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榮崢心裡突然就亂了。
聶平予那句坦然又堅定的“有”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第二輪遊戲榮崢和聶平予都沒參加，兩人安靜地坐在一旁的角落裡。
今晚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大膽的夜晚，拋棄了舊的身份，自然也期待新的人生體驗。
榮崢已經看到不下三個女生在往這邊瞟了。
聶平予似乎無知無覺，臉上看不出多少興致，但榮崢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會很耐心地回。
似乎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但榮崢就是覺得，哪裡不得勁。
榮崢最終還是問：“你不喜歡這種場合，為什麼還要跟我來？”
聶平予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你喊我，我自然會來。”
榮崢莫名被這句話熨帖到了，覺得阿予在兄弟義氣這方面確實是沒話說。
如榮崢預料的那樣，沒過兩分鐘，有個女生走了過來。
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成績好，性格好，長得也漂亮。
白言思大大方方地和榮崢打了個招呼，“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去玩？打算立高冷人設了？”
榮崢笑道：“哪呢，我朋友在這。”
白言思坐在榮崢身邊，目的明確，“不介紹一下你朋友嗎？”
榮崢看到她微微前傾著身體去看聶平予，這才突然明白她過來的目的。
他喉嚨滾了下，沒立刻說話。
反倒是聶平予很有紳士風度，微笑道：“你好，我是聶平予，平凡的平，給予的予。”
白言思看他這麼主動，也很高興，“我是白言思，言語的言，思念的思。”
聶平予聽完順口誇了一句：“很好聽的名字，很適合你。”
“謝謝。”白言思明顯已經上頭了，“你的名字也很……”
突然“噌”的一下，榮崢從兩人中間站起來。
白言思嚇了一跳，有點怪他這麼沒有眼力見。
她聲音很軟，“你幹嘛？我和平予聊天呢。”
榮崢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強忍著心裡的不爽，“我和阿予還有點事，先走了。”
“啊？”白言思立馬轉頭問聶平予，“那我們加個微信？”
聶平予還沒說話，榮崢拉起他的手腕就走，“我們真的急，微信下次再加。”
都畢業了哪還有什麼下次，要是不湊巧的話，這輩子都可能再難見一次面。
聶平予順從地被他牽著走，轉身時不自覺地彎了下嘴角。
此刻榮崢像是腦子裡被塞了團漿糊，各種各樣的情緒全都一股腦湧進他的心臟，他悶得有點喘不過氣。
等到兩人走出KTV，榮崢迫不及待地吸了口乾淨的空氣，他那股複雜又煩躁的情緒才稍稍平息了點。
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已還拉著聶平予的手腕。
榮崢鎮定地鬆手，以一種朋友間調侃的語氣問：“你喜歡白言思？”
“當然沒有啊。”聶平予道：“我不是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了嗎？”
對，他說過他有喜歡的人。
榮崢自以為淡定地問：“誰啊，我認識嗎？”
聶平予眼神裡多了點其他的東西，最終還是回答他：“你認識。”
榮崢迅速在腦海裡把他所有認識的女生全部排查了一遍，但又突然醒悟過來，他認識的聶平予也不一定就認識啊。
得是他倆都認識的人，到底誰啊？！
聶平予沒管他的頭腦風暴，問了句：“我們現在是回家嗎？”
榮崢現在不想回家，他只想問清楚。
榮崢把頭盔拿給他，提議道：“現在還早，我們去江邊吹吹風怎麼樣？”
聶平予沒異議，他戴上頭盔，發現榮崢又站在那發呆。
“阿崢。”他叫了一聲。
“啊？”榮崢猛然回過神來。
聶平予說：“要不我來開吧，你現在這狀態不適合開車。”
“……好。”
榮崢沉默地坐在他身後，這下是他抱著聶平予的腰了。
聶平予開車很穩，不像他有時候喜歡追求刺激會突然加速。
戴了頭盔，臉上感受不到那種猛烈的衝擊感。
但身上是能感受到的。
那種勁風擦過手臂、身體的感覺，每分每秒都彷彿和他的心臟同頻一般，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鼓鼓顫動。
