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方銀被送到我家,我母單三十多年的單身生活暫告一段落,終於有可以親密陪伴的人了。我充滿儀式感地對著眼前的方銀道:“你好,小銀,從今以後我們就一起生活了。”
方銀不安地轉動著眼珠子,伸出手,有些奇怪地捂著一邊的手臂道:“是……先生。”
我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落在那裸露在短袖外的白皙臂膀上:怎麼會這樣?
方銀的手臂上有著深淺不一的粉色傷痕,和那雪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看起來叫人觸目驚心。我心疼問道:“小銀,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傷啊?”
方銀有些驚慌道:“是……是……我自已不小心撞到的。”
這樣的傷口怎麼可能是磕碰的?反而很像是被打傷的!但是方銀似乎並不想和我說實話。
想起來方銀才十七歲,像她這個年齡段的姑娘還在上學,或許讀高中,又或許上了大學。於是我問道:“小銀在學校裡的成績好不好?有擅長的科目嗎?”
方銀詫為奇事道:“成績?我已經很久沒有上過學了。”過了會兒又繼續道:“擅長的科目?我很擅長打掃衛生呢。那個……舔盤子算嗎?”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已聽到的話,問道:“舔……舔盤子?”
“先生,我雖然很久沒上學,成績也不好,但是我真的很認真很努力了。”方銀焦急道:“不管是盤子裡剩餘的食物,還是先生的鞋哪裡髒了,我都可以舔乾淨的。先生,請不要嫌棄沒用的我。”
我趕緊安撫道:“小銀,不要激動,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
聽到我這麼說,她才終於從剛才的不安中平靜了下來,長舒一口氣:“先生不嫌棄我就好。”
我補充道:“不過小銀,不管是盤子和……額……其他髒的地方都不需要你來舔,我只需要你好好享受每一天,快樂地生活就可以了。”
方銀不解道:“先生?我……我真的不懂您。”
我笑道:“那你就慢慢地習慣我告訴你的這種‘人生的常態’吧。”
方銀極為認真道:“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只要是您吩咐的,我一定努力做到!”
中午吃飯前,我問方銀道:“小銀有沒有喜歡吃的食物呢?喜歡什麼可以告訴我,我做給你吃。”
方銀竟然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彷彿我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荒誕新聞:“不……不用,我是……沒有資格在餐桌上吃飯的。”
我好奇問道:“啊?為什麼會這樣說?”
方銀回道:“因為……一直……一直都是這樣的,我這種低賤的垃圾,是不可以上餐桌的。”
我有點不解:這孩子以前連吃飯都不能上桌,那她都是怎麼吃飯的啊?腦中突然蹦出她剛才提到的‘狗’和‘舔盤子’等讓人生理不適的詞彙,我不由腦補出某個可怕又心酸的畫面,看向方銀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不,不會吧?難道在這偉大的新時代中國真的會有人忍心讓這麼可愛的姑娘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吃飯?
做完飯,將飯菜端上餐桌後,我對著方銀鄭重其事道:“小銀,吃飯前我要定個規矩。”
那方銀聽罷,馬上跪在地上,像條哈巴狗一樣伸出舌頭。
我無奈將其抱起道:“第一條就是:以後不可以趴在地上舔食物,要坐在椅子上和我一起吃飯。”
方銀聽了,大吃一驚,只說著:“先生?”
我將她扶到椅子跟前,像擺玩偶娃娃一樣讓她坐下道:“好,從今天起,你就坐在這裡吃飯。”看她準備用手抓飯,我便遞給她一個碗,舀好飯後教她用筷子夾菜。
等到方銀能像正常人一樣就餐,我才在其對面坐下,欣然共進午餐。
吃完飯,我問方銀道:“小銀,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星座的?可以告訴我嗎?”
方銀回道:“星座?我自已也不知道,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
我尷尬道:“額……告訴我你的生日就能知道了。”
“我的生日……生日是不能被提起的,因為……因為”方銀的臉上露出為難且痛苦的表情,但似乎由於深埋骨髓裡的‘順從觀念’警示著她必須服從我的一切‘指令’。
我溫和道:“如果你覺得難受,可以不用勉強自已說出來哦。”
“嗯?可以嗎?我……我真的可以不說嗎?”她似乎很迷茫,彷彿這是一個不會有第二個答案的選擇題。
我笑道:“當然了,我不是說過嗎?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方銀緩和一聲:“先生~”
我淡淡一笑道:“不想說就不說了,別太為難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