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月湖邊。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雖是青天白日，但在洞月湖的上空，已經匯聚了層層厚厚的烏雲。如鏡般剔透的湖水在刀氣的作用下，變得極具殺傷力。

笑天子乃是與百里東君同一時代的人物，曾是良玉榜中為數不多的南訣入榜者，當時的首甲正是百里東君。

而煙凌霞是比百里東君還要早一個時代的人物，曾經擊敗過葉鼎之的師父雨生魔，早已是老牌刀仙，實力更是達到了半步神遊玄境巔峰。

笑天子手中的刀飛速旋轉，數柄湖水幻化的刀刺向煙凌霞，而煙凌霞只是簡單地揮了揮手，喝一聲：“退！”笑天子的攻擊全都憑空停滯。

煙凌霞輕輕一指，強烈的刀意自遠方的山澗中襲來，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舉手投足間，便可向自然借力。

笑天子長刀猛甩，一條水龍仰天咆哮，煙凌霞釋放自身的刀意，明明可以借用天道之力鎮壓巨龍，以天道制衡天道，但是，煙凌霞沒有，以凡人之軀對抗神明，以雷霆擊碎黑暗，這才是她自已的道。

湖中央在兩股強大力量的碰撞下炸開，煙凌霞踏空飛去，留下了衣衫破爛的笑天子在原地凌亂。

蓬萊島。

《滕王閣序》中曾言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蓬萊島作為極東之地，風景秀美，萬物通靈，可知人心中所想。然此處，亦有天道降臨，故有一處地方被稱為“天盡頭”。

當年的百里東君被葉鼎之吸光了內力，就是在蓬萊島的天無盡頭中觀雲海奇景，思天道流轉，悟出了屬於自已的心法——垂天。

而如今的蕭瑟，和當年的百里東君有著一樣的遭遇。莫衣僅是看了一眼蕭瑟，便知道了如今的蕭瑟心中也產生了心魔。

莫衣帶著蕭瑟去往了天無盡頭處，千落想跟上去，卻被百里東君攔下。

千落：“大師伯，你為何要攔我？”

百里東君：“千落丫頭呀，大師伯知道你喜歡這個小子，但是，他自已的事就得由自已來完成，只有放下自已內心的執念，才可以重獲新生。來，嚐嚐我新釀的酒。”

蓬萊島天無盡頭處。

雲海茫茫，紅日遮天，海水垂天而落，又在空中倒灌，還可以從遠處聽到奏樂之聲，還有這海水的轟鳴聲。

莫衣拍了拍蕭瑟的肩膀，“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這裡靜思，這裡不僅有奇景，還有天道，你的內功與小百里當初學的那一門如出一轍，乃是儒仙古塵觀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所悟的秋水訣，經你師父姬若風改良，這內功雖然厲害，但卻並非你所悟，使用起來比你師父姬若風自然是有所不及。”

“而在此處，你可觀天道，斬心魔，破執念，天道恆常，可人心思變，天道雖然無情，而我們人卻要有情。至於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已去領悟了，時間不多了，祝你成功。”莫衣微微一笑，隨後離開了這裡。

蕭瑟開始靜坐冥想，很快，在識海中，蕭崇入魔時的情景重現在眼前，看著蕭崇逐漸地落入黑暗的深淵中，蕭瑟奮力地撲救，但是蕭崇仍舊墜入深淵。

場景變換，戰場之上，刀劍如雨，掌力紛飛，千落為了救蕭瑟，被長槍貫穿了身體，蕭瑟只能無奈地看著千落血染青衫，而雷無桀、若依、無心、喻瑤也都戰死在了沙場。

此時，紅透半邊天的雲海也開始變換起了形態，時而如同萬馬奔騰，時而像是千軍萬馬衝殺而來，蕭瑟的內心開始出現了波動。

他回想著剛才腦海中出現的一幕幕令人痛心的畫面，就如同莫衣所言，人這一生都在馬不停蹄地失去，他見慣了生離死別，可當這些真正地如同潮水般傾瀉降臨在自已的身上時，內心的防線也難以撐住如此強大的一擊。

