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我問方銀道：“今天的你覺得自已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方銀回道：“我是……沒有人會喜歡的垃圾。”

聽到預料中的回答，我不由板起了臉，故作嚴肅地教育她：“不對，這個答案是錯誤的。”

方銀一臉疑惑：“先生？”

我接著道：“小銀，記住我說過的話：你是個人，討人喜歡的人。你看，我就很喜歡你，難道我不是人嗎？”

方銀趕緊辯解道：“沒有，先生是個好人！我……我絕對沒有說先生不是人的意思。”

我點點頭道：“嗯，那跟著我一起念一遍：小銀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

方銀有些膽怯地看著我，似乎要再三確認某些東西。

我堅定地看著她，無形中給予她肯定的暗示，她這才有些磕磕巴巴地念出那句話：“小……小銀……是個……討人喜……喜歡的……女……孩子。”

我聽了滿意道：“做的非常好哦，小銀，你果然很棒！”

方銀鬆了一口氣道：“太好了，只要先生覺得我是有用的就行了。”

唉，果然，改變她奇怪的想法是個任重道遠的過程啊。

刷完牙，我看到方銀在廚房裡做早餐，那模樣真是動人。

等她忙完，將早餐都端上桌後，我不自覺道：“小銀，有人跟你說過嗎？你長得真的很可愛。”

“可愛？怎麼會？我……很討厭自已的長相。”方銀的眼中突然浮現失落和糾結，垂下頭摳著自已的手，許久，才小小聲道：“那個人說……我是世界上最醜陋的存在。”

我忍不住道：“我沒有見過比你還可愛的女孩子了！那個人真的很愛胡說八道！真想揍他一頓！”

方銀道：“不……不可以這麼說那個人的，他……他會懲罰我的。”

我疑惑道：“懲罰？”簡單的兩個字似乎戳中了方銀的脊樑骨，她抱住自已的身體，縮在陰暗的牆角，再也不同我說話。方銀口中的懲罰會是什麼呢？

我把方銀拉回桌前問道：“小銀，你覺得作為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方銀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回道：“服從。”

我否定道：“這又不是在馴獸，服從那是馴獸師對動物的要求。”

方銀是真的困惑，用那樣單純的目光看向我，發問道：“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我解釋道：“當然不一樣了，我們是人類，是區別於獸類的高等動物。”

方銀點了點頭道：“嗯，這個先生您說過。”

“所以你要時刻記住，自已是一個人，而人最重要的是要有獨立的人格。”我強調道：“至於服從，你要慢慢把這玩意從你骨子裡忘掉。”

方銀認真道：“是，我會無條件服從先生所說的一切。”

額，白講了我這是。

吃完早餐，洗完碗筷。我正經八百對方銀道：“小銀，我們來聊聊獨立人格吧。你知道什麼是獨立人格嗎？”

“獨立人格？那是什麼？”方銀問完後，似乎覺得自已不該這樣問，連忙向我道歉：“先生，對不起，我太笨了，我什麼都不懂。先生，請不要嫌棄我的無知。”

“小銀，我從來不覺得你笨，所以你不用總是這樣妄自菲薄的。”我講道：“獨立人格指的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擁有的獨立性、自主性、創造性，記住了嗎？我們一旦有了獨立人格，就不會過度依賴任何外在的精神權威，也不依附於現實裡的某些力量。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具有自我思考能力和判斷能力。想要形成獨立人格，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可能是需要經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漫長思考和探索的。”

說罷，我反應過來，我所講的這些似乎太過複雜晦澀，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方銀一臉的迷茫和困惑。唉，算了，這也不是一下就能學會的，讓我們循序漸進地改變觀念吧。

中午吃完飯，準備午休時，我注意到方銀一直盯著我，不禁問道：“小銀，怎麼了？”

方銀回道：“先生上午說的獨立人格，我還是不懂，太難了。”

“這個嘛。”我腦中突然生出一個好想法：“這東西聽起來很複雜吧？不過簡單來說，我們可以先嚐試從某一件事上去理解。比如，你所說的那位‘神’的話，未必都是對的，未必都是要聽信的。如果小銀覺得不合理、不開心、不願意的話，可以大聲說出自已不要、拒絕，違抗所謂‘神’的‘旨意’。”

“我可以……違抗他？”方銀彷彿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異聞，瞪大了雙眼看著我，滿是不可置信：“可是違抗命令，就要遭受很恐怖的懲罰的。”

又是“懲罰”，我忍不住問道：“小銀，可以告訴我，你說的懲罰具體是什麼呢？”

可惜我的發問只換來方銀的沉默，她低著頭視線四處飄蕩，就是不肯看我，儼然一副逃避的態度。

我繼續追問道：“小銀，可以告訴我嗎？我並沒有惡意。”

方銀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眼中有著我所不能理解的悲傷和絕望。

我笑著嘗試進一步說服她：“或許，說出來了，我能幫助你解決你的煩惱。”

方銀直勾勾地盯了我一會兒，似乎終於下定決心，用蚊子般大小的音量回答我的問題：“那……那個人，會……會強迫我做……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說罷，她又低下頭。陷入一種奇異的頹喪情緒之中，讓我也不好再多問什麼。

“對於獨立的人來說，面對不想做的事情，她本來就是有資格拒絕的，也無需為此承受任何的懲罰。”我換了思路，從正面道：“或許可以從現在開始試試？現在有我在你的身邊，我會保護你不受傷害。”

方銀半信半疑道：“嗯，先生在的話，也許我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