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顏揪著細眉,一臉的詫異,不知道他叫下人準備了什麼湯藥。
媚藥對胎兒沒有任何壞錯,就算有,她也活認真調理,因為那是她的命啊,但那湯藥,他到底還想幹什麼?
心裡出現了寒意,水顏突然想逃離這間屋子,但腳步剛走到門邊,他就抓住了水顏的手,並把他拉扯到自己的胸膛前。
閻濮昊胸膛的心跳強而有力,似乎還有些急促,他就這樣的將水顏摟在自己的胸膛前,動作霸道但卻有些矛盾的溫柔。
丫鬟端著黑色的湯藥有些害怕的走了進來,手有些微微顫抖。
“爺,湯藥已經準備好了。”丫鬟的聲音裡面都有著明顯的害怕,望著手中的湯藥,覺得像蛇蠍。
遲疑了一下,冷淡的開口“將它放到桌子上去。”
丫鬟聽了話語後,將黑色的湯藥放到桌子上,然後如同逃命一樣的逃出這屋子。
水顏掙扎,此時她不懂他,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懂過他,但這般的將她摟著,如此制止住她的動作,就為了那湯藥?
放開她,閻濮昊迷惘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剛才就那麼一瞬間的動作,他都突然不想放開她,但這樣的想法,只會譏笑自己。
拉著水顏的手,來到桌邊,黑色的湯藥冒著縷縷青煙,但在此時顯得有些詭異。
“我想你穿上那火紅的嫁衣,一定很美吧。”慵懶有些口齒不清的聲音在水顏的耳邊,低沉的響起,彷彿想了很久才幽幽開的口。
水顏掙扎著,想讓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掌中抽離,她不明白,也不懂,但她知道,眼前的藥汁絕對不會是好東西。
“曾幾何時其實很想看看你穿著嫁衣的樣子,但就這麼想想也覺得有些心痛。”迷惘沒有主語的話語,揪痛的卻是兩人從來沒有相互回應的情感。
閻濮昊一手緊緊的握住水顏,另一支手端起那黑色的湯藥。
“對了,季凌陽不會給你王妃的頭銜,據說只是將你納為小妾……這樣也好,你此生至少還是有人照顧。”低沉的笑了笑,無奈是如此的明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和她本來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也沒有想過還能迴旋,在說答應季凌陽他們走到這一步的也是她。
水顏搖搖頭,霧氣在自己眼中瀰漫,他想看她穿著嫁衣?曾幾何時?……是不是這個時間已經過了。
閻濮昊將湯藥端到水顏的面前“喝下湯藥,除掉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孽種,我將讓你穿上真正的嫁衣,成為王爺的小妾……”
殘忍的話語,從他慵懶的語調裡面說出來,有那麼恍惚的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剛才還迷醉,分不清情感讓人揪心的話語,到現在卻只剩下殘忍和不相信。
“王爺說過,我肚子裡的孩子,他不會在意……他沒有叫我要打掉他離去。”水顏掙扎得更厲害,身子居然還微微抖動著,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語而心寒的心,還是現在他眼裡那決絕的眼神。
“只要你肚子裡的孩子還在,我們就永永遠遠不會斷了聯絡,始終有著牽絆,我和你今生既然註定不可能,我閻濮昊也不會讓他去認仇人為爹……你以後的時光還長久,這孩子不要對你也沒有那麼大的厲害。”臉上剛才還帶有的意思溫暖,已經完全被冷酷覆蓋。
水顏搖頭,終於知道了他的目的。
“這孩子是我的,他沒有爹,所以他不是你的孩子,這湯藥我也不會喝下。”驚慌的聲音,劃過夜空。
閻濮昊的嘴角抿出了弧形。
“孩子有我的骨血,不是你說不是我的,就代表他不是我的……”將水顏用力的按向自己,手中的湯藥費心思的想灌入她的嘴裡。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孩子的親爹,難懂你真的忍心?”水顏驚恐的吼叫出聲,他此時的下定決心讓他膽戰心驚,但她真的不相信,他是無情的人,至少她從未這般的認為過。
“他不該出現在這裡,你恨我一輩子也好,但這孩子我留不得,只要他會在季凌陽的身邊生活,他就不能出現。”
“這孩子我……我留……”水顏想說這孩子生下後留給你,想緩住他的情緒,但他臉上暴戾的表情,突然讓她忍住了話語。
湯藥在兩人的撕扯中,從碗中盪漾了出來。
閻濮昊好像失去了耐心,他猛然的喝下一大口苦澀的藥汁,用力的將水顏扯向自己,壓住她的頭,敲開水顏的唇,將口中的藥汁灌入水顏的口中。
黑色的湯藥在兩人糾纏的唇齒間,滑落出來。
水顏想笑,想大聲的笑,這般親密的動作,原本應該是愛憐,但在此時卻是要想害死她孩子的毒藥,他們到底怎麼了?
