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歐陽淵已經年過六十，不再是年輕人。

即便因常年習武，歐陽淵的身體很好，但如果長途跋涉再戰沙場，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將歐陽柳柳的臉明顯沉了下來，歐陽淵連忙拿過了聖旨。

“柳柳不用擔心，祖父的身體還硬朗著呢。”

歐陽淵說著還拍打了幾下自已的胸口。

“您身體的確硬朗，可是難道朝廷就不能派其他的將領出戰嗎？”

歐陽柳柳的聲音明顯帶著些冷意。

其實不用歐陽淵多說，歐陽柳柳也知道，現下的朝廷，武將正處於青黃不接的階段。

與歐陽柳柳的父親歐陽德榮同輩的將領，即便沒有死在十二年前的那場大戰，也都負傷無法再戰。

“放心吧，西虜國的那些宵小，祖父還不放在眼裡。

況且還有範將軍在，我們必定會得勝還朝的。”

歐陽淵拍了拍歐陽柳柳的肩膀，笑著安慰著自已的孫女。

既然是皇帝下的令，即便歐陽柳柳有諸多不滿，也知是無法改變什麼的。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歐陽柳柳親自為歐陽淵準備了大戰的必需品。

大軍出征的那一天，皇帝親自帶著百官前來送行，而歐陽柳柳卻沒有出現。

所有人都在私下議論，都為歐陽老將軍感到不值。

大軍西行，就在馬上行至十里長亭的時候，先鋒軍突然快馬回話，說長亭處有一女子，似乎是老將軍的孫女。

當歐陽淵策馬行至長亭的時候，果然看見歐陽柳柳身著一身水粉色的衣裙站在那裡。

“囡囡怎麼會在這裡？”

歐陽淵趕忙從馬上翻下，快步走到了歐陽柳柳的身邊。

不知歐陽柳柳在長亭等了多久，額頭上已經佈滿了一層薄汗。

“孫女嫌那城門太過擁擠，便自主主張來此相送祖父，同時也要給祖父一樣東西。”

歐陽柳柳伸出手，寶珠趕快遞上了一樣東西。

“這是孫女命京都中最厲害的鐵匠打造的護心鏡，好在來得及。

祖父一定要將此物放在胸口，也許會派上用處。”

歐陽淵接過那面護心鏡，發現它與大夏將士穿戴的那些竟然有些不同。

歐陽淵正想開口詢問，卻見歐陽柳柳端著一杯茶走了過來。

“祖父，餞行本應飲酒，但這茶是新春時我特意留的，所以比酒更加濃厚。”

歐陽淵接過茶，果然香氣撲鼻，隨後仰頭一飲而盡，竟然也喝出了酒的氣勢。

“囡囡，祖父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你要照顧好自已。

府中的事務我都已經交代好管家去處理，不需要你去操心。”

歐陽柳柳在將軍府就如祠堂裡供奉的牌位一般的存在，屬於大事不問，小事不理的那種。

她只管保證自已是活著的就行。

“好。”

歐陽柳柳笑著點了點頭，她不想讓歐陽淵擔心。

短暫的送別過後，歐陽淵再次翻身上馬，回頭有些不捨的看了看始終微笑的歐陽柳柳，然後縱馬離開。

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前行，直到煙塵平息，歐陽柳柳才帶著寶珠迴轉京都。

歐陽淵不在的日子裡，將軍府的事務被管家歐陽尋打理的井井有條。

所以歐陽柳柳依舊過著她那毫無波瀾的生活。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歐陽柳柳掐算著時間，大軍應該到了邊疆駐地。

“小姐，這是尋管家送來的葡萄，據說是宮裡的賞賜。”

寶珠說著將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了歐陽柳柳的面前的小几上。

歐陽柳柳喜歡的水果不多，葡萄便是其中的一樣。

自從歐陽老將軍出征以來，皇宮時不時就會賞賜下來一些東西，吃的或者用的。

那些都是由宮中內侍直接送到將軍府的，也不用歐陽柳柳謝恩。

歐陽柳柳摘了一顆放進嘴裡，甜美多汁。

一陣微風吹過，亭中的紗幔紛飛。

歐陽柳柳抬手捋順揚起的長髮，然後探身去拿小几上的茶杯。

可手指還未碰觸到杯沿的時候，卻眼睜睜的看著那茶杯從小几上跌落在地。

杯身四處飛濺……

“小姐，邊關傳來訊息……”

只見凌風一個躍身落在歐陽柳柳的面前，眉頭緊蹙，面色凝重。

“祖父他出事了？”

歐陽柳柳收回還在騰空的手，然後等待著凌風接下來的回答。

“從宮中傳出訊息，說老將軍率軍攻打西虜國主力，卻在河西遭遇敵軍埋伏……”

凌風低著頭，垂在兩側的雙手已緊緊握成了拳。

“然後呢？”

歐陽柳柳面色平靜，語氣低沉，根本不似一個剛及笄的少女。

“老將軍，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歐陽柳柳坐在搖椅裡，蹙眉想著這四個字。

只要沒見到屍體，那就有生還的可能。

“小姐……”

見歐陽柳柳坐在那裡表情凝滯，寶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家的主子。

想到從今往後歐陽柳柳在這世上再沒有親人了，寶珠的不禁紅了眼眶。

“想必皇帝此時已經得到了訊息，馬上會召集滿朝文武商討對策。

寶珠，替我更衣，我要進宮面聖。”

寶珠微愣，以為自家主子傷心過度，想要進宮去找皇帝討要說法。

“小姐，現在這個時候咱們可要冷靜啊！”

“寶珠，你家小姐很冷靜，而且我也不是要去大殿哭鬧。

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便是，我自有我的道理。”

歐陽柳柳站起身，然後朝著自已的屋子走去。

寶珠看了站在一旁的凌風一眼，見他衝自已點了點頭，然後快步的跟了上去。

當歐陽柳柳一身紅衣出現在鎮國將軍府府門的時候，被管家歐陽尋攔了下來。

“小姐，請回房！”

歐陽尋雙手抱拳，沒有多說一句，只是恭敬且有禮的站在門口。

歐陽尋年過五十，據說是因為在戰場上受了傷才從歐陽淵的親兵隊退了下來，成為了將軍府的管家。

“歐陽管家，今天這個門我必須出，你攔不住我。”

歐陽柳柳的話語雖然有些稚嫩，但那自帶的威嚴卻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歐陽尋一愣，抬頭將視線落在了歐陽柳柳的身上。

這也是他第一次細細打量這位鎮國將軍府的大小姐。

“小姐，老將軍出征前特意囑咐，讓屬下看護好小姐。

如今特殊時期，還請小姐不要任性！”

在歐陽尋的眼中，即便歐陽柳柳和平日裡表現的極為不同，但那也只是小女娃在使性子罷了。

“祖父不在，我就是這鎮國將軍府的主子。

我現在就要進宮，難道你要抗命攔我？”

歐陽柳柳的聲音陡然變冷，原本有些瘦削的身體竟然散發出一種威懾力。

歐陽尋後退半步，但依然攔在大門口。

歐陽柳柳眼神突變，隨後一個躍身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