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知道!”
林漳長嘆一聲,認命了一般喟然道:“皇家無情,從本宮被立為太子時,便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
沈侍從你傷重在身,本宮不想再連累你,停下吧!本宮會一力承擔此事!”
列擇聽出了太子言語中的萬念俱灰,心頭暗道不好,思索片刻後連連質問道:“殿下,您覺得對方為什麼會讓我跟著一起去面聖?您覺得他們會任由我這樣一個忠於您的,手握幾十萬南境大軍,又剛剛立下救駕大功的平南大元帥留在朝堂?還有您若留下,以您的寬仁定不想牽連無辜,若認罪,可知後世的史書會怎麼寫?”
林漳沉默了。
沒錯,如果只是為了陷害他,對手大不用故意讓沈侍從一起面聖,顯然是想將這個心腹大患一併解決。
自己若真認罪,後世史書只會留下一句話:林漳弒父弒君!皇位可以不要,這般汙名絕不能背!“沈侍從,你可有良策?”
聽見這話列擇知道太子的鬥志又回來了,輕鬆了一口氣道:“暫時沒有,不過臣已經有了脫身之策,想要查清真相,咱們必須先保住性命才行!”
列擇不再多言,加快了速度策馬向前。
他知道追兵就在後面,只有擺脫無盡的追捕,才有時間思考接下來的事。
整整七天時間,列擇一直帶著太子在奔逃,中途不得已短暫停留了幾次。
他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但太子不行,馬也不行。
林漳一直沒問他們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兒,他也沒問,此時的他能依靠和相信的只有列擇一人了!又是兩天的急奔,後面的追兵終於趕上來了!列擇咬著牙繼續策馬狂奔,你追我趕中似乎是慌不擇路,竟然行到了一處懸崖絕壁前。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林漳苦笑了一聲,嘆道:“沈侍從,看來是天要亡我們啊!”
列擇沒有說話,跳下馬來凝視著前來捉拿他們的軍士,山間呼嘯的狂風吹起他的長髮和空蕩蕩的左袖,堅毅的神色竟讓這些追擊他們計程車兵有些恍惚。
這是幾日前以一人之力得保京都不失的平南大元帥!而他身邊站著的是賢名在外,危急關頭親率帝都軍民頑強抵抗叛軍的太子!這樣的兩個人物,真的會是弒君逆賊嗎?片刻的沉寂後,人群朝著兩側緩緩散開,一道妖嬈曼妙的身姿走了出來。
一襲火紅的盔甲,便似一朵盛開的大紅牡丹般耀眼迷人。
女人神色清冷,提著一杆紅纓長槍,走到二人身前十米左右站定,紅唇輕啟道:“隨我回去吧,無路可走了!”
東籬!列擇沒想到她竟然親自追來了!這女人當真容不下自己麼?叛亂來臨時她千方百計將自己拖在東境,如今又親自前來追捕,在這一系列的陰謀中,她究竟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東帥,本宮跟你回去!這件事與南帥無關,讓他走!”
林漳跨步上前道。
他不想再繼續拖累沈侍從了。
東籬搖了搖頭,緩緩道:“太子殿下,您應該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他如今的狀態,又能逃去哪兒呢?”
“東帥!你與沈侍從乃是同僚,本宮跟你回去足以交差,又何必趕盡殺絕!”
東籬依舊沒有網開一面的意思,只是冷冷得盯著二人。
駕——駕——凝重的氣氛中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百名身著黑甲帶著血色面具的飛騎疾馳而至,井然有序散開,將崖邊追兵左右包圍了起來。
三道身影騰空而起,橫在了東籬身前。
“南帥,您帶著太子先走,這裡交給我們!”
薛瑛一臉風塵,顯然也是一路急趕追過來的。
之前他們作為疑兵吸引東籬的注意,隨後才趕往帝都,剛到那裡便聽到了太子弒君南帥反叛的訊息,不管不顧追了上來,終於是在此時趕到了。
“南帥,您快走吧!後面還有大批追兵,很快就到了!”
韓衝也是急急勸道。
打死他們也不相信南帥會叛!“你們三個,不是她的對手!”
列擇嘆息了一聲,心中感動。
兩名愛將和血衛的忠誠他從未懷疑過,只是沒想到連成棟這個局外人竟然也跟著一起來了,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雖是不敵,大不了血戰致死!我南境兒女,豈會貪生!”
薛瑛巾幗不讓鬚眉,擲地有聲道。
“說得好!”
列擇忽然間咧嘴一笑,道:“你們不怕死,難道我這個南境統帥就怕了嗎?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不要徒增傷亡了!薛瑛,有勞你們,幫忙照料我父母和胞妹!”
列擇就這樣拉著太子的手,一邊說一邊悄然向後退去,直到了懸崖邊緣。
“南帥!不要!”
薛瑛幾人臉色大變,想要衝上前阻止卻來不及了。
“南帥!”
“南帥——”薛瑛三人不顧一切撲上前去,趴在崖邊探著手,入眼可見的卻只有不見底的深淵和散不開的濃霧。
東籬也在兩人墜落前急步衝了上去,一雙眼睛不知道何時變得通紅一片,銀牙輕咬紅唇,許久之後才提韁上馬,頭也不回得離去迷迷糊糊中列擇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前世今生的一切如一場電影般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
是的,前世。
這是埋藏在列擇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本是華夏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在泰山旅遊時不慎跌落深谷,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的靈魂竟然來到了另一方世界,與這具軀殼融合到了一起。
列擇曾不止一次以為自己在夢中,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卻又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並不是做夢。
此時的他努力得想要睜開雙眼,但眼皮卻如有千斤般沉重。
迷迷糊糊中只感覺到有一股氣在周身經脈內府中不斷流淌,一遍遍溫養他早就千瘡百孔的身體。
他想起來了,他拉著太子一起跳下了深淵。
他並非是想求死,相反的,是為了金蟬脫殼。
深淵之下濃霧繚繞,看似是一處絕壁,實際上下方不遠便是緩坡,再往下則是一汪深潭。
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八年前列擇就是在這裡被沈思覺推下去的。
太子呢?他怎麼樣了?隱約有個聲音一直在耳旁呼喊,一遍又一遍的努力下,列擇的雙眼終於睜開了!“醒了?”
是一個陌生的蒼老的聲音,列擇艱難偏頭,看見的是一個鬍子花白,臉上皺紋縱橫交錯的老人,此時正坐在火堆旁煎藥。
“你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眼前的老人給列擇一種熟悉的感覺,恍然間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八年時間,從無到有修煉至武神境,這般天賦.世間罕見啊!”
老人的聲音有幾分沙啞,聽在列擇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