蕭瑟胸口中血氣翻湧，一口鮮血猛地落下，高聳的雲天之中似乎傳來了那所謂仙人的聲音，“放棄吧，你們這些螻蟻，天道又豈是你們可以挑戰的！”隨後，那些紅雲化作了一道道的利劍刺來，天斬劍自動護主，劍氣橫飛。

蕭瑟仍然在和內心做最後的掙扎，每個人最大的心魔就是他們自已，想到自已的過往，那些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回放，“你救不了你的琅琊王叔，護不住自已的兄弟朋友，甚至連自已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你有什麼資格存在於這個世界！”心魔不斷地擊打著蕭瑟的內心。

然而，經過了如此多的困難錘鍊，如今的蕭瑟，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被擊倒的呢？蕭瑟堅定了自已內心的聲音，說道：“過往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無論是那時候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那顆熾熱的、只為守護的心是不會變的，天道無情，但人卻要有情，江湖之大、之美好，正是因為有了人的存在，人就是江湖，而少年就是這江湖最亮麗的底色！”

天斬劍瞬間回到了蕭瑟的手中，面對雲海中的萬千劍氣，蕭瑟直接飛入雲海中，任憑這些劍氣如何攻擊，蕭瑟仍舊一往無前。“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我可是有情有義的江湖少年，又豈會懼這區區天道，任你長風萬里，任你高高在上，我偏要凌雲九霄，試問天上仙人，可敢接我一劍！”

這所謂的天道似乎也聽到了蕭瑟的挑釁，降下了天罰，九天之中，仙樂飄起，“卻坐促弦弦轉急”，淒厲的聲音似乎提前宣判了對抗天道的結局。而天無盡頭外，天象異變，大雨傾盆，莫衣與百里東君相視一笑。

“小百里，這小子和當年的你一樣的囂張啊。”莫衣用手捋了捋自已的斜劉海，戲謔地說道。

百里東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將杯中的酒一口悶了。“先生說笑了，凌雲少年氣，我現在也有。”

千落的眼神中透露著期盼，還有著些許的不安，有些坐不住的她想跑到天無盡頭的石碑前等待。莫衣笑著站了起來，說道：“年輕人，彆著急嘛，你的夫君呢，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身懷屠龍之術，悟性和天資在同輩中也屬於佼佼者，放心吧，他一定會贏的。”

縹緲的雲層之中，蕭瑟似乎看見了九天仙女迎風舞，又聽見了擂鼓助威的聲音，滾滾的天雷降下，然後是無數的劍氣回落，海水也像是見到了仇人般瘋狂地奔湧。

蕭瑟慢慢地閉上眼睛，默唸著清心咒，“凡所有相，皆為虛妄。給我破！”天斬劍率先飛出，蕭瑟也一躍而起，劍氣化龍，驚龍一劍破琴音。

“還不夠！”又是一劍，金色的劍芒直衝雲霄，將那雲層中的天雷打得銷聲匿跡，九天之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哀嚎之聲，還有厚重的喘氣聲。

碎天式出，蕭瑟已然重回了神遊玄境，但是他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劍，“就憑你，也想決定我們的命運，做夢！我這一式，乃是凌雲之氣所聚，訴命運之不公。管你什麼天道恆常，我只相信人定勝天！”

“凌雲！劍斬！煙塵落！”

在蕭瑟一頓暴力的輸出下，所謂的天無盡頭也恢復了寧靜，那些天上的“仙人”再也不敢造次。

莫衣和百里東君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此刻的千落，此刻已經緊緊地擁抱住了蕭瑟，少年人的凌雲之氣響徹雲霄，少年人的愛意更是熾烈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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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雷無桀和若依前往千月鎮，雷無桀與羅勝大戰，二人卻也因此獲得了新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