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滿身貴氣的少年,吃相卻頗有些難看,也不怕燙,張大嘴便咬了下去,沒有幾口的功夫,一份煎餅果子便已經下肚,不過看他們臉上的表情,明顯有還想再吃一個的打算。
“小哥,一共多錢?”
少年也知道今天怕是吃不到了,問了一聲之後,伸手向懷裡掏了去。
“一共六十文.”
沈昱還在忙碌著,隨口應了一聲。
“哦.”
少年並不覺得這個價格有什麼不對,只是把手伸到袖子裡時,突然間滯住了,接著又摸了幾下,發現裡面居然空無一物時,這額頭上的冷汗一下便冒出來了。
“炳弟,你可帶錢了?”
少年轉身偷偷地問道。
那健壯少年乾脆地搖了搖頭,憨厚道:“錢都不是讓哥哥拿著的嗎?”
眼前一黑,少年差一點暈在地上,今天出來的急,自己居然忘帶錢了,摸了摸身上,別說是三十文錢,居然連個銅板都沿有,有些尷尬地走了過去,訕笑道:“小哥,那個……”看到少年尷尬難過的表情,沈昱似乎料到了什麼,笑道:“沒帶錢是吧?沒事,這次就算我請你們了.”
“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看透了心思,少年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猶豫了一下,突然伸手把腰間掛的玉佩給摘了下來,往沈昱面前一遞:“我兄弟二人今天出來的急,身上沒帶錢,先把這塊玉佩押在你這裡,等我取了錢再來贖.”
“玉佩?”
忙碌的沈昱終於停了下來,只是看了一眼那塊玉,心中頓時一蕩,雖說這一世自己並沒有見過什麼東西,但是上一世的自己卻是沒少見過玉,少年手中的這塊玉呈脂白色,質地細膩滋潤,一看便不是平凡之物,怕是隻有大富大貴的人家才能拿得出來。
自己只是掃了玉佩一眼,便把眼睛移開,笑道:“不就是兩份煎餅果子嗎,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當我請二位吃好了.”
少年一聽沈昱居然不要,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就在這時,從一旁突然竄出個人影,一把便將玉佩從少年手中搶了下來,接著抱怨道:“誰說不要錢?這雞蛋和麵都是我花錢來的,三十文一文錢都不能少.”
竄出來的人正是躲在一旁看戲的秦五。
從一開始,秦五就怕沈昱在數量上蒙自己,所以一直躲在暗處仔細地把煎餅果子的數量給數清楚,沈昱還真沒騙自己,說賣一百個就賣一百個,本以為今天這事到此結束了,誰料又來了兩個人,更沒想到的是這少年居然拿這麼塊美玉抵債,秦五想都沒想一下便衝了過去,一把就讓玉佩給搶了過來。
他這一衝不要緊,立刻惹惱了兩個人,沈昱與那健壯少年一同衝了上來,將秦五給按住,沈昱一把將玉佩搶了回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五叔這是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明搶不成?”
“我沒搶,是他吃了餅不給錢的.”
秦五努力爭辯著。
沈昱隨手把玉佩遞了回去,冷笑道:“你沒聽清楚嗎?這兩份是我請他們吃的.”
“你請?”
秦五肩膀一晃,掙脫出來,衝著沈昱冷笑道:“你憑什麼請?雞蛋是我的,面也是我的,鋪子也是我的,你要搞清楚,要不是我收留你們娘倆,你們現在都在睡大街呢,你不是想請他們嗎?把我的二十文錢拿來.”
“沒問題.”
沈昱點了點頭,轉身從鋪子裡拿出穿好的一吊錢,又單獨數了二十文遞了過去,嘲諷道:“這回五叔總該滿意了吧?”
“哼.”
秦五氣乎乎地把錢接了過來,轉過身時,偷偷地罵了一句:“有玉佩不拿,真是個傻子.”
秦五總算是走掉了,沈昱回過頭時,卻見那兩個少年依然站在原地,自己笑道:“行了,這事也就算了了,二位若是吃飽,就忙自己的去吧.”
沈昱說完,就回鋪子裡去了,兩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那華服少年輕聲問道:“炳弟,你猜他知不知道這塊玉的價格?”
“我覺得……應該不知道.”
健壯少年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道:“他要是知道的話,還能不收下來?你沒聽剛剛那人說嗎,他跟他娘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把這玉轉手賣掉,輕輕鬆鬆買起一座宅子.”
華服少年想了想,搖了搖頭,輕聲道:“我覺得他應該知道,只是沒動心罷了,這樣的人到是可以結交一番.”
看到華服少年居然要上前,健壯少年連忙把他攔了下來,低聲道:“哥哥,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怎麼能跟這種人交朋友?”
“先生說過‘君子之交淡若水’,只是交個朋友而已,跟身份有何干系.”
說完,推開健壯少年,華服少年走了過來。
看到那少年又走了過來,沈昱微微吃驚道:“怎麼,二位還想吃?你看這盆都已經刷乾淨了,這回真的是沒辦法了,若真想吃,明天這個時候,我給你們多留一份出來.”
華服少年一抱拳,笑道:“小哥誤會了,承蒙小哥款待,我兄弟二人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想問小哥的名字,以後大家也好交個朋友.”
“原來是這.”
沈昱一抱拳:“在下沈昱,如今居無定所,身邊只有一位母親.”
“在下……”華服少年突然頓了一下:“……呃,在下許厚熜,這位是我兄弟陸炳.”
許厚熜?陸炳?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沈昱的眼中微微一失神,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人的名字來,先前自己沒有想起來,直到這時自己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麼,若是把許字換成朱字,那眼前的少年豈不就是朱厚熜?也就是說,他就是興王世子,日後大明江山的帝君嘉靖皇帝?一個真實的皇帝此時就站在自己面前,沈昱的眼中微微有些失神,不過很快便變得清明,想想也是,就算他是真皇帝又能如何?自己若是想在這個時代舒舒服服地活下去,靠的還得是科舉,就算攀附上嘉靖又能如何?除非自己想去當太監。
想到這,沈昱笑著點頭道:“原來是許兄弟跟陸兄弟,以後若是想吃煎餅果子了,就儘管來此,幾份煎餅果子我還是請得起的.”
“那就多謝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