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越下越大，夾雜著山中的狂風，在洞口呼嘯而過。
山洞內溫暖如春，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亮。
謝乘舟從來都沒有覺得夜明珠的光竟然這樣好看，他半斂著眼皮，整人都是空的，沒有思維，也沒有任何念頭。
只有此刻。
燕涼忍了又忍，忍無可忍，長長撥出一口氣，再次問道：“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我真的不記得了。”
“那就全部拿出來，一個個找。”
“好。”
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物品，長劍短劍符籙丹瓶……
謝乘舟看到一個丹瓶，靈光一閃，“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
謝乘伸手把一個丹瓶抓在手中，開啟倒出一粒丹藥，他神色瞭然：“果然，我用你給的巨靈黑蛇蟒的精血煉成了兩顆真靈丹，原想為突破破神境而準備……”
燕涼瞅著那顆圓溜溜的丹藥，語氣無奈：“看來就是它了，蛇蟒性銀，精血中難免摻雜著一些藥性。”
謝乘舟一臉懊悔，“怪我，都怪我，丹道能力不夠還非要煉什麼丹，這才害你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亂說……”燕涼壓抑著呼吸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抓著衣襬的手青筋爆出，“你也是為了救我，無需自責。”
“那要怎麼樣才能解開藥性？”
“等我的身體恢復，就沒事了，我睡一會兒，別擔心……”
燕涼窩在他的懷中，一動不想動，說話的力氣都要散了去。
一個時辰過去，他身上的熱度不減反增。
燕涼在有限的清醒裡，讓謝乘舟把自己丟在這裡，可是謝乘舟怎麼可能會放他一人在這裡呢？
兩個時辰後，燕涼的唇找到了柔軟溫涼的地方，流連忘返間城池失陷。
……
*
驕陽城，豐年客棧。
身著湛藍色衣衫的青年思無慾，已經在此等了兩天，卻依舊沒有兩位好友的資訊。
南宮家族的事情，整個驕陽城內的人都已經知曉，端木家主與夏侯家主隕落，諸葛家主雖然有傷，卻穩住了城內外大大小小的勢力，自此一家獨大。
不過，端木家族的底蘊還在，倒也能與之制衡一二，只可惜夏侯家族的繼承人都未能從秘境中逃出，家族內部分崩離析，再沒有當年之勝景。
驕陽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凌雲劍宗的弟子也要回宗門覆命。
思無慾想如果再等一天還等不到他們，就只能暫時別過了。
直到傍晚時分，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客棧廳堂內紛紛攘攘的聊著四大家族發生的事情，唏噓不已。
思無慾也在其中，他吃了晚飯來到櫃檯，準備給兩人留幾個字，告訴他們自己先行回去了。
剛提起筆，身邊突然多了兩人，他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了要等的人。
“燕公子，謝兄，你們可算回來了。”
燕涼笑得溫和，“在這等我們呢？”
“是啊，你們再不回來，我這次就又要見不到你們了。”
“吃飯了沒？一起坐下吃點嗎？”
燕涼邊問邊瞅空位，看到角落裡還有一個空桌，招呼著思無慾坐下。
思無慾衝店夥計報了幾個菜名，就聽燕涼問道：“事情都結束了？”
“嗯，本來今天就要回宗門了，但是為了等你們，我在此多留了一日。”
“對不住，耽誤你回宗的時間了。”
“也耽誤和我比一劍的時間了！”思迪無慾還沒開口，就被一個少年截去了話頭：“不對，是兩劍。”
燕涼側頭，果然看到紅衣似火的少年，萬雪生。
“我還餓著呢，你等我吃好再說比劍的事。”
“沒問題，這頓飯，本公子請了。”
“如此，那就多謝萬公子了。”
萬雪生自來熟的坐在了最後一個位置，抱拳自我介紹道：“在下萬雪生。”
她看向思無慾時瞭然的哦了一聲：“我知道你，你叫思無慾，是凌雲劍宗這一代的天驕。”
說著她再次抱了下拳，“待我與謝良打完，不知可否領教道友的凌雲劍法？”
他們都知道燕涼在此處化名謝良，並不意外。
思無慾淡笑，“自然可以。”
萬雪生滿意了，再看向另一邊的紫袍青年，只見他裸露在外的面板像是生了什麼病，黑一片，白一片，青一片，花裡胡哨的，有些嚇人。
萬雪生想到了紅楓谷中養的一隻總是掉毛的靈獸，就是這種模樣，不由略帶嫌棄的皺了皺眉，移開視線。
夥計很快上了菜。
燕涼也顧不上說話，只是低頭吃東西。
萬雪生為他夾菜，“你好好吃，不著急，兩天本公子都等了，也不差再等兩個時辰。”
燕涼笑著吃完了她夾的所有食物，直到最後實在吃不下了，才擺手讓她停下。
萬雪生眼睛一亮，“走，我陪你走走，先消消食。”
燕涼支著桌子笑得肩頭微動，“行，走吧，消食去。”
然後兩人也不管另外兩人，徑自客棧外走去。
思無慾看著兩人的背影，皺著眉頭問道：“謝兄，你和燕公子吵架了？”
謝乘舟摸了摸鼻子，清咳了一聲，“沒有。”
“那我怎麼感覺燕公子不太想和你說話呢？這頓飯，他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你。”
“……”
謝乘舟鬱悶地撓了撓額頭，“是我惹他生氣了。”
思無慾輕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追上前面的兩人。
謝乘舟看著那道消瘦的身影，懊惱得想哭。
腦海中閃過少年染著紅暈的臉龐……
謝乘舟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攥緊，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他的輕輕的呢喃，“謝乘舟，你給本尊……”
本尊？
謝乘舟攥緊的手鬆開，眼底晦暗不明。
他可以肯定，這兩個他沒有聽錯。
所以他為何自稱本尊？在唯剩本能時的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他習慣了這個自稱。
可是本尊是隻有踏入輪迴境成為劍尊才會有的自稱，這片天地間又有幾人達到了那個高度？
謝乘舟脊背泛涼，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一個驚天動地的事情，正在暗中進行。
他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危機，不是針對他自己，而是……
謝乘舟抬頭仰望蒼穹。
也許那裡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正在俯視著芸芸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