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的耐性真是沒比的,就一言不發的看著那人鬧,那個人就張牙舞爪的罵,罵人也是個力氣活,罵時間長了也是會累的,尤其是嗓子,連喊帶叫的折騰不了太長時間,一個時辰嗓子都能腫。
那人也是挺拼的,足足大罵了易陽多半個時辰。
罵累了,折騰不動了,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是氣呼呼的瞪眼睛盯著易陽,不再出聲了。
石峰悄悄的看了易陽一眼,他幹什麼來了?捱罵有癮?老老實實的聽別人罵了他大半個時辰,開始的時候石峰很是氣憤,後來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易陽品行不壞,他昨天是收了那些糧商的錢,可都記著清清楚楚的賬,那些錢都拿去別的地方買糧了,他買糧不是為了百姓,還能拉回長安不成?退一萬步說,他就算是真的壞,他也不傻,這麼明目張膽的幫著奸商欺負百姓,他這不是還想不想升官的問題,而是還想不想要腦袋的問題。
哪個貪官幹壞事都幹到明處?易陽聰明絕頂的人,他必是有他的打算,石峰漸漸的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他選擇相信易陽,他相信易陽不管做事的風格有多怪,他的心裡都是愛國愛民的。
當初陳二那麼可恨的人,他一口氣紮下去一百多刀都給留了活路,他說過誰的命都是命,他不到萬不得已,是捨不得殺生害命的,他骨子裡善良,善人想要變惡也沒那麼容易。
他若不愛百姓,怎會在後衙開個醫館?他若愛百姓,怎能忍心讓百姓活活餓死?石峰雖然想不通易陽的做法有什麼合理性,但他還是相信易陽有他自己的道理。
易陽笑吟吟的看著那個漢子,語氣很是溫柔的問道:“你怎麼不罵了?是罵夠了還是罵累了?”
那漢子挺實在的回了一句:“罵累了.”
“你是做什麼營生的?糧行漲價跟你有什麼利害關係嗎?能罵我這麼長時間,我看你精力挺足的,也不像是餓到發瘋的樣子,為何要替那些討飯的力巴出頭?”
“哼!”
那漢子使勁翻了個大白眼,扭過頭去不和易陽說話了。
易陽一提袍襟,蹲了下來,像個看蛐蛐的孩子似的盯著那漢子:“我跟你說話呢,好好聊會兒唄,你應該知道你也沒多少機會說話了.”
那漢子冷嗖嗖的目光像兩道利劍般逼射易陽的眼睛:“狗官!你少得意,老子死便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早晚也不得好死.”
“哦,這麼說你罵我,就是為了早點投胎?”
“呸!”
誰為了早點投胎?那漢子心裡有氣,一下又站了起來,又指著易陽開罵:“老子就看不慣你這種狗官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你敢說你沒收那幫狗雜碎的錢嗎?你敢發誓你沒拿他們的好處嗎?”
“哈哈哈”易陽也站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沒收他們的錢?沒拿他們的好處,我怎麼能替他們說話?你光說我不幫著百姓,百姓給我一個銅板了嗎?”
“……”那漢子氣得臉都綠了,人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他連罵人都讓易陽給整不會了,愣是不知道該怎麼罵他,怎麼罵也不解恨:“你敢放我出去嗎?我非殺了你不可.”
“你覺得呢?我會給你殺我的機會嗎?”
易陽笑得都收不住,這個要求提的,可見這個漢子有多單純。
“你有什麼高官富商的親戚朋友趕緊提,說不定我能饒了你,你要是嘴慢了,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說.”
易陽斜挑眉毛看了通道的盡頭一眼,兩個獄卒遠遠的守在門口。
“你這個狗官心眼還真多,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就孤身一人,半個親眷也沒有.”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背景呢,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罵我?”
易陽臉一沉,冷冷的說道:“罵我就得付出罵我的代價.”
易陽一勾手,門口的兩個獄卒便忙了起來,高一聲低一聲的喊著:“抬過來,快點,快.”
石峰順著通道望去,只見四個獄卒抬著一個大大的碳火盆朝這邊走了過來,走到近前一看,碳火盆裡燒著一條紅熥熥的鐵鏈。
兩個獄卒各扶著鐵鏈的一端,一個個面目都凶神惡煞般的猙獰。
易陽淡淡一笑,指著紅熥熥的鐵鏈對那漢子說道:“給我認個錯,我就放了你,否則的話官爺的刑法可不是鬧著玩的.”
“哼!”
那漢人扭過頭,看也不看易陽一眼。
“這可是你自找的.”
易陽向後退一步,對獄卒說道:“讓他試試,是他的骨頭硬,還是這燒紅了的鐵鏈子硬.”
易陽一直盯著那人的臉,那人臉上的表情都沒變。
“是!”
兩個獄卒上前,扯起牢門上的鐵鏈,鑰匙插進匙孔一擰,嘩啦啦一拽,牢門就被開啟了。
那漢子剛走出牢門一步,兩個獄卒怕生出事端,立馬架起鋼刀,鋼刀壓頸那漢了也沒有皺眉,就一臉怒氣升騰的瞪著眼睛盯著易陽。
兩個獄卒押著那漢子向前走了三步,另兩個獄卒把鐵鏈子橫著放到了地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是給我道歉還是跪上去,你自己做個選擇吧.”
易陽退得很遠,但聲音的仁慈絲毫沒有阻礙。
“你這狗官,不得好死!”
那漢子掙扎著向前探,恨不得一把抓過易陽,把易陽摔到這火熥熥的鐵鏈子上才好。
易陽擺擺手,兩個獄卒拿起鐵鏈放回到了碳火盆裡,另兩個獄卒也收了刀,四個人抬起碳火盆向來路走去。
那漢子頓時就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長長的通道上就只有他們三個人,一面是他自己,另一面是太守,太守身邊還有一個啞巴。
“你不是要殺我嗎?過來呀.”
易陽滿不在乎的衝他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石峰:“你能打得過他,就可以殺了我.”
“我”那漢子腳步很沉的向前走了兩步,這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明明對方是個狗官,自己怎麼突然好像不那麼恨他了呢?“跟我混吧,怎麼樣?我保你”“我呸!”
那人不等易陽說完就又罵了起來:“少拿榮華富貴誘惑我,餓死我也不拿贓錢.”
“哪來的贓錢啊?”
易陽輕輕的笑了:“好吧,我要是能證明我不是個狗官,你願意跟我混不?榮華富貴啥的不敢保證,但是懲惡除奸、除暴安良的活管夠.”
“……”那漢子莫名就覺得這個太守的話有三分可信度,貌似他真不像個狗官,狗官哪有這麼好的耐性?可是他乾的屬實不是人事啊。
“怎麼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