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那楚北已經找到了那長息客棧,需要告訴雅貴妃嗎……”
楊家的管家有些膽怯地看向楊樹,楊家家大勢大,在京北城想知道楚北的行蹤並不算難。
楊樹的目光一直在書上,好似對楚北的去向並不感到意外。
“不用。”,楊樹頗為淡定地合上書,活動著脖子,“我本以為司鑑司站了太子,是我想多了,我們的暗子得到訊息,司鑑司的態度是絕不姑息,只憑他一人,是找不到那批木材的……”
管家得意地附和道:“也就是說,這次扳倒太子,那我們在二皇子面前……”
說罷,二人仰天大笑起來,眼中滿是對未來榮華富貴的嚮往。
雅仁宮內,雅貴妃伏在木榻上,她的面前端坐著一位比楚北略小的男子。
雅貴妃閉目養神,對著那男子囑咐道:“這次楊家之事,若能扳倒太子是件好事,之後,你也莫不要忘了你的天命……”
那男子眼神中有股莫名的戾氣,沉聲道:“請母后放心,孩兒一直記在心裡……問斬太子!位替新皇!”
……
“殿……殿下,是您嗎?”
店小二顫巍巍地躲在桌子下面。
他之所以能認出楚北,是因為傳聞中,那如迅雷般的攻擊手段。
所見,楚北與那傳聞中的手段如出一轍!
客棧的一樓只剩下店小二,楚北還有那西夷人的首領。
經過剛才那番單方面的碾壓,場面一度變得沉寂下來,店中只有著街道上傳來的吵鬧聲。
西夷人聽到殿下二字,眼睛明顯清澈了許多,好像剛剛醒酒一般。
“你,你就是大北的太子?那個,傳聞中的神仙!”
西夷人注意到了楚北手中的黑疙瘩,果然法力非凡。
楚北看到他這副屈服的樣子,完全沒了興趣,他還是更喜歡西夷人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見楚北沒說話,店小二此刻也好似硬氣了許多,代替楚北附和道:“他正是我們大北的太子!”
那僅剩的西夷人首領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踢開凳子,陡然一跪,目光中只剩下了真誠。
“鄙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殿下海涵,您剛才是要打聽訊息是吧,我知道的一定說……”
楚北知道,這個西夷人此刻不僅僅是怕自已,而是怕整個大北。
若這種話傳到了大北皇耳中,即使如今的朝廷再綿軟無力,也定不可能讓他活著走出大北。
楚北斜了眼這卑微的西夷人。
這人就是賤,非得等到沒命了,才知道活著的可貴!
楚北抬高自已的姿態,問道:“你可聽過伊格薩比這人?”
每每說出這個名字,楚北便覺得自已實在罵人……
西夷人眉頭一皺,想到了什麼,說道:“聽過,聽過,他之前也住在這,只不過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店小二眼睛忽亮,接替著那西夷人說道:“他上個月23日就揹著行囊離開了本店,再也沒見過他,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楚北在心中對著時間,和木材丟失的那晚應該是對應的,但按照那老鴇的說法,他當晚應該在鳳清樓。
楚北接著問道:“他平時會去哪些地方?”
西夷人好似搶功似地堵在了店小二的前面,說道:“這個我熟,他喜歡去客棧不遠處的木材鋪,聽別人說是因為他平時喜歡做點兒小玩意兒。”
楚北一聽到木材鋪三個字,兩眼放光,找木材找到現在,這是唯一和木材沾邊兒的資訊。
此時此刻雖是皓月當空,但西市是沒有宵禁一說的,大部分都是等到丑時末才會打烊,也就是凌晨三點。
當然類似客棧青樓之類的地方,幾乎是整夜不休,就算它想休息,客人也不願意……
春宵一刻值千金!
楚北走進那還敞著門的木材鋪,半隻腳踏入,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一種脂香,這種香味瞬間勾起了他的記憶。
這香味和那片糟地的氣味一模一樣!
楚北向那老闆詢問道:“掌櫃的,這香味哪來的。”
老闆滿面笑容地算著賬,說話有些大舌頭,脫口而出道:“當然是【燥脂】啦,這位小哥。”
楚北以前在龍國時對燥脂倒是有過一些瞭解,那是塗於木材表面,用於防潮防水的一種凝脂。
它在液狀的時候像是油漆,把它塗於木材表面,凝固後又有些像蠟燭,只不過到了龍國幾乎沒人再用,只在史書中見過。
楚北恍然大悟,這種香氣的確是脂類化合物所散發出來的。
順著這個線索,楚北接著問道:“店裡之前可否有一個西夷人常來?”
