然就走呢……?
無錯書吧“只是做著…飼養員的工作而已,怎麼會…怎麼會走?沒有危險的啊?”
王恆說話有些顫抖,頭一次,在王越面前,有些吞吐。
“大哥……”
“小弟他,他是累死的……”
王越再也控制不住眼淚,豆大的淚珠,不停的滴落在地面。
“累死?小越你說清楚點,養幾頭牲口?怎麼會累死?”
王恆上前,抓住王越的雙肩,強制自已鎮定,想得到一個答案。
王越倔強的低著頭,緊握著的一張黃白信紙,遞到了王恆手中。
【恆哥,越哥,見字如面。
近來可好,是否安康?
去年年初,小弟強制徵調礦場,在暗無天日環境中,作業半年。
後,小弟急病,族中通知,接回撥養。
請靈醫醫治,靈醫告知,小弟不是急病,乃染劇毒,為靈金毒素入髓。
如當時按時醫治,一日可除。
可毒素入髓,需千年赤參壯大陽血,排出毒素,方能醫治成功。
千年赤參,市場售價一萬靈石。
三日前,五弟死,心中悲痛,寫信告知。】
王恆心如刀割。
自已三妹,寫這封信的時候,得難過成什麼模樣。
靈金毒素?
什麼狗屁靈金毒素入體。
不就是因為身子骨虛弱,被靈金侵蝕了身體嗎?
難怪,王越會說是累死。
家族中的某些人,心思太過狠毒。
自已這五弟,算是他們血脈年輕一輩,天賦最高。
為了避免他們一脈,未來有崛起的機會,便直接將其扼殺於搖籃。
此等作為,與那魔修,又有何區別?
王恆搖了搖頭,深感無力。
他和二弟王越,天賦普通,築基希望渺茫。
那些人,便放任他們不管,好靠他們兩個,展示出他們仁慈。
堂叔一脈的幾個孩子,天賦比王恆兄弟,要強上一籌。
他們便已經磨刀霍霍,對準他們開刀。
假以時日,堂叔的三個孩子,都會在那些人的安排下,死於非命。
這樣下去,不行……
王恆心中生出了強烈的危機感。
活著的兩個堂妹,必須要想辦法,拉到自已身邊來!
“小越,回信吧。”
王恆的目光變得堅定。
……
……
除夕夜。
寒風呼嘯。
暴雪來臨。
整個靈山,被白雪覆蓋,不見生機。
兄弟二人剛才出門,緊急清除了聚熱陣法的積雪,提前換上了提供能量的靈石。
此刻,正在洞府中,安詳的品嚐著靈茶。
時過境遷。
距離上次人物卡片升級,已經過去了數月。
這段時間。
不知是運氣更好,還是更為謹慎的緣故。
王恆靠著在坊市中販賣青靈稻。
賣出了近三千靈石,收穫了數條銷售渠道。
他沒有像曾經那般,一次性賣出大量青靈稻。
而是隔三差五出一趟遠門,賣出五千斤左右青靈稻,就收手。
一來二去的,手頭上也寬裕不少。
購買了不少保命的符籙,還購買了一些飛劍法器防身……
當然,一些必不可少的丹藥,也夠買了一些。
其中聚靈丹為主要購買靈丹。
五枚靈石一枚的聚靈丹,是底層修士們趨之若鶩的靈丹。
它不僅能夠加快修士的修煉速度,更能增加修士靈氣的總量,減少數月的苦修。
王恆一次性,囤了數十枚。
“大哥,又要過年了啊……”
王越習慣性的搓了搓手。
烤火嗎……主要是一個氛圍。
他們是修士,不懼這種程度的寒冷。
但是坐在火堆邊,不搓搓手,總覺得白烤火了。
“是啊,明天就過年了。”
王恆同樣感慨。
到了明天,就是他們過來種地的第五年。
“有點想家了……”
王越低著頭,臉色紅潤,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王恆輕嘆了口氣。
哪裡是想家啊,是想父母了!
說到底,十六歲,還是個孩子。
哪裡會有孩子不想父母的呢?
你說這人……怎麼能說沒就沒呢?
昨日還有說有笑,約定好了除夕夜做一頓好的吃食的,吃個團圓飯的。
第二日,就已經進了棺材盒,而且是十幾人,同時進了棺材盒……
真是有些讓人猝不及防。
或許,也是底層修士的悲哀吧。
雖有超凡脫俗的力量……可這力量,不是用來降妖除魔,保衛凡人,成為凡人眼中大俠。
而是為了和同樣擁有這種力量的底層修士,爭奪資源,互相鬥法,你死我活。
稍不注意,就會死的連渣子都不剩。
何其悲哀的一生……
王恆張不開口去安慰王越。
只能遞過去一條滋滋冒油的靈獸肉。
“小越,人總是要學著長大的,不是嗎?”
王恆拍了拍王越的肩膀,自顧自的走到了洞府的門口。
外面還在下著暴風雪。
王恆盯著著不斷飄落的雪花,只覺得它們和自已曾經的處境何曾相似。
孤注一擲的落下,落下的途中,形成各種各樣的美麗姿態,展示出自已的美好,卻無人問津。
最後落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失去了痕跡,猶如從未來過。
如果面板不曾出現,那麼他的未來,會不會也如這無數雪花一樣。
只是過客,從未發生?
伸手,接過一片雪花,那漂亮的六芒星圖案,短暫的停留,化為雪水,消失於手心。
但終究,還是看到了,看到了獨屬於雪花的美麗,即便只有一瞬。
他心潮澎湃。
是否他……也能如此,即便短暫,也要留在人心。
在這歷史長河中,留下濃重的一筆?
路雖難,如履薄冰……
可我,依舊想……渡到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