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這樣的場面秀玉只以前遠遠看過熱鬧,實際自已從來沒有參加過,如今身在其中,也雲裡霧裡的,只跟在皇帝身側,照做就行。
到了晚間,百官齊聚,三品以上官員還攜了家眷,紛紛送禮祝賀帝后新婚。
宴畢,一些誥命夫人們也都帶著自家女兒上前來給秀玉請安。
一眼望去,真是百花齊放,爭奇鬥豔。
無錯書吧一群十三四,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們,站成一排,全都面色羞赧,不敢直視秀玉面容。
哦,皇帝那邊行不通,就把主意打到她這邊來了是吧?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主兒呢?
將視線放到一位緊緊低著頭的女孩子身上,秀玉伸出纖纖玉指,問道:“這是哪家千金?”
被點到名的女孩子還不知道眾人視線都落到了自已身上,只一心緊盯著腳尖,希望這次請安快結束。
空氣安靜得可怕,女孩兒不禁微微抬頭,正對上秀玉那雙眼含笑意的雙眸,她嚇得趕緊跪在地上請罪。
一旁的威遠侯夫人心裡不屑,面上卻笑著解圍道:“回稟皇后娘娘,此女是我威遠侯家庶長女,名喚柳青煙。”說完轉頭對著跪在地上不成體統的柳青煙道:“皇后娘娘面前,豈容你放肆,還不退下!”
若不是侯爺堅持,她才不會帶個庶女來宮裡丟人!
見柳青煙雙眼含淚,楚楚動人,秀玉只是微微點頭:“本宮見柳大姑娘一直心不在焉,莫不是有甚心事?”
“回稟皇后娘娘,姐姐怕是掛念家中生病的姨娘,可否麻煩娘娘讓姐姐先行離開?”
回話的,正是威遠侯嫡女,柳如煙。
姐妹倆生的有五六分相似,皆是柳眉杏眼,只是臉型略微有些不同,因著和侯夫人長相不太相似,想來是隨父親更多一些。
都是些還未長開的孩子,秀玉只微微點頭,問道:“這位又是哪家小姐?”
柳如煙朝秀玉盈盈一拜,笑容恰到好處:“小女乃是威遠侯嫡女,柳如煙,恭賀皇后娘娘新婚大喜。”
秀玉看出了些門道,也不想太摻和別人家事,著小安子看了賞,也沒提讓柳青煙先走的事情。
接下來秀玉一一點名問場中女孩兒名姓家事,其中也不乏美貌庶女的,但都談吐得當,全當剛才發生的那一點違和不存在一樣,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柳青煙默默退到一邊,低頭繼續欣賞腳尖,她的姨娘還在病中,弟弟也在受罰,她還得回去幫姨娘煎藥呢。
終於,秀玉應付好了一大屋子的閨秀夫人,全賞了一遍之後,說自已乏了,眾人也識趣,紛紛行禮告退,待柳青煙最後一個想要出門時,秀玉開口留住了她。
“柳大姑娘留下,再陪本宮喝一盞茶,可好?”
聽了這話,侯夫人張氏氣得嘴都要歪了,也不知道一個卑賤庶女怎麼會得了皇后娘娘青眼。
她是侯爺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得嫡妻,過門後才知道侯爺家裡養了個狐狸精,還剛給他生了個女兒。
等她生了女兒,家裡婆母更是妾侍不斷的往侯爺房裡送,哭過,鬧過,可又有什麼用呢,孃家也不理解,母親也勸誡她要大度。
一開始,她也是性子溫婉的一個好妻子,只後來接二連三的妾侍都敢到她面前張牙舞爪了,行吧,不就是做個潑婦嘛,她也會。
從此,婆母怎麼給她立規矩,她就怎麼給那些妾侍立規矩,家裡庶子庶女一大堆,她都極力打壓。
她尤其厭惡柳青煙的姨娘厲氏,性子軟弱,為侯爺的話言聽計從,哄得侯爺對她格外喜愛不說,主母還沒過門就生了庶女,最可惡的是沒過多久又生了兒子。
侯夫人簡直覺得自已要瘋了,她自已的身子不爭氣,只生了一個女兒後再無動靜,婆母對她更加不喜了,還總再她跟前誇獎厲氏會生,呵呵,老妖婆,就會作妖,你兒子空有爵位,連個有品的官職都沒有,下一代就降爵了,還天天在我跟前得瑟。
於是侯夫人更瘋了,和威遠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後直接將人逼到了小妾房中,連主院都不回了。
她本也沒甚大錯,錯的是這個對女子苛刻的世道,她哪裡不知道後院的亂相,都是男人不作為,只顧瀟灑,拍拍屁股走人?只是她不甘心......
柳青煙靜靜的的坐在椅子邊角,眼睛不亂飄,身子也不亂動。
秀玉命人給她添了新茶,面上仍是一片從容,微笑道:“大姑娘不必緊張,本宮留你,是有話問你。”
柳青煙點頭,回道:“皇后娘娘,請問。”
“聽你妹妹說,你姨娘病了,可是請了大夫?”
聽到姨娘的病情,柳青煙瞬間就落下淚來,她猛的起身,撲通一下跪倒在秀玉腳邊,澄澈的雙眸泛中盈滿淚水:“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並非有意對娘娘不敬的,如今姨娘病在旦夕,請了大夫也無濟於事,臣女心中焦急,急著回家侍奉左右,故才失了體面的。”
秀玉眼神示意春雨將她扶起,用茶蓋撥弄了一下茶葉,淺品一口香茗:“你嫡母對你不善,嫡妹也處處壓你一頭,你可想報復?”
柳青煙嚇得一抖,又重新跪下,磕頭道:“臣女不敢說母親的不是!母親對每個庶出子女都一視同仁,並非對獨獨對臣女如此。妹妹身為嫡女,自是比臣女身份高貴些,如若後宅寵妾滅妻,嫡庶不分,嫣知不是更壞?”
秀玉放下茶盞,點頭道:“你說的有理,這些問題,本不是咱們女子可以左右的,如今天下要求女子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男子自已卻三妻四妾,一邊想著妻妾和睦,一邊後宅事物又萬事不操心,美事兒倒全讓他們男子佔去了。”
十四歲的柳青煙聽得雙眼瞪大,一團亂麻的思緒好似從中間扯出了一個線頭,輕輕一拉,整個腦袋突然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是了,這世道女子本就艱難,然而為難女子的,大多數卻還是女子。
如祖母,如嫡母,如那堆說不上名字的姨娘,就連她自已的姨娘每每也只會唉聲嘆氣她明明已經不爭不搶了,為什麼母親總對她看不順眼。
男人喜歡了,管不住下半身,不管不顧就要了身份卑微的女人身子,然後交給大家族娶回來正妻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