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人,還傷不到我……你趕緊走。”
但陸肆要是能聽他的,也不至於成了整個青城山的刺頭。
衛自斂額角的青筋一跳……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
陸肆重情,別看她平日一副恨不得割席斷袍樣子,但真要動起手來,青城山的人,在她心裡未必沒有分量……
他站在陸肆身後,猛地握住陸肆的手腕,順勢一轉,霜嵐劍便架在了陸肆的脖頸上……看樣子,便是衛自斂控制住了陸肆。
陸肆對身後的人毫不設防,注意力都放在攬在兩人的弟子身上,一時竟沒來得及動作,叫他得了逞!
“放手!”陸肆皺眉,手肘往後擊去,試著抽出自已的手腕。
而這時,解長老從人群中走來,怒目而視,他的聲音知情識意的響起:
“衛閣主因何而來,為何劫持我派弟子!”
這話在方才的一片混亂中,除卻方才近在跟前的少數幾人,顯然認可了這個解釋。
衛自斂眉頭一挑,盡職盡力地在這場戲裡扮演者自已的角色:
“本閣主不過是見今日此處人流匯聚,來瞧個熱鬧看,不想貴派的人卻追了我不放,只好“請”了貴派的弟子同你們說道說道了……”
眾人聞言,皆怒目而視。
“我呸,”尤杞長老脾性本就急躁,還未聽完便大罵道,
“瞧個熱鬧你便瞧到我青城派後山去了,瞧個熱鬧你手上拿著我青城山的物件!”
這麼一說,陸肆的視線緊追著也落在了衛自斂手上拿著的雕花木盒上。
那木盒做工倒說不上精細,只是上面刻的朵朵曇花卻叫陸肆異常熟悉。
陸肆腦中驟然閃過兒時的回憶,驀然知曉了裡面的東西:
“澗蓮!”
她忽然明白衛自斂是來做什麼的了。
“不就是個盒子嗎,”衛自斂語氣輕佻,將手裡的東西掂了掂,玩味地說道,“早說啊,這不就還給你了……”
說著,便當真悠悠地將盒子拋了過去……
誰料,他身前的陸肆簇然一動,腳尖一點,整個人忽然往前衝去,全然不顧脖頸上的霜嵐劍!
銀亮的長劍可沒長眼睛,一道鮮紅便劃在了喉頸之上!
“師姐!”遲少新大喊一聲,不掩驚恐之色。
衛自斂瞳孔一震,連忙放手,眼睜睜地看著陸肆借力在空中一個跟斗,將木盒抱在懷裡。
幾滴血珠滾出傷口,砸在地上,落成血花。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最坦然地,也便是陸肆自已了。
她面上神色未動,似乎對自已方才幾乎尋死的行為一無所知。站穩後,只是掃了一眼解長老,便退回了衛自斂身邊。
陸肆垂著眼,將木盒扔回衛自斂懷裡。
一片沉寂中,她說:
“這東西不是青城山,是我自已的,你拿著,挑不出錯。”
衛自斂險些被氣笑了。
而尤杞長老顯然壓不住自已的火來了,方才他是看著單黎高低是自已家的弟子,遮掩些便遮掩些。可沒想到,她竟敢這般得寸進尺,明擺著將青城山的東西拿了出去!
而另一邊,解長老即使心裡火冒三丈了,也還在嘴硬:
“衛閣主,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威逼我青城山弟子至此!”
衛自斂剛要說話,就見陸肆抬手攔在他身前。
“衛自斂,”陸肆偏頭,側著臉對著衛自斂,說話的聲音低了些,隱隱地帶著些委屈,
“你也要繼續做那些說“為我好的事”嗎?”
衛自斂打好的腹稿一下堵在了咽喉,再說不出話來。
陸肆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綴上了一抹笑意。
下一瞬,她抬頭,看向青城山眾人:
“都退下,我們會自行離開。”
“單黎!”尤杞怒火中燒,“你當青城山是什麼地方了,叫你和你那姘頭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陸肆自動忽略了尤杞嘴裡的“姘頭”二字,歪了歪頭,竟透出些這個年紀本該有的俏皮來。
這叫尤杞不禁一怔。
可下一瞬,從陸肆嘴裡吐出的話就叫尤杞恨不得將她的嘴縫上:
“青城山劍陣的威力,我當然知道。我們二人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未可知……但是……”
陸肆的話鋒一轉,口中冷意迸生,她的眼神掃過眼前眾人,眼中的寒意只叫人不寒而慄:
“這裡的弟子,你覺得是能活幾個……或者說,在我與之珩聯手的情況下,我們能殺幾個“年輕”弟子……”
她有意叫著衛自斂的小字,透出親密之感,又咬中了裡的“年輕”二字……句句都是威脅!
“你!”尤杞被氣得面目通紅,險些說不出話來。
但同時,他心裡也知道,單黎說得是實話……
而他絲毫不敢賭單黎的心軟。
“混賬!”
解長老大喝一聲,捂著胸口,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你…你可對得起……”
“對得起,”陸肆直接打斷解長老的話,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此生,只要對得起自已、對得起所珍愛之人,旁人的心思,我何必要看。”
“孽障……孽障!”解長老氣的渾身發抖,嘴唇不停地顫。
陸肆卻很快收回目光,環視一週,輕笑著,將霜嵐劍換到另一隻手上。
她目不斜視,伸出手遞到衛自斂面前,說道:
“走了,回家。”
衛自斂拍開她的手,悄悄翻了個白眼,上前半步虛攬上陸肆的肩,嘴上吐出一句:
“還沒死,用不著扶。”
陸肆嫌棄地瞥他一眼,步步往前走去。
而她面前層層圍上來的弟子,手裡緊握著劍,看著步步逼近的人,不知所措。
最終,這個方向最前面的遲少新一咬牙,往旁退了半步。同時,他低聲喝道:
“都讓開!”
從空中看去,就像是一個閉合的環,往中間裂出了一道口子。
只有一個人沒動。
顧言均眼睜睜地陸肆和衛自斂走來,兩人站在烈日之下,衣角在風中追逐,近乎目無旁騖的樣子……
顧言均腦子裡想起來白也前些天說的話:
“大概,師姐當真是恨這裡的……”
三人,擦身而過。
衛自斂心裡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