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四個人都整理好行李回了家。

榮崢回到家後躺了兩天，把整件事翻過來倒過去想了好幾遍。

任曉慧覺得奇怪，怎麼自已兒子出去玩了一趟，就嬌也不撒了，乖也不賣了，天天躺床上思考人生。

這天早上榮崢剛睜眼，任曉慧就推開他房門，“快起來，兒子，陪我去逛街。”

榮崢掃了眼連頭髮絲都精緻的老媽，打了個哈欠，翻身背對著她。

他含糊回了句，“不去。”

“小崢，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任曉慧走過來摸摸他的額頭，“身體不舒服？”

“沒有。”榮崢拿開她的手，“小慧，我就是懶得去。”

“怎麼喊你媽呢？”任曉慧不輕不重地給他來了一巴掌。

“快起來，大小夥子天天躺床上像什麼樣子？”

本來榮崢這幾天睡得就不好，被他媽這一攪和，他也不想睡了。

他坐起來，抓了下亂糟糟的頭髮，“媽，我不想去。”

任曉慧坐在床邊，看著他臉上肉眼可見的疲憊和憂慮。

“小崢，到底怎麼了，你和媽媽說呀。”

榮崢搖搖頭，他說不出口，也沒臉說。

任曉慧心裡嘆了口氣，兒子長大了，終究也不會什麼都和自已說了。

她拍拍榮崢的肩，“那我不問了，但是你在家這麼躺著就能解決問題嗎？”

榮崢迷茫地看著任曉慧，她第一次在她小兒子眼裡看見了掙扎和痛苦。

任曉慧抱住他拍了拍後背，“沒事的，兒子，都是小事。”

“和媽媽出去逛逛，好不好，萬一你就想清楚了呢？”

榮崢閉了閉眼，沒有拒絕。

任曉慧立即起身給他找了身衣服，“那你去洗漱，我在樓下等你。”

榮崢走到浴室，看了眼鏡子裡面毫無精神的自已，無力地垂下了眸。

冰涼的水流粗暴地拍在臉上，進入眼睛，流入鼻腔。

他又彷彿回到了那次差點溺水的時候。

可現在身邊沒有阿予了。

他垂著頭，溼透的額髮滴滴答答的掉下水珠，在洗手池內暈開一圈圈細小的波紋。

榮崢看著這池清水，又差點溼了眼睛。

早上九點，母子倆出門，九點半就到了亦卿。

榮崢一路跟在他媽後面提袋子，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

任曉慧試衣服的時候，他也不像其他陪同的人一樣玩手機，只坐在那發呆。

他媽從試衣間一出來，他就說句“好看”。

試什麼都說好看，任曉慧懷疑，他壓根沒看自已。

她也實在是擔心，“兒子啊，你到底怎麼了？要不我們去一趟醫院吧。”

榮崢依舊搖搖頭，“沒怎麼，媽你還要試嗎？”

任曉慧還想說些什麼，旁邊傳來幾句熟悉的聲音。

“小予，你看好弟弟啊，我去試試這套。”

“好。”

母子倆齊齊轉頭，任曉慧是看著方晴，而榮崢瞪大了眼睛盯著聶平予。

“誒呦，小晴啊，你也來逛街啊。”任曉慧笑盈盈地打招呼。

方晴莞爾一笑，“是啊，慧姐，這麼巧。”

聶平予也朝任曉慧笑了下，“阿姨好。”

聶謙陽也很有眼色地跟著哥哥打招呼。

“平予也來啦。”任曉慧笑道：“還是你貼心，哪像榮崢，讓他陪我來跟要他命似的。”

聶平予只是笑笑，正眼都沒給榮崢一個。

任曉慧覺得不對，拍了下自家發呆的兒子。

“你今天怎麼回事，打招呼也不會了？還有，你和平予不是玩得最好了嗎？你怎麼……”

她話還沒說完，榮崢突然站起身，拉住聶平予就往外面走去。

聶謙陽愣了下，也跟著跑了上去，“哥哥！”

任曉慧無奈地看了眼一驚一乍的榮崢，和方晴說：“我也是不知道我家這小子最近怎麼了？天天話都不願意說。”

方晴笑道：“我家小予也一樣，估計是孩子大了吧，心裡事也就不願意說了。”

她們對視了一眼，都無奈地笑笑。

榮崢一路拉著他出了服裝店，聶平予沒掙扎，也沒說話。

反倒是聶謙陽，想把聶平予的手拽回來，奈何實力懸殊太大，只能氣得跳腳。

“你是誰啊？你放開我哥哥！”

榮崢看了眼聶謙陽，語氣有點冷，“小屁孩，你回去，我跟你哥哥有話說。”

“我不準！”聶謙陽跺腳，“哥哥是我的，只能陪我！”

榮崢正要開口，聶平予就把自已的手用力抽了出來。

掌心裡驟然一空，榮崢盯著聶平予，表情有些緊張。

聶平予牽起聶謙陽的手，淡淡說道：“去那邊吧。”

聶謙陽這下高興了，還轉身朝榮崢做了個鬼臉。

榮崢心裡哽了一口氣，沉默地跟著他們去了不遠處的冰淇淋店。

聶平予和聶謙陽在點單處討論要吃什麼，榮崢只能在旁邊當背景板。

聶謙陽仰著頭說：“哥哥，我要大份的抹茶冰淇淋。”

聶平予溫聲拒絕了他，“吃小份的好不好？你感冒剛好。”

這幾天聶平予天天陪著他，聶謙陽傲嬌的小性子在他哥面前已經好很多了。

這次竟然很乖地答應了，“好，那我等會要去吃披薩。”

聶平予摸了摸他的頭，“可以。”

榮崢看著他們兄友弟恭，內心委屈和火氣齊頭並進。

明明以前的聶平予，只會對他這麼細緻入微。

兩人點完單就走過去坐了下來，留著榮崢像傻子一樣站在那裡。

前臺小姐姐喊了他一句，“你好，請問要點什麼？”

榮崢撥出一口濁氣，咬著牙說：“要一份大份的抹茶冰淇淋。”

點完單後，榮崢走過去，坐在他們對面。

這次聶平予沒再無視他，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靜，“是有什麼事嗎？”

榮崢莫名地鼻子一酸，什麼時候他們之間，見面的第一句話竟然會這麼生疏。

榮崢抿著嘴有點倔地看著他，聶平予的眼睛以前一樣深邃平和，只是看向他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溫情。

“你那天，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聶平予垂眸，摩挲了兩下手指，不知道為什麼沒回答。

榮崢有點憋不住火，明明他是想好好和他說的。

“你說過你不會不接我電話的！以前的那些事不算數了是嗎？！”

曾經有一次榮崢打電話喊他出去玩，他手機靜音，打了十幾個都沒接。

那次過後聶平予就向榮崢保證，以後除了必要時刻不會再靜音，也一定會及時接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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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平予張了下嘴，又閉上，似乎給不出一個答案。

榮崢緊繃的手臂上爆出青筋，明明是喜出望外的見面，又是變得這麼劍拔弩張。

榮崢實在受不了他的沉默，他低下頭，語氣哀求：“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話？”

聶平予五味雜陳地看著他。

以前他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面前這個人，如果他能接受自已，那他哀求也是可以的。

可他從未想過，要榮崢用這種無力的語氣跟自已提任何請求。

明明只要他開口，自已就會答應的。

旁邊店員已經送來了三人的冰淇淋，甜美積極的聲音響起：“用食愉快。”

聶平予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先吃冰淇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