再喝下一口,再次灌入水顏的口中,水顏掙扎,但彷彿都是枉然,堅持不願吞下的藥汁,在掙扎中,還是有些落入自己的喉結,緩緩流進胃裡。
再喝下一口,狠心的要讓她喝下更多,狠心的想要這孩子真正的不要出現。
放開她,黑色的藥汁在嘴裡殘留著刺痛的苦味。
水顏彎下腰,拼命的咳嗽著,她將手指放入自己的喉結裡,她要挖出剛才喝下的藥汁。
閻濮昊緩緩的嘆出一口氣,手中的碗,被他摔在地上。
“當你穿上火紅嫁衣的那天,你將會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新娘。”苦澀的話語,無奈的局面,但傷痛的不是他,而是一直被他撇開,沒有任何回擊之力的水顏。
轉身,走出房門,暗黑的天空有些發悶,好像要下雨。
抬頭看了看天,閻濮昊彷彿聞見了木棉花的香味,其實他想嘶吼,但他連這樣的權利都沒有。
既然她想離開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這一系列的動作,他何不成全,何必讓這孩子成為她以後的牽絆。
手慢慢的收緊,虎毒都不食子,而他卻要將自己的孩子送上冥途,為他,還是為她?
腹部的疼痛慢慢襲來,一次比一次厲害,水顏扶住門,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開口想叫人,卻還未走出房門就摔倒在地上。
下體湧出了一股熱流,殷紅的血從大腿蔓延了下來,鞋襪間被沁上了紅色。
恐懼出現在心裡,張口,胡亂的叫著名字,只希望有人出現。
血液湧出得更多,肚子的疼痛幾乎會讓人暈厥,用力的想支撐起自己,但還未使上力,又摔倒在地上。
再次開口,但聲音已經虛弱得沒有半點力氣。
搖搖頭,眼淚滑過了眼角。
“孩子……不要離開娘,就算沒有爹愛你,娘也會愛你……求你不要離開,娘知道錯了,娘不該回到江南的。”梗咽的聲音,在這荒涼的空地裡,顯得有些淒涼。
用力的再次開口,大聲的嘶吼,但回應的依然是寧靜。
抱住自己的腹部,水顏捲縮著自己的身子,腦裡浮現了他的面容,沒想到他居然會這般的狠心。
血液在地面都暈開了一大片,水顏恍惚的覺得,這孩子或許真的保不住了。
搖搖頭,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壞事,她都這般忍讓的要保住這孩子,但到頭來卻被自己的親爹殘忍的毀掉。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低鳴的聲音參雜著哭泣的聲音,如果這孩子真的沒有了,她或許會跟著這孩子一起離去,因為唯一的動力都消失掉了。
躺在地上,眼睛迷糊的望著沒有星辰的天空。
老天既然這般的殘忍,那她何須還在留念,既然這孩子沒有了……就一起離去吧。
