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外面飄起了小雨，雨滴在教室的玻璃窗上留下絲絲縷縷的雨痕，淅淅瀝瀝的雨聲被教室內嘰嘰喳喳的嬉鬧淹沒。

整整一節課，程爍的面色陰沉得如同窗外的天空，彷彿要滴出水來。

景亦去了一趟辦公室回來，程大少爺的神色並沒有半分好轉。

程爍惡狠狠道：“景亦，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我不可能給你補習的。”

“嗯，我知道。”景亦對他的話語並不意外，他將一本書放在課桌上，“所以我找老師要了知識點匯總，我自己看就好。”

“……”程爍如鯁在喉，原來人家壓根沒想著用他教。

狗腿子連忙回頭打哈哈，“爍哥，彆氣彆氣……景亦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呀。”

“胡一非。”景亦脫口而出。他路過的時候，看到過前桌的課本，上面有這個名字。

胡一非：“！”

程爍：“？”

景亦遲疑道：“——不是嗎？”

胡一非：是是是，大哥別說了。

胡一非試圖轉移話題，“爍哥，你最近怎麼不去打球了？”

程爍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反問道：“你跟我去打？”

胡一非這才想起，現在是補課時間，學校籃球隊的估計好多沒開學。他又想到自己一米七的小身板，確實無法勝任這項運動。

景亦已經開始奮筆疾書。他的腰板挺得筆直，後頸微曲，蟬翼般的睫毛微微垂下，就連握筆的姿勢都很好看。程爍不用看就知道，景亦應該是寫的一手好字。

就是不知道他學習怎麼樣。

轉念一想，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不僅如此，程爍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景亦是個女生，應該很多男生追吧？

他想到這，不禁被自己嚇了一跳。

秒針滴答，牆上的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

時間來到摸底考試的前一天。

臨近考試，有人歡喜有人愁。優等生在心裡默默規劃得來不易的七天假期，而吊車尾的同學在想怎麼才能不被叫家長。

而胡一非顯然不是前者。

下午第一節課間——

胡一非蔫頭耷拉腦袋地轉過頭，說：“景亦，你學的怎麼樣了？”他問這話的目的是有私心的，如果景亦比他考的還差，他的心裡可能會好受點。

“沒怎麼學。”景亦思考了半分鐘，終於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他發現補課學的這些東西他基本之前都學過，所以這兩天確實是沒怎麼學。

但光聽字面意思，胡一非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已經贏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說完就捂住了嘴。

一不小心把實話吐露出來了。

“嗯？”

放心什麼？

“沒事，有我陪你，我也沒學，讓爍哥一個人孤獨去吧！”胡一非拍拍胸脯，看起來甚是仗義。

“……”

景亦本來想說，你可能誤會了。但他實在懶得解釋，也不想打擊興致勃勃的胡一非。

兩分鐘後，出去上廁所的程爍大步流星地走回來，景亦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兩秒，眨了兩下眼睛，轉而移開了視線。

程爍正疑惑，平時他的同桌幾乎不拿正眼看他，今天是怎麼了？

景亦不自然地咳嗽兩聲。

“？”

見那人還沒認識到問題所在，他又咳了兩聲。

程爍實在忍不住，怒道：“你卡雞毛了？”

只見景亦在草稿紙上畫了一條運動褲。

程爍沒懂。

——景亦又在字的旁邊畫了一個朝向程爍的箭頭。

程爍向下看去。

md，他褲子拉鍊沒拉！

他不會直接說嗎？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過一中的校服上衣很大，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那個位置，景亦的眼神這麼好？

程爍不動聲色地向上一提，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別羨慕。”程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景亦：“？”

“換座位的事，你跟班主任說了沒有？”

“等考完試再說吧。”

程爍想著反正明天考完試就要放假了，再忍一忍也不是不行。

摸底考試的流程可謂是行雲流水，上午考完下午就出成績。雖然試題不多，但是考的內容很雜，基本涉及到了高一、高二再加上一個多月的補課內容。

班上的幾個尖子生心底直呼大意了，做題的時候甚至流下了幾滴冷汗。

炎炎夏日，蟬鳴不止。空氣裡盡是悶熱潮溼的氣息，動不動就要汗流浹背。

而此時，使他們流汗的不只是天氣，還有班主任手中的成績單。

秒針嘀嗒，針落可聞。

陳麗娜的捲髮整齊得盤在頭頂，彷佛已經化身法官，手中的是一張來自法庭的判決書。

“咱們這次考試反映出了很多問題。”

可能出現問題的同學呼吸一滯。

“至於是什麼問題，等回去我再研究研究。”

“……”

陳麗娜輕輕推了一下眼鏡，繼續說：“先說考的好的吧。咱們班第一還是程爍，很穩定。”

胡一非側頭，衝著身後的人豎了個大拇指。

程爍下頜輕輕一揚，這個成績在他的意料之中。

陳老師瞥了得意洋洋的某人一眼，“有些人也別太驕傲，值得一說的是我們班新轉來的景亦同學，是這次的第二名。”

話音剛落，胡一非倒吸一口涼氣。

他不是沒怎麼學嗎？！

“——但是，”班主任微微一頓，“景亦的偏科有點厲害，數學不及格……其他科的分數都比程爍高。”

班裡的人都暗暗心驚，數學不及格都能考第二？那其他科目豈不是都接近滿分！

程爍不禁重新打量起這個同桌，原來小少爺也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景亦輕聲嘆氣，數學毋庸置疑是他的軟肋。他沒想到，一中學的數學甚至比他之前學的更難一些。

“剩下的，倒數第一到倒數第五，放學之後到辦公室找我一趟。”陳老師的視線向下，停頓在最後一名的分數上，深呼吸，說：“胡一非，你是真愛國啊！”

“——啊？”

“英語18分！”班主任提高了聲調，“你出去別說是我的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