老闆收起賬簿,又拿出一些碎銀,仔細地擺放著,邊看著這些白花花的銀子,邊心不在焉地說道:“一天之中都是西夷人,我哪知道你嗦的是哪位?
楚北思索片刻道:“買了大批燥脂的西夷人……”
“買了大批燥……”,老闆說話說一半,行色匆匆,好像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說罷便收起桌面上的銀子,慌張地說道:“打烊了!打烊了!”
楚北及時伸出手抓住了老闆,笑道:“掌櫃的,別走啊,您看看這是什麼?”
一小根金條明晃晃地擺在了那老闆面前。
老闆將銀子放在在了櫃檯下面,雙手如供神一般託呈起那神聖的金條,細細打量了一番。
瞳孔猛擴,顯然這是貨真價實的金條。
金條在大北哪是平民可以消受的,絕大一部分人一輩子可能都沒見過金子長什麼樣子……
那老闆終於願意看楚北一眼,將抬起頭,看去,驚呼道:“太……太子殿下!”
此時的金條好像燙手一樣,老闆急忙將金條推到了楚北面前。
緊接著,他搓著手,一臉諂媚地說道:“殿下,能來我這裡,簡直是蓬蓽生輝!”
聽這老闆說話,就如同對方嘴裡含著東西!
楚北不適地說道:“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老闆笑著說道:“我是從江南那邊來的,嗦話就是這樣的。”
楚北看著老闆笑嘻嘻的樣子,他知道商人無利不往,索性直接問道:“說,你想要什麼?”
老闆從櫃檯後跑了出來,卑躬屈膝地站在了楚北身旁,笑道:“殿下,我知道我是有點高攀了,但是沒辦法,這件事由您幫忙再好不過了,今天真是老天有眼,給我送來了您這尊大佛!”
楚北小心慎微地看著他,總不能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自已好不容易打造的人設,豈能就這樣毀了!
楚北遲疑地問道:“何事?”
老闆則是神秘道:“不急,等您的事先處理完,再嗦!”
你既然這麼說,事後耍流氓就別怪別人穿上褲子不認人……
楚北耍流氓的事幹得還少不成,剛到大北三天,楚三郎的名號是白叫的不成!
老闆這麼說,楚北倒是沒了心理負擔,甚至美滋滋的,其實在他看來這還真不是穿上褲子不認人,因為他壓根兒沒脫。
楚北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同意,只是問著自已的事:“買這些燥脂的是個西夷人?”
老闆自然是認為,他幫了楚北約等於合同成立,高興地說道:“之所以我不說,是因為買東西的確實是個西夷人,但賬簿上留的可是工部的印章,他說這是兩國的友好,讓我十天之後去找工部楊尚書要錢……”
楚北想不通這個精明的老闆,能相信這種事。
他頗為懷疑地問道:“你不怕工部不認賬?”
老闆揮了揮手道:“那不能,因為這其實不是工部的印章,而是楊家楊尚書的!”
楚北隨後,表情變得嚴肅,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現在會把木材儲存在梅山中嗎?”
老闆不理解地駁斥道:“傻子才會!”
……
楚北目光失焦,邊走在回客棧的路上,邊整理著所有的資訊。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木材一案和楊家絕對脫不掉干係,但回顧整個事件,仍有許多疑點。
為何木材丟失的當晚,鳳清樓的人說他們在青樓,那王家寨的西夷人是誰?
明明木材之地和王家寨有著很遠的距離,可楊樹卻偏偏殺了這些人?
無錯書吧“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楚北的腦袋好像被鳥啄了般得疼。
而且越來越疼!
他舉起手往後撣去,正有一隻信鴿瘋狂地啄著楚北的腦袋。
楚北看那信鴿的樣子,便知道是殷實的信鴿,因為沒哪個正常人會把一隻鴿子塗成外焦裡嫩的顏色。
楚北取下信,目送著那鴿子,心中不禁下定決心:“早晚把你燉了!”
他展開信,看著裡面的內容,眉頭緊皺。
【無需再往前找了,這條路根本沒有過運輸木材的隊伍。】
木材難道人間蒸發了?
人間蒸發?世間從來沒有過完美的犯罪。
將資訊重新審視,組裝,便可破解所有案件,沒有一個例外……
俄頃,楚北會心一笑,就在剛剛幾秒之內,他對案件的所有過程完成了推理,但至於這個推理是否合理,還得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