周圍慢慢的出現了下人和丫鬟,他們有些驚訝的望著水顏,手指指點點,但卻沒有任何人有動作,只是在討論。
“你們在幹什麼?!趕快去請大夫。”姚鏡桐驚恐的聲音在夜空響起,他彎下腰將水顏橫抱起來。
圍著的丫鬟和下人們依然沒有動作,依然望著已經昏厥了的水顏。
姚鏡桐蹙眉,臉上出現了怒氣。
“還不去,難道要等著我抽你們皮的時候才去。”將水顏放到床上,鵝黃的被褥就在一瞬間就出現了殷紅。
剛才圍著的人,再次看了看水顏後,才下定決心的去請大夫,只是移動的步子,緩慢得就像在散步。
姚鏡桐望著水顏蒼白的臉色,他嬌媚的臉,有些冷硬得沒有表情。
早些時候,他看見閻濮昊一人在喝悶酒,以為他不會做出什麼事情,就讓季凌陽娶走水顏,但現在屋子裡凌亂的東西,地面上那碎開的酒壺和掛著一絲黑色的碗,姚鏡桐知道,閻濮昊做了一件瘋狂不理智的事情。
水顏的身子開始抽搐,下體的血液湧出得更多,甚至在屋子裡的每呼吸一次都能聞見血腥。
大夫來了,看了看此時的畫面,臉上都出現了驚嚇。
摸了摸水顏隆起的肚子,臉上的驚恐更加的明顯。
“快去把穩婆接來。”厲聲的吩咐,手摸上了水顏虛弱的脈搏。
請大夫來的人顯得有些遲疑,臉上有了疑問。
“為什麼要請穩婆?”
“你趕快去請,問這麼多幹什麼?難道怕你上面的主子責怪?”姚鏡桐走到下人的面前,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下人臉上出現了驚慌,迅速的離開屋子。
“大夫,為什麼要請穩婆,難道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活著?但沒有足月,這孩子能活下來嗎?”姚鏡桐一系列的話語,雖然有些迷惘但卻帶上了希望,至少他覺得孩子還活著。
大夫沒有答話,只是在水顏的肚子上按了幾下。
“她剛才吃了什麼?”蹙眉的開口,無奈的搖了搖頭。
姚鏡桐愣了一下,連忙揀起地上碎開的陶瓷碗塊,遞給大夫。
大夫了聞了一下,眉頭更加的糾結。
“哎,年紀輕輕就這般的狠心。”
“大夫,這孩子還活著吧?水顏也會沒事吧?”姚鏡桐再次問出心中的疑問。
大夫突然笑了笑。
“這般強烈的墮胎藥,你還以為這孩子還活著,或許現在想讓大人活命都難。”厲聲的開口,對於這般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沒什麼好臉色。
“那請穩婆幹什麼?”姚鏡桐的臉色慘白,似乎不能接受。
“孩子已經成形,只有等穩婆來,想辦法把孩子取出來。”
大夫的話語,讓姚鏡桐最後的希望都毀滅,他呆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昊會這麼狠心,難道連他們之間唯一真正的事實都要毀去?
