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上,曹淑容儘量的將身子放軟,看靠在蕭珏懷裡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哪件事?”
蕭珏將曹淑容額頭的碎髮拂開,輕笑道:“你是說十五年前曹家離城戰敗,還是聞王,或者說是今天齊王領兵入府之事?”
“都是--”曹淑容雙眼沉沉的看著蕭珏,笑道:“曹家離城戰敗,你只怕一開始就知道吧?”
“也不是---”蕭珏神色一沉,看著曹淑容的眼裡有點閃爍。
那時蕭珏還很小,卻不只數次從張太后嘴裡聽到曹家的名頭。
他從宮裡的宮人嘴裡打聽到,父皇最寵愛的瑞妃,就是出身於曹家。
那時年幼的他,只是單純的想著就是因為這一個女人,所以才讓父皇不去母妃的宮裡。
接著那一年大雪,離城戰事告急,連太傅授課,都不忘講解離城的形勢。
不久,離城戰敗,曹家滿門皆絕,只留京中三個婦女--而瑞宣宮,滿宮白幔--瑞妃在母妃內室相談許久,蕭珏並不明白,為什麼本應當悲傷的瑞妃是一臉的平靜,連最起碼的波動都沒有。
那一場大雪還未消融,年僅六歲的曹淑容就被世子夫人送入瑞宣宮,從此自到她嫁與蕭瑾,她一直沒有出過宮。
“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曹淑容年色發沉的看著蕭珏,笑道:“如若實在不想說,不說也無妨!”
“淑容,如若你沒有入宮,你說你會嫁給誰?”
蕭珏認真的看著曹淑容,眼裡全是激動地道。
曹淑容眉一緊,搖了搖頭道:“怎麼突然問到這個?”
“呵!其實如若你不入宮,曹家不出事,你應當是嫁給我的!”
蕭珏臉色發沉,看著曹淑容道:“離城曹家之事,確實是母后的手筆,如若不是她嫉妒瑞妃,又怎會讓人截了從離城送信的人.”
“她愛父皇的心從入宮以後,就一直在變。
先皇后出身世家,雖說張家到那時已經兩代為文官之首,可相比於先皇后的數百年世家,張家差的不只一點。
而瑞妃,在母后眼裡,只是靠著母家的功勳而受寵而已!”
蕭珏臉色發沉,緊了緊曹淑容的手,輕笑道:“我給你看點東西!”
本以為只是蕭珏從身上拿出點什麼,可待曹淑容處在御書房時,才發現,原來蕭珏所說的東西,是一份聖旨。
一份從她入宮時,就已經寫好的聖旨。
“怎麼樣?我可有說錯?”
蕭珏在曹淑容面前,從未用過“朕”的自稱。
曹淑容將手裡的聖旨從頭到尾連續看了兩遍,再三確認沒有看錯之後,這才失神地道:“這是從我入宮開始就已經準備了的?”
“沒錯!”
蕭珏重重一點頭,接過那一份聖旨道:“書寫聖旨所有的紙在內務府都有備案,所以每一張都要小心的存著.”
“而這一份,卻因為關係重大,所以被你私自藏了起來?”
曹淑容心裡翻動不已,可面上卻還要裝作平靜的和蕭珏說著笑,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將心底的情緒表露了出來。
“從曹家滿門皆絕,而金銀衛及曹家其他舊部在離城內堅守不出開始,父皇就打定了這個主意!”
蕭珏搖頭苦笑,如若早知道這一份聖旨,那他和曹淑容是不是早就不是這樣。
那樣所有的局面都全改變了--伸長手,蕭珏撫著曹淑容臉上的面巾,輕笑道:“瑞妃當年去找母妃,是因為她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她只想為了謀劃一個好的結局。
她心裡早就明白,父皇愛的不是她.”
“哼!”
曹淑容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的冷哼一聲。
“呵!”
蕭珏輕輕一笑,扶過曹淑容的眼道:“可她卻還是去混淆了母后的視聽,只求讓你顯得更重要。
其實她讓你護著蕭瑾,並不是讓你用自己護著蕭瑾,而是想你嫁於我後,以皇后的身份護著蕭瑾!”
“皇后?”
曹淑容不確定的看著蕭珏,沉聲道:“一介孤女做皇后?先帝真是會打算啊?”
“父皇這是為母后打算--”蕭珏臉上是再也沉不住的洩氣,隱有怒意地道:“在他看來,張家的安危比這蕭氏的天下,錦何的江山更為重要。
只因為母后最在意張家,他就怕她傷心.”
“曹家滿門皆滅,可你身後還有曹家的餘部在。
你嫁給我,那些曹家的舊部,定會支援於我,這是最好的交權方式。
可沒想到母妃最終還是不同意,所以--”蕭珏臉上為難,咬著牙的臉上是再明顯不過的恨意。
曹淑容身體一陣發冷,那一晚的事情她永遠不會忘記--年僅僅十三歲的蕭瑾出現在何妃的宮裡,何妃昏迷不醒,而蕭瑾身中迷香。
張太后派人來傳信給她,只說是何妃宮裡的內侍發現不對,卻被張太后收買。
她親自去纏住先帝,讓曹淑容前想辦法救蕭瑾--現在想來,這裡面有太多的破綻--這一個局從一開始就不是為蕭瑾布的,而只是為曹淑容而下的。
一個十四歲的少女,長期處於宮內,對於宮裡的手段自是再明白不過了。
曹淑容那時唯一想的就是,為論如何一定要救下蕭瑾--她脫衣入浴,蕭瑾發狂的跟了進來。
先帝滿臉怒氣的衝了進來,見到的不是他年幼的兒子與妃的事情,而是曹淑容--跟在後面的蕭珏卻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那晚蕭瑾受罰,蕭珏滿身酒氣,醉眼迷離的看著曹淑容,兩相對無言。
“那時如果不是母后佈下局,也許你我就真的不是這個場面了!”
蕭珏搖頭苦笑,也許人生最難過的就是如此吧。
曹淑容點了點頭,手指拂過聖旨外面的繡紋,沉聲道:“那聞王?”
“這與齊王說的沒有出入,只是我宮裡是從未用過聞王的,要不然張氏如何能生下皇子!”
蕭珏將曹淑容的下顎抬起,死死的看著她的眼道:“我還沒有卑鄙到這個地步,因為不想讓你生下孩子,就讓府裡所有的人不得有孕!”
“我知道!”
曹淑容點了點頭,那時她的頭是暈,可也沒有昏到聽不出真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