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末，蒼穹上空的雷雲終於散去。
深山中，一片散發著焦味的大坑旁，時不時還有幾絲雷光閃現。
坑底有兩道身影依偎在一起，焦黑突然的手指動了一下。
謝乘舟動了動眼皮，睜開眼睛，感受身上另一個人的重量，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輕輕晃動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阿涼，阿涼……”
叫了兩聲也沒得到回應，謝乘舟不由心頭一顫，忍不住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第三道天雷劈下來的時候，少年突然發力把他護在身下，少年說這是他的劫，有他相伴已是幸運，卻不能用他的命做陪。
這些話他說的斷斷續續，卻如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
往嘴裡塞丹藥手抖動的厲害，差一點把丹藥丟掉，謝乘舟不及多想此時的自己是怎麼回事，待丹藥在體內發揮作用，雙手扶著身上的少年，動作緩慢地坐起來。
臂彎中的少年臉色焦黑，完全沒有了記憶中的白，一動不動地躺著。
謝乘舟摸出幾顆丹藥，強硬地塞進他的口中，用剛剛恢復的一點靈氣為他療傷。
“燕涼，你醒醒，醒醒……”
一滴血自他唇角溢位，強行運用靈氣他的經脈根本承受不住。
謝乘舟沒有停下顫抖的手，一遍又一遍輕聲地喚他：“燕涼，阿涼，醒醒，阿涼……噗……”
就在他再也支撐不住噴出一口心頭血時，懷中的少年發出微弱的悶哼。
謝乘舟驚喜若狂，“阿涼，阿涼……”
“嗯……嗯……”
燕涼還沒有醒來，呼吸卻越來越重，渾身發燙。
滴滴答答。
天空飄落細小的雨。
謝乘舟又吃了一顆丹藥，稍稍恢復了一些靈氣，從儲物空間中找了兩套衣物，給兩人草草穿上，掙扎著把少年抱起來，向方才他煉丹的洞穴走去。
五里路在以往不過是幾息的時間，而此刻他身受重傷，每走一步身上的燒焦的地方都在撕扯著，血液不住地滲出。
懷中抱著的少年一點都不配合，不停地扭動著，半刻不得安分，好像非常難受。
謝乘舟不知道是哪裡的問題，心裡亂成一團，低聲和他說話：“阿涼，你怎麼了？可是哪裡難受？”
“阿涼乖，我帶你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很快就到了，你在耐心地等一會兒好不好？”
雨水打溼泥土，山間的地面變得泥濘溼滑。
謝乘舟腳下一滑，膝蓋觸地，磕出的血與泥水相融，雙手卻穩穩地抱著少年沒有鬆開半寸。
吃力地站起身繼續向前，五里路似乎成了一條永遠走不到盡頭的天路。
小半個時辰後，謝乘舟走進山洞，取出兩套乾淨的衣服鋪在地面，讓少年躺在上面。
摸出一顆在問虛山拿到的夜明珠放在他身邊，謝乘舟在兩人身上貼上驅寒符，驅除溼氣。
隨後在山洞中佈置上取暖符，讓整個山洞都變得暖意洋洋，最後他在洞口布置上防禦屏障。
一切穩妥之後，他回到少年身邊，看著他被天雷劈得焦黑的面容，緊皺著眉頭，痛苦而無意識的扭動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乘舟探上他的手腕，脈搏有力而凌亂，“這脈向怎麼像是……”
穩妥起見換了隻手，再切。
“嘶~~~春藥？怎麼可能？難道天雷中有春藥成份？不不不，不可能，究竟是……”
“我煉製的丹藥？”
謝乘舟想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想響自己到底給他吃了什麼丹藥，只記得餵了好幾顆。
“可是，我沒有煉製這種丹藥啊……”
謝乘舟百思不得其解，腰間突然纏上一隻手臂，他心頭一喜，轉頭就問：“阿涼，你醒……”
他忘了要說的話，躺在衣衫上，緊靠著他的少年不知何時褪去了焦雷的結痂，新生的肌膚白皙勝雪，幾道沒有恢復的血痕，因為他的扭動滲出絲絲血氣，讓少年多了一絲說不出的魅惑。
男徒媳，您要嗎？
這句話突然閃現在謝乘舟的腦海中，不住的打轉。
“不、不對，不行！他是阿涼，他是阿涼！”
就在謝乘舟努力想如何為少年解毒之時，少年的動作卻愈發的逾越。
側頸一疼，被一隻不清醒的少年啃了一口。
謝乘舟疼得呲牙咧嘴，不但沒有伸手去阻止，甚至還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
“很難受吧？如果咬我能讓你舒服一些，再咬幾口也沒關係，還好我身上的結痂也掉了，不然你這一口可就要吃到燒烤味的小阿舟了。”
“小阿舟……”
燕涼突然鬆開嘴巴，輕聲低喃。
謝乘舟眼睛發亮，“阿涼，你醒了？”
好一會兒燕涼都沒有說話，長長地睫羽顫抖，他睜開眼睛抬頭看著身前的人，神色恍惚。
“你……小阿舟？”
“是我，阿涼，你好點了嗎？”
燕涼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似乎想到了什麼，鬆開抱著他的手，揉了揉眉頭。
“小子，你給我吃了什麼？”
“……”
謝乘舟自己都不知道到底餵了他什麼，自然沒辦法回答。
他抿了抿唇，突然失去少年滾燙的溫度熨貼，好像山洞一下子冷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當時你的怎麼都叫不醒，身上都沒有了溫度，我急得你餵了幾顆丹藥。”
“什麼丹藥？”
“不記得了。”
“……”
燕涼用手敲著自己的額頭，只覺得十分頭疼，全身燥熱無比，無處發洩。
他的腦袋迷迷糊糊，只能維持住細微清醒神志，突然想到在渡雷劫之時，謝乘舟不要命樣子，抬眼就看到青年身上還沒有完全脫落的結痂，以及脖頸間帶血的咬痕。
黑白交錯面板，血肉模糊的咬痕，膚衝擊著他的視覺。
“這是……我咬的。”
燕涼伸出手輕輕擦掉咬痕處流下的一滴血，“對不起，我不故意的。”
謝乘舟抬手攥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沒事就好。”
燕涼的視線落在手上的觸感，“你的手好涼。”
謝乘舟一怔，立刻想到其中因由，立刻想到一個更涼的東西，可當他不知道為什麼卻下意識的遮蔽了那個東西。
他伸出來手，把少年抱入懷中，心虛的眼睛微微收斂，“好點了嗎？”
“嗯，舒服多了……”
“我給你輸入一些靈氣，你會更舒服一些。”
謝乘舟想抬手，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少年扣著，“阿涼，你放開手……”
“不用，你的靈氣也沒有恢復，我在你懷中靠一會兒就會好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