穩婆來了後,姚鏡桐被請出了房門,穩婆並吩咐燒熱水,只是在看見水顏後,都可惜的說著“這孩子真可憐。”
姚鏡桐站在屋外,夜風吹散著他身上的裙衫。
可憐?剛才穩婆說的可憐,但真正讓她可憐的,卻是一直想愛她,想擁有她的男人,這一切到底是誰可憐。
熱水一盆盆的端進去,然後又變成殷紅的端了出來。
大夫也走了出來,沒有放開的眉頭,讓姚鏡桐的心,提到了喉結上。
“孩子能取出來,或許還有救,但孩子沒有取出來,你就準備後事吧。”搖搖頭,用力的嘆息了一下。
姚鏡桐突然失笑出聲,笑聲中有了一絲淒涼。
“其實如果她離去了,她算是解脫了……”丟下話語,轉身離去,他要去找今天造成這一切的人,讓他親眼看看,現在水顏的苦。
穩婆在屋子裡,一直忙活著,黑色的天際變成了灰濛,然後出現了豔陽,但裡面沒有動靜,除了那端出來的血水,他們真的認為,裡面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姚鏡桐找到了閻濮昊,只是告訴了一切後,但這荒涼的空地裡,一直都沒有他的身影……他確實還是狠心啊。
直到中午,穩婆才從屋子裡出來,懷裡抱著,一個黑色布條包著的東西。
“你快進去,救救那姑娘,昨晚留了好多血,不知道還能不能……”穩婆額頭上全是汗液,但臉上有著憐惜,她真的覺得那姑娘可惜。
大夫走了進去,穩婆抱著懷裡的死胎,遲疑的開口“如果這孩子能活著,將來一定是讓很多姑娘傷心的男子,眼和鼻子俊俏得不得了。”
一夜未眠的姚鏡桐,眼裡有了血絲,他將那黑布拿開,渾身青紫的孩子,硬硬的躺在穩婆的懷裡。
姚鏡桐嘆出一口氣,將那孩子抱到自己的懷裡。
“去賬房領錢吧,我會多給你一些打賞,但這件事情,你只要說出去,我會要你的命……”收緊自己的手臂,眼神飄忽到緊閉著房門的屋子。
穩婆後怕的點了點頭。
大夫在屋子裡,一呆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夜色再次出現,他才走出房門,而姚鏡桐一直抱著手中的死胎,維持這個動作,沒有離去。
“藥方子我已經開好,但這夫人的身子虛弱得有些……而且身上一直有中毒的現象,以後就算能活下來,也不會有孩子了。”搖搖頭,大夫的臉上都是無奈。
姚鏡桐突然扯開笑意,點了點頭,沒有猶豫的朝一個地方走去。
應該電燈的書房,一直沒有亮點,就連門前的燈籠,都沒有閃爍的燭火。
單手推了推房門,發現從裡面上了鎖。
姚鏡桐清理清自己的嗓子“快來看看你的孩子,是個兒子,眼睛像你這般的凌厲,嘴唇像水顏,嬌小,但紅豔……你看看,他還在笑。”話語中有些譏諷,但心卻很刺痛,就像十幾年前,和閻濮昊分離後,被人當成寵物一般的刺痛。
房裡有了響動,門緩緩的被開啟,冷硬的臉上被月光照得有了幾分落寞。
姚鏡桐將孩子抱到閻濮昊的懷裡“就連穩婆說,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會是勾人的魂。”
閻濮昊的眼睛一直死死的望著姚鏡桐,但收緊的手臂,卻緊緊的抱著那沒有溫度的死胎,他知道這孩子死了,是他親手斷送這孩子的命,只是他沒有錯,這孩子本就留不得,既然怎麼樣都是麻煩,何不就這樣,讓她好好的穿上嫁衣,坐上花轎,也不用帶著他的孩子,去看季凌陽的眼神。
姚鏡桐取下燈籠,將裡面的燭火點亮,跳動的火焰將閻濮昊的臉,照得蒼白。
“好好的看看這孩子吧。”嘆息了一下,提高自己的裙襬,準備離去。
“她怎麼樣了?”聲音乾澀,似乎有些害怕。
“死了。”賭氣的開口,但話語一落,閻濮昊就揪住了他的衣襟。
“大夫說,以後她都不會有孩子了,現在還昏迷著。”如實的開口,扯掉在自己身上的手,確實害怕他現在的眼神。
姚鏡桐再次嘆了口氣,緩慢的走著,在黑暗中,看見一抹身影正一直望著他們。
姚鏡桐斜眼看了看安簡薰,臉上並未有多餘的表情。
安簡薰也沒有用眼神望著姚鏡桐,她黑色的瞳孔裡,印著的是他夫君的身影,今天的局面,是她早已設計好的,她要的目的就是要他親手將水顏肚子裡的孩子毀掉,他……做到了,她知道他會傷心,但她不會後悔,因為她要的未來,不需要任何和水顏有關的一切,她只要他的眼中有她就足夠……足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