還有他懷裡人寬厚的後背。
以前兩人也不是沒這麼抱過，但這是頭一回，榮崢覺得被他的體溫烤得暈暈乎乎的。
十幾分鍾後，兩人到了江邊。
晚上的潯江很涼快，江風呼呼地吹，榮崢心裡好像也被吹順了點。
榮崢不知道自已為什麼對他有喜歡的人這件事反應這麼大，是因為兄弟揹著自已要脫單了的嫉妒感嗎？
他覺得好像也不是，可又能是因為什麼呢？
他還沒想好措辭，聶平予先問了，“阿崢，你怎麼了？感覺你這一路都不太開心。”
榮崢左思右想都不得勁，乾脆嘴巴一張就問了，“你有喜歡的人怎麼沒告訴我？”
聶平予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似的，還有點驚訝，“你，你很在意這件事嗎？”
榮崢一噎，隨後說：“我兄弟想揹著我先脫單，你說我在不在意？”
聶平予輕聲一笑，“這樣啊。”
他一轉彎問，“你很想脫單嗎？”
榮崢不知道問題突然就到這了，“如果遇到喜歡的人話，當然想啊。”
聶平予又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榮崢卡了下殼，隨即看著他，“我是在問你，你怎麼又問起我來了？”
聶平予隨意笑了一聲，看著面前的江面。
“你問也沒用，我不會說的。”
榮崢怔然，“為什麼？”
聶平予搖搖頭，“沒為什麼，不能說。”
榮崢突然就被他這個態度搞火了，他雙手抓住聶平予的肩，讓他面對自已。
“我們這麼久的朋友了，你連這個都不願意告訴我嗎？”
聶平予沒被他的憤怒感染半點，很平靜道：“有些話不說出來對雙方都好。”
榮崢越發憤怒，“你每次都這樣，現在是越來越不願意和我說話了。”
無錯書吧他高聲吼道：“要是我這麼不值得你信任，那你就走啊！”
聶平予終於不淡定了，“阿崢，我沒有這樣想。”
“那你怎麼想？誰知道你怎麼想？！”
榮崢向來是有脾氣就發，這段時間聶平予越來越沉默，他本來就不爽，這下是全都說出來了。
“當初是你自已來找我，說要和我做朋友的。”
“我承認，當初打你那件事，是我太沖動了，所以後來我不是什麼都依著你嗎？”
“你現在什麼意思？覺得和我做朋友後悔了？後悔了就說啊，我榮崢缺你一個朋友嗎？！”
聶平予沒有理他這些氣話，稍微拔高了聲音，“阿崢，我真的沒有這樣想，和你做朋友是我最開心的事。”
和他做朋友是最開心的事？
榮崢升起三丈的火莫名又滅了，他深吸了口氣，“那你這段時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不理我。”
聶平予自覺認錯，“是我的問題，阿崢，對不起。”
榮崢也知道人與人之間是需要有空間的，關係再好，也沒法當對方肚子的蛔蟲不是？
但他還是問了一句，“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聶平予這次有些掙扎，“抱歉，阿崢，能讓我再想想嗎，我自已想明白了會和你說的。”
難得他解釋這麼多，榮崢也懶得生氣了。
他在江邊的石欄邊沿坐下，“行吧，你下次別這樣了，我討厭冷暴力。”
“好。”聶平予坐在他旁邊，又再一次說：“對不起，我不會這樣了。”
榮崢說到底也就是鬱悶，還沒到要他三番兩次道歉的程度。
他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就是不想憋著，說出來好受些。”
聶平予垂眸，“嗯。”
榮崢下意識轉頭看他，聶平予平靜地盯著面前一個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莫名想起來傍晚出門時他盯著謝清樂看。
榮崢心裡一動，鬼使神差問：“你喜歡的人是清樂嗎？”
“嗯？”聶平予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無奈笑了下，“怎麼會？”
“那到底是誰啊？”
聶平予手臂搭在膝蓋上，頭不自覺地垂下去。
額前的頭髮散散垂著，讓榮崢看不清他的眼睛。
直到榮崢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聶平予卻突然抬起頭看著他。
那雙眼睛莫名的滾燙，像黑夜裡荒原上的一團火。
榮崢喉間一滾，心裡驟然慌亂起來。
他在期待他的答案，可心裡又隱約知道，他的答案不會太普通。
不然不會是這樣孤冷決絕的表情。
可到最終，聶平予也沒有張口說一個字。
因為答案只有一個字。
聶平予轉過頭望向泛著光的江面，輕聲道：“很快就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