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四點半。
無論是救護車,還是那個老道,都沒有現身。
餘鐸苦笑一聲。
道長啊道長,前兩天恨不得一晚上都睡在封丘橋上。
今天,就不能再早一些到嗎?
就在這時,救護車到達了事發地。
醫護人員把老人抬上車,看了一眼在旁邊發愣的餘鐸,皺著眉頭喊了一句:“你在發什麼呆,病人很危險!”
哎。
餘鐸在心中苦笑一聲。
罷了,就做一下那老人短暫的依靠吧。
餘鐸的心中,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萬一老人挺不過來的話,至少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她不是孤身一人。
餘鐸想起了前世自已躺在病床上,孤獨死去的痛苦。
那份絕望,至今仍讓他毛骨悚然。
“您稍等我一下!”
餘鐸快步跑到封丘橋上,把保溫箱放在了一個顯眼的地方,然後跑回救護車上,平靜地對隨車醫生說道:“走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餘鐸的異樣,隨車醫生有些好奇地問道:“這老太太,是你什麼人?”
餘鐸聳了聳肩膀:“陌生人。”
醫生明白了什麼,沒有再多說,檢查起了老人的狀況。
餘鐸和老人上車之後,雨勢似乎忽然就變大了。
不知道封丘橋上的保溫箱,能不能扛住這場大雨。
……
情況比餘鐸想象的要好。
老太太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貧血,又在雨裡一直走,失溫之後出現了休克的情況。
好在是沒有什麼太嚴重的疾病,但是如果不及時送過來,這個年紀的老人在大雨裡淋一場,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麼。
餘鐸本來以為會有一堆什麼墊付費用、簽字之類的麻煩事等著他,但實際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醫院這邊對於這種情況的處理,竟然出奇得有經驗。
只是讓餘鐸臨時填了一些資訊,然後就轉交給街道辦、居委會的人處理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餘鐸也一直折騰到了十點多才得以脫身。
這沒辦法……畢竟某些單位九點上班,磨蹭磨蹭,要到九點半才能到,再磨嘰磨嘰,要到十點才能正兒八經發揮功效和作用。
餘鐸無心聽那些褒獎和溢美之詞,留下一句:“抱歉,我還有事。”
隨後,幾乎是奪門而出,向著封丘橋的方向飛奔而去。
雖然餘鐸心中已經有了猜想,但他還是抱有一絲絲不切實際的期望。
或許,那老道真的神通廣大呢?
他一直在說與人為善,自已也會分享食物給流浪貓。
那麼,自已的做法,應該也算是積善緣吧?
雖然這樣看似乎很有道理,但餘鐸,又止不住又另外的想法。
老道會不會在大雨中等待自已許久,遲遲不見人之後,一怒之下,直接離開封丘?
這種道士,本來就是雲遊四方,四海為家的,要是離開封丘,似乎也並不奇怪。
餘鐸想要一個答案,也需要道法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幫他舒緩一下身上的壓力。
不得不承認的是,自打重生之後,餘鐸身上揹負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或許,他需要的並不是一個確切的答案,而是一個支援、一份肯定、一份力量。
呼…呼…
餘鐸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幸好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在跑步鍛鍊身體,不然,就以前自已那小體格子,一路跑過來,估計都得散架了。
大概是雨天的緣故,今天的封丘原客流量很少,封丘橋上來往的人也沒有幾個。
餘鐸快速掃過橋上,沒有人停留,也沒有那個時而高深、時而神經兮兮的老道。
餘鐸的心,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倒不是多難過,多失落,只是覺得,有些遺憾。
似乎錯過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因為著急的緣故,餘鐸一路過來,都沒有撐傘,現在的他,渾身都已經溼透了。
在旁人有些怪異的目光中,餘鐸茫然地走上橋。
封丘橋上的視野還是很好,向東是一片平原,向西是民風淳樸的封丘小鎮,南北貫穿著封丘河,一路向南,直到江源。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太多太多的事情,曾在這樣的河邊,這樣的橋上發生。
不知道千年前,留候從他的老師黃石老人手中得到兵法的時候,心中是怎樣一種暢快的心情。
大概是覺得,心中萬千抱負,都能得以實現了吧。
那麼,錯過了這場機緣,自已,會不會只能平平淡淡地過完庸庸碌碌的一生呢?
喵嗚,喵嗚。
就在這時,餘鐸忽然感覺到,腳邊,似乎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著自已。
低頭一看,那隻熟悉的小三花,就在自已的腳邊。
“是你?”
餘鐸驚喜地俯身,直接把三花抱了起來。
“你的主人呢?他是不是也在附近?
你可以帶我去找他嗎?我給你小魚乾吃!”
三花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兩腳獸,總覺得對方不太聰明的樣子。
至少,如果他像小貓咪一樣聰明的話,會知道先把自已身上的水抖一抖。
“老道可不是這隻貓的主人。它的主人,只有它自已。”
蒼老的聲音在餘鐸的身後響起,餘鐸驚喜地回頭一看。
“道長!”
老道士依然是那副帶一點仙風道骨,又沾點猥猥瑣瑣的二象狀態。
這大概就是華夏對於道法的態度。
超凡脫俗,卻又歸於百姓間。
再高深的東西,也得接地氣啊。
餘鐸見到道長,一下子嘴裡噎了好多句話。
“道長,您聽我說,我今天早上……”
老道伸出手,示意餘鐸不用多說,指了指天空。
餘鐸愣了一下,抬頭看天。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烏雲漸漸散去,一縷陽光透過雲層,正逐漸將金光灑向大地。
“這……”
餘鐸有些困惑老道的意思。
道士笑了笑,把雙手交叉在寬大的道袍之中。
餘鐸這才注意到,今天的老道,沒有穿那件破破爛爛的道袍,而是換了一件嶄新的。
“居士何必如此匆忙?
太陽未出,居士,也比老道先至。
居士誠實守信,老道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