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各科老師都佈置了一定量的作業。班裡的同學陸陸續續地收拾課本，準備捲鋪蓋走人。
胡一非幽怨地盯著景亦看了半分鐘，愣是沒憋出一句話。
景亦：“？”
景亦覺得胡一非應該是有話要跟他說，放學之後也沒著急走，就留在座位上做題。
程爍收拾完東西，見景亦還在座位上坐著，揶揄道：“還不走？你家司機是不是該等急了？”
景亦的語氣淡淡的：“你跟蹤我？”
“我跟蹤你？”程爍嗤笑一聲，“別太荒謬，我又不是變態，碰巧看見罷了。”
沒五分鐘的功夫，胡一非從辦公室回來了，整個人活像個霜打的茄子。
程爍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下次努力，爸爸可以幫你在試卷上簽字的。”
胡一非被程爍這一巴掌拍的齜牙咧嘴，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我真謝謝你了。”
在二人打鬧的這陣功夫，景亦已經整理好了揹包。
他抿了抿唇，還是開口說道：“我不是有意騙你的，這些考試的內容大多是我之前就學過的。”
“沒事，沒事。”胡一非被景亦整的有點不好意思，“景哥，這七天有什麼安排啊？”
“沒安排。”
胡一非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拿出手機說：“景哥，咱倆加個微信，你寫完作業給我發一份。”
程爍用力薅了一把胡一非的後腦勺，“你小子，怎麼不找我要答案啊？”
“不是我不想啊，爍哥。”
“？”
“你寫的字——我實在看不懂啊……”
在程爍罵罵咧咧的喊聲中，胡一非成功地加上了景亦的聯絡方式，並懇求景亦一定要看他的資訊。景亦的微信聯絡人一共加起來也沒幾個，聲稱自己一定忘不了。
三個人是最後離開教室的。關燈，鎖門，一系列操作下來，天色已經不早了。
景亦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按下接聽鍵，“馬上就出來了。嗯，今天有點事，所以晚了。”
程爍似笑非笑地說：“你家裡是在把你當女孩子養嗎？”
景亦瞥了他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不和狗計較。
不過，小周叔叔確實很關心他。偶爾他可能提前出來幾分鐘，還是可以看到那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裡，不需要他等。一個外人尚且如此，而景昊陽除了按月打生活費過來，對他的情況幾乎是不聞不問，十幾年一直如此，他早已習慣。
景亦回到別墅後，餐廳裡坐著這個家的男女主人，桌子上的飯菜擺放得整整齊齊，看樣是倒像是在等什麼人。他垂下頭，抬腳便要往樓上走去。
景昊陽突然叫住了他：“小亦，過來吃飯吧，我和你齊阿姨等你半天了。”
景亦腳步一頓，轉身走向餐廳。他把揹包放在旁邊的座位上，空了一個位置坐在景昊陽一側。
一陣沉默。
齊碧蘿向景昊陽使了個眼色。
景昊陽開口說：“快吃吧，菜都涼了。”說著，似是想給景亦夾菜，筷子陡然一頓，“小亦，快嚐嚐合不合胃口。”
景亦象徵性地吃了幾口，“挺好的。”
沉默再次籠罩了整個餐廳，空氣中尷尬氣氛在三人之間蔓延。
景亦放下筷子，忍不住問道：“爸，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小亦，我和你齊阿姨覺得你學校離家裡太遠，你小周叔叔每天接送你也不方便。”景昊陽頓了頓，“主要是路上也耽誤你的時間。”
景亦打斷道：“我可以住校。”
“爸爸不是想讓你住校，你學校附近正好有一套裝修好的學區房，要不你去那裡住？你還有半年就成年了，也該獨立了。”
景亦沒說話。
景昊陽繼續說：“爸爸給你請個阿姨照顧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的意思。景亦沒搬進來的時候，他們在別墅裡過得都是二人世界，哪裡會容得下他。不過，住哪裡對他而言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換個地方睡覺而已。
“行，生活費我會按時打到你卡上，有什麼需要的隨時跟家裡說。”
齊碧蘿也鬆了口氣，笑著說：“我就知道小亦最懂事了，再吃點。”
景亦吃完晚飯回到臥室，簡單地收拾了衣櫃裡的幾件衣服。他小心地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玻璃罩上乾淨得沒有一絲灰塵，他每天都會擦拭一遍。他默默地盯著照片裡的人看了一會兒，將相框放在行李箱的最裡側。
一會兒的功夫，景亦幾乎將這間臥室恢復了原樣。
*
晨曦穿過玻璃窗在窗簾上滲透微光，床上淺眠的少年悠悠轉醒。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的賓士車緩緩開出別墅大門。
小周助理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景亦淡漠的臉色，“小亦，你自己住能行嗎？”
“嗯，沒事，我小的時候也經常自己在家。”
景亦說的不錯，那時候他媽媽經常上夜班，他一個人住也不會覺得害怕。白天的時候他偶爾也要自己做飯，雖然可能做的不太好吃，但好在吃不死人。
二十多分鐘後，車子駛入一個老小區，這裡的樓房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其中兩棟房子看得出來是重新刷了漆，其他的牆皮肉眼可見地掉了大半。
朗水一中是有著幾十年建校歷史的學校，學區房自然也不會太新。
黑色賓士在三號樓前停下，這棟樓只有一個單元，住戶並不多。景亦稍稍慶幸，他向來喜靜，太熱鬧的環境他反而應付不來。
小周助理開啟了後備箱，準備把景亦的行李幫他提上去，景亦順手接過行李箱，“我自己來就行。”
小周這才注意到這個少年雖然很瘦，竟然比自己高了半個頭。
景亦拖著行李箱就要上樓，這時他緩緩轉身，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小周叔叔，謝謝你，這些天麻煩你了。”
被提到名字的小周叔叔一時間有些怔愣，半晌後他回過神來，衝著景亦的背影喊道：“孩子，好好學習！”
景亦聞聲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