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初冬已至。
上京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大雪。整個校園白茫茫一片，積雪踩在腳下軟綿綿的。
景亦下課早，從京大溜達到菁華，在壹號教學樓下駐足。
深灰色羊絨大衣沒有係扣，露出裡面的黑色立領毛衫。雙手插兜，站在一樓大廳看雪。
一路走來淋了雪，頭上還沾著些細小的雪花。
程爍只上了半節課就跑了出來，見到景亦後大步跑過來，數落道：“怎麼大雪天不穿羽絨服？還不繫釦子，耍酷？”
說完伸手就幫他繫上中間的兩顆紐扣。
“今天這雪下得突然，再說了，你不是也沒穿。”景亦的視線落在程爍身上的加絨衛衣外套。
下雪不冷化雪冷。
“咱倆不一樣，我不怕冷。”程爍伸出手，景亦懂了他的意思，把手搭上去。
溫度果然更熱。
程爍握住景亦微涼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
景亦笑著問：“你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你給我發訊息說過來了，我不出來難道讓你等？”程爍滿不在乎地說，“反正點完名了，回家？”
“嗯。”
二人齊齊向外走去，潔淨無瑕的雪地並排留下一個個腳印。
景亦的手被拉著揣進了衛衣口袋，他語氣顯得有些遺憾，“本來還想送個東西給你，你出來得太快，還沒來得及準備。”
“什麼？”
什麼需要臨時準備？
“冬雪限定款。”
景亦這麼一說，程爍倒是懂了。他哦了一聲：“你想拿雪球砸我是吧？”
還不算傻。
景亦眼巴巴地看著他，“我可沒說。”
“那你想送什麼？”
景亦的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來，拇指和食指交叉，比心。
骨骼分明的五指白皙修長，指尖微微發紅。
程爍心頭一動，“那我也有禮物給你。”
“嗯？”景亦停下腳步看他。
薄唇上被親了一下，眼皮有些發紅，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
他們幾乎沒怎麼在外面接過吻，上課時間校園裡人不多，但也還是公共場合。
可當下與以往不同，他們的關係已經公開了，可以毫不避諱地在任何場合牽手、擁抱、親吻。
像所有情侶那樣。
程爍抿唇，咂摸一下味道，“你的嘴上剛剛沾了白色的糖霜，挺甜的。”
雪都能當做是糖霜，當真是昏了頭。
“你餓不餓，想吃什麼？”景亦問。
程爍瞭解他，一般景亦問出這話的時候，一般是自己餓了。
“讓我想想，下雪天應該吃什麼。”程爍思索兩秒，“吃炸雞怎麼樣？”
景亦笑著點點頭。
*
一場大雪過後，上京氣溫驟降。
男生身著軍綠色大棉衣，女生穿著五顏六色的碎花小棉襖。時尚是一個輪迴，一個人穿可能會有點土氣，但一群人穿，竟憑空生出幾分洋氣。
奼紫嫣紅的搭配為蕭瑟的冬增添了一抹亮色。
月底就是聖誕節，院裡和系裡的宣傳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聖誕活動。
“去年的聖誕節死氣沉沉的，我的提議根本沒人聽。”李勝楠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今年我終於有話語權了。”
景亦合上課桌上的書，“所以你的提議是什麼？”
自從景亦當上紀檢部的部長以來，他說話的語氣神色都帶著些領導架子。
李勝楠答道：“‘聖誕節不孤單’，這是我的活動主題。”
“情侶活動？”
“也不一定吧，可以是情侶也可以是朋友。”李勝楠拿著筆在白紙上勾勾畫畫。
“那如果是孤獨患者呢？”
“好說，這裡可以準備一個抽籤盒，”她在紙上落筆，“單人來的話可以抽籤配對。”
景亦覺得有點意思，繼續問她：“然後呢？”
“你也覺得不錯對吧？”李勝楠興致勃勃，“後面的還沒想好，還有十天呢。再說了，我的提議也不一定會被採納。”
趴著睡覺的史洪輝抬起頭，側臉硌出了一個手錶的印子，“能不能給我內定一張籤？”
李勝楠扭頭問：“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還是之前那個。”史洪輝有點不好意思。
景亦知道他說的是王可兒，可人家明顯是心有所屬。
史洪輝可能注孤生了。
“還挺專情啊。”李勝楠感慨。
“那是，”史洪輝驕傲起來，“我可是好男人。”
“不過，就算我的提案透過，”李勝楠微微一頓，“你喜歡的美女也不一定會參加這個活動。”
史洪輝又趴在桌上，失落道：“那還是等你成功再說吧。”
景亦手裡轉著的筆啪嗒一聲掉在課桌，“或許我可以投你一票。”
“？”
李勝楠似是沒聽懂。
景亦繼續說：“作為一名其他部門的部長。”
李勝楠這才想起景亦是院裡學生會的部長，說話應該比她有分量，“真的？那太好了。”
“你把活動策劃再完善一下，抽籤之後的。”
“沒問題，包你滿意。”李勝楠比劃了個OK的手勢，“記得叫上男神一起來。”
*
三天後，李勝楠的提議果然被學生會採納了。不是走了後門，而是這個想法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認可。
至於剩下的活動行程，她故意賣了個關子。不過她拍著胸脯打包票說，包所有人滿意。
李勝楠向來鬼點子多，其他人看她實在胸有成竹，也就沒說什麼。
【聖誕節不孤單】紅綠樣式的大字報張貼在學校最顯眼的公示欄。活動介紹裡只有抽籤，之後的屬於純盲盒。
只要參加活動的人都可以獲得精美小禮品一份。
上京大學已經很久沒有舉辦過大型活動，學校內的很多人都躍躍欲試，開始期待今年的聖誕節。
室外天氣太冷，地點只能選在室內。經過再三考慮，最後定在之前舉辦過迎新會的禮堂。一週的時間，足夠好好佈置一下。
聖誕樹、拉花、氣球、海報應有盡有。幸好這次學校下撥的經費充足，才不至於讓成員們自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