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府。
川柏斜靠著榕樹,慵懶地坐在草地上,修長的手隨意地搭在曲起的那側膝蓋上。
風吹過,他放鬆地微揚下巴,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表情專注,宛如某種小動物。
松竹乖巧地立在旁邊,道:“主子,小殿下還在府外等著。”
川柏姿態閒散地掃了松竹一眼,拖著長長的腔調,慢悠悠道:“不見。”
府外。
桃夭已等了三個時辰。
但她不急不躁,仍默默靜立著,陷入了回憶……
上週,國師昏迷,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喚來了桃夭。
國師反覆叮囑桃夭說:“小殿下,要繼續精進棋藝,三月之約仍然有效。”
他甚至命人把棋盤搬到床榻邊,繼續教桃夭下棋。
御醫一再勸誡:“國師,切忌再勞心費力,否則回天乏術啊!”
廷尉川烏看不下去了,對國師說:“讓犬子來教小殿下吧。”
川烏,是樓蘭國的廷尉,掌管全國的司法刑罰事宜。
他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身姿挺拔,眼眸深不可測,光是對視一眼,便能讓人不寒而慄。
國師眸光一亮,連病容都變得神采奕奕了些,道:“那就再好不過了。”
川柏,是廷尉川烏之子。
他自小聰慧,在棋藝上的造詣頗深,王城之內,皆無對手。
即使是國師,也只是堪堪能夠和川柏過過手,但最終還是敗給了川柏。
桃夭悄悄問旁邊的澤蘭:“誰是川柏?”
澤蘭小聲道:“小殿下,據說這個人性情怪癖,隨心所欲,誰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裡。”
“上次,他遇見了青麟大將軍,竟沒有行禮,大搖大擺就走了。雖然大將軍沒有計較,但廷尉發了好大的火呢!”
突然,川府門口來了一輛馬車,打斷了桃夭的回憶。
川柏從府內緩緩走出,唇畔微微上翹,渾身散發著不羈的氣息。
桃夭注意到,他穿著一身紅衣,但不僅沒有顯得過分妖冶,反而給人一種雍容華貴的傲氣感。
川柏直接略過了桃夭,在一眾侍從的隨行下,他直接往馬車旁走。
桃夭想起國師和自己的約定,握了握拳頭,下定決心,然後伸手扯住了川柏的衣袍。
川柏漫不經心地回頭,瞥了桃夭一眼。
視線互動的瞬間,桃夭愣住了。
川柏的左眼瞳是黑色的,右眼瞳是詭異的鮮紅色,竟然是異瞳。
桃夭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川柏的眼睛,看了許久。
川柏嘲諷地說:“這麼驚訝?那些多嘴多舌的人,沒告訴你,我娘是赤狐族王姬嗎?”
桃夭聞言,又再愣住。心想:人族和赤狐族的混血?
桃夭訝異地打量著川柏。因為太過驚奇,她竟完全忘記了要掩飾自己的目光。
川柏唇角微微下壓,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桃夭,說道:“原來,血脈高貴的小殿下,平時也像我這般無禮嗎?”
桃夭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容易引人誤會,連忙解釋道:“不是,我……”
然而,川柏根本沒有聽桃夭說什麼。
他徑直上了馬車。
但是,川柏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壞主意,嘴角微微勾起,改變了念頭。
他笑眯眯地對桃夭招了招手,說道:“上來。”
桃夭受寵若驚地看了川柏一眼,有些遲疑。
她心想:如果現在不去,指不定還要在川府門口站多少個時辰。
最終,她咬咬牙,趕緊上了馬車。
桃夭剛上馬車,還沒來得及坐下,川柏竟然就吩咐車伕直接出發。
從小到大,桃夭坐馬車的經歷並不多。
她有些站不穩,不僅僅是因為馬車突然行進的失重感,也因為她在陽光下定定地站了三個時辰,雙腿有些發軟。
下一秒。
桃夭竟直直地跪在了川柏的跟前。
川柏並沒有伸手去扶她。
他淡笑一聲,饒有興致地看著桃夭:“初次見面,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桃夭的大腦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窘得不敢抬頭。
川柏懶洋洋道:“你還想跪多久?”
他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把桃夭拉起來。
桃夭偷偷地看了一眼川柏,道:“謝謝。”
他的姿態霸氣而放鬆,俊美的臉上是一種無所謂的坦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