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剛過，周圍的同事都還在對著電腦卯著勁兒的敲鍵盤，楊峰已經收拾好東西，關了主機和顯示器站起身來。

全景網路本年度作為明星產品打造的一款遊戲《叛逃者》已經進入了公測期，這意味著也到他們這幫程式設計師加班加點全力奮戰的時候。

整個專案組分了幾個班次不分晝夜的連軸轉，就連專案總監也以身作則的把軍用床搬進了辦公室，擺出了一副以公司為家的架勢鼓舞軍心。

在這種本該全力以赴的非常時期不知好歹的踩點下班，必然會引來諸多側目。

身邊幾個要好的同事，也藉著吃中午飯的機會，十分含蓄的向他透露了公司高層對他近段時間工作態度上的不滿。

可對於楊峰而言，顯然眼下已是顧不上這麼多了。

“小峰，你等一下！”

腳步剛剛走到門口，正準備摁下門禁開關，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招呼，前臺妹子已經迅速站起身來。

“小汪，有事嗎？”

“啊！有事！”

汪敏拿起手機，再次確認了一下簡訊上發來的資訊，趕緊小跑了幾步，湊到他身邊，聲音壓得低低的。

“前兩天來找你的那兩位先生你還記得吧？他們說有急事要找你談，不過路上有點堵，暫時還沒到，請你先到樓下的星巴克等一等。”

“恩？”

楊峰感覺有些意外，本能的開始推脫：“我今天有點急事，沒時間等他們了，不然你和他們說說，有什麼事改天。”

“小峰！”

汪敏眼見任務沒完成，趕緊一把拽住他：“那位姓陸的先生讓我和你說，無論如何請務必等他們一下，因為他們剛剛拜訪完東樂花園402，正從那邊趕過來。”

東樂花園402……

他們居然去了倪悅的家？

楊峰的心猛地沉了下來。

陸聿和季尋趕到南山科技園時已經接近晚上7點。

星巴克的點單區排著長長的隊伍。

滿臉疲乏的加班狗們正一邊見縫插針低刷著微博一邊打包著咖啡，準備為晚飯之後的加班時間醒腦提神做準備。

楊峰坐在室外花園的一張外擺圓桌前，目光怔怔的發著呆，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直到陸聿和季尋在他面前坐下，才像是受驚一般迅速把眼睛抬了起來。

“兩位這麼著急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說呢？”

陸聿和他對視了幾秒，眼見對方嘴唇緊抿滿臉都是防備，把手裡的筆記本和照片朝著桌子上一拋：“關於這個……能幫忙解釋一下嗎？”

楊峰低下頭，目光才接觸到照片，就像是被畫面上女孩猙獰的模樣刺到了一樣，迅速躲閃到一邊。

在咖啡蒸騰出的氤氳熱氣裡，他的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氣，就連聲音也變得含糊不清：“你想讓我……解釋什麼？”

“什麼都行。”

陸聿目光如電，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微妙的表情變化：“姚娜娜的受襲原因，倪悅和姚娜娜之間的關係，你在她們之間所扮演的角色，或者……你一直在幫著倪悅隱瞞的事情？”

楊峰在他步步緊逼的問題四連擊裡再次把頭低下，又是一副嘴巴緊閉死不開口的模樣。

季尋和陸聿對視了一眼，慢悠悠地拿起眼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你不說也沒事，大不了晚一點等倪小姐情緒穩定睡醒了，我們再跑一趟東樂花園……”

“別！！！”

楊峰一下繃緊了肩膀，死死地把桌上的照片和筆記本抓在了手中：“你們別再去刺激她了，我說……我什麼都說……”

陸聿看他神色激動，把咖啡杯朝前推了推。

楊峰揚起脖子一口氣全數喝下，在濃濃的苦澀味道里，那個折磨了他許久的故事，終於被徐徐道出——

“我和倪約是從大學時代開始正式交往的。雖然在此之前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但她個性矜持，我又不是主動的性格，所以即使互相之間都有好感，但卻一直都沒有把關係捅破。後來是因為她大學搞兼職，參加了一個線下的活動需要拍宣傳照，我又喜歡攝影，幫她拍了幾次照片以後，就……正式在一起了……”

像是回憶起了兩人之間最初開始戀愛時的甜蜜片段，楊峰神色恍惚地彎了彎嘴角。

咖啡廳裡瀉出的昏黃燈光鋪灑在臉上，讓他的五官變得格外柔和。

這一瞬，就連一直對他優柔寡斷磨磨唧唧的個性頗有微詞的季尋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溫柔得讓女孩子很難不去動心的男人。

“聽嚴阿姨說，你們本來決定今年要結婚的？那……姚娜娜又是怎麼回事？”

青年的眼睛閉了起來，像是想要把這段回憶從腦海裡刪除似的猶豫了半天才繼續開口。

“娜娜她和我是初中同學，從來都像小公主一樣是個特別驕傲的女孩子。因為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在初中時代，我也不能免俗地曾經對她有過好感。可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讓我覺得這個女孩，可能不是太好相處，所以也就沒有更深的來往了。”

“可是姚娜娜她很喜歡你是嗎？”

季尋受不了他這種慢吞吞的敘事風格，問題逐漸尖銳了起來：“因為她對你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後面涉足了你和倪悅之間的感情？”

“應該是……喜歡的吧……”

楊峰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似乎對發生在自已和姚娜娜之間的種種故事，至今沒有實感。

“初中畢業以後我和娜娜一直都沒有聯絡，後面也是工作以後才被拉入了校友群才重新說話的。其間她是對我表示過好感，可是在我表明了自已和悅悅之間的關係後，她也知情識趣的沒有再做勉強。可是後來有一天……有一天……”

“楊先生……你還好嗎？”

對方忽然扭曲的表情昭示著他即將講述的，是極其不願去回想的一份片段。

陸聿看他神色痛苦，正想起身再去要一杯咖啡，楊峰已經咬著牙，繼續開口。

“後來有一天，娜娜說接了一個面膜推廣的工作，想請我幫忙拍幾張照片。大家畢竟是朋友，這種攝影相關的事，我一直以來又都是做慣了的，所以很快答應了下來，並在約定的日期裡按照她發來的地址去了某個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