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冷嘲熱諷，句句衝著葉可兒。

她愣了一下，感到錯愕且莫名其妙。

其實最近這些天，每次她一到公司，就感覺到別人明顯對她的冷淡與排斥，也時而有人會說些尖酸刻薄難聽的話，她為了避免麻煩，總是匆匆地躲開，沒有想得太深太露骨。

反正清者自清；再說，這件事是公司找上她的，又不是她不知高低，死皮賴臉去搶來的。

但她們卻莫名其妙扯上阿勝——這跟阿勝有什麼關係？她覺得她不能再沉默下去，鼓起勇氣吶吶地反駁說：“我知道我的能力和經驗比不上你們，資歷又最淺，所以你們不高興我搶走你們的機會，這點我能理解。

但這跟阿勝有什麼關係你們為什麼。

要那麼說”“怎麼心虛了我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嗎如果不是靠阿勝的關係，你以為憑你的能力和條件，公司會把如此重大的工作交給你你真的以為公司認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潛力’別笑死人了！還不是你要阿勝幫你說話，大老闆看在外甥的面子上不得不答應！”

“胡說！我沒有——”葉可兒口齒本來就不太伶俐，面對這些咄咄逼人的指責，只能搖頭無力地否認。

她知道阿勝與“卡布奇”的關係，但她從來沒有跟他提起工作的事，壓根兒就沒有過那種攀龍附鳳的想法。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一句一句地否認，只是換來更冷淡不屑的嘲諷與冷言冷語，無辜地成為眾矢之的。

眾口鑠金，不由得她分辯，她下意識地尋求支援，找尋孫秀荷。

“可人！”

孫秀荷從外頭匆匆走進來，氣急敗壞地朝她說：“你怎麼現在才來快點！大家都在等你！你沒忘了開會的事吧準時十點開會，你已經遲到了，還不快去！”

“十點不是十點半嗎”葉可兒猛然驚起，把方才的不愉快與委屈丟在一邊。

“還在說什麼傻話！動作快點，快到十二樓會議室！”

孫秀荷邊催邊推著她出去，一邊幫著把資料胡亂塞給她。

葉可兒抱著滿手的資料，被孫秀荷一直催促著往外推，更加手忙腳亂，腳下不小心絆到什麼，險險把資料掉得滿地。

“小心點！”

孫秀荷趕緊扶著她。

她哈哈地傻笑一聲，表示沒事，勉強騰出手，對孫秀荷擺了擺。

轉身出去的時候，聽見有人說：“小孫，你對她那麼好做什麼當心被她反咬一口，玩陰地擠掉你。

你最好小心點，別傻傻的，免得到時連……”隨他們說去！葉可兒忍住回頭的衝動，抱著資料往十二樓快步趕去。

她明明記得是十點半開會，怎麼……真糟糕！一進會議室，十幾雙眼睛就盯著她，正對著她的彭佳娜，明顯地表露著不耐煩。

“對不起，我遲到了.”

她欠身道歉。

“葉可兒.”

設計部經理說：“交代你十點開會，你怎麼遲到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你一個人遲到，就影響到了其他人的工作。

連這點基本概念都沒有，怎麼能做好事情”“對不起，以後我絕不會再遲到！”

她一徑兒道歉，不做辯駁。

“這次就算了，以後不準再有類似的情形發生。

快到位置上坐好，馬上就要開會了.”

葉可兒匆匆就座，正好面對著彭佳娜。

彭佳娜穿著最新流行的以環保為素材的輕便休閒裝，披肩的長髮紮成一條油辮，整個感覺和她在錄影帶上看到的很不一樣，多帶著幾分傲慢與驕氣。

會議由設計部經理主持，他簡單地說明討論的目的事項後，由企劃部說明節目的性質、風格走向，與它訴求的物件，而後討論主持人整體的形象塑造。

過程中，葉可兒一直呆呆的，根本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如坐針氈，深深覺得自己闖進了不該進來的地方。

“葉可兒！”

設計部經理突然叫她說：“你有什麼看法——對了，我要你為彭小姐設計的造型，完成了沒有”“啊”葉可兒愣醒了，連忙把設汁圖連同素描本原封不動地遞給設計部經理。

設計部經理看了一眼，臉色微沉，抿著嘴不說話，將它傳遞給座上其他人。

其他人看了，臉色也都怪怪的，繃著臉不說話。

“葉可兒，你這個設計構想從哪裡來的”經理問。

葉可兒本來就對自己沒什麼信心，見大家的臉色都那麼奇怪，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解釋說：“我從錄影帶上看見彭小姐非常青春活潑又有朝氣，而且帶有一股神秘的色彩，便試著表達出她年輕活潑的氣息與相對的成熟嫵媚——”“色彩太灰、太黯淡了，顯不出亮麗感.”

彭佳娜看見設計圖，插嘴抱怨。

“那是因為——嗯，我想，彭小姐本身就很搶眼，所以用紫灰的設計表現神秘夢幻的氣息——”沒有人回應她的話，氣氛顯得沉重又嚴肅，形成一股怪異的沉默。

良久，才有人打破詭異的氣氛，提出質疑說：“可是，這分設計圖，和幾天前設計部孫秀荷提出的，除了裙邊的綴飾與色彩略有出入外，幾乎一模一樣。

葉小姐，我很不願意這麼說，但你這份設計有抄襲孫小姐的作品之嫌.”

“抄襲”葉可兒猛一陣呆，好一會才弄清楚它的涵義，頓時臉紅耳赤，慌亂笨拙地搖手說：“我沒有抄襲秀荷姐的作品。

真的，我沒有！這一定是巧合。

我是遇到那個外國人才想到這個構想——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她嘴笨口拙，愈急愈是語無倫次，不知所云。

每個人都沉默地看著她，沒有人相信她。

“經理，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好了！”

設計部經理擺手阻止，宣佈說：“今天的會議暫時就先到此結束，有關的問題下次再討論，散會.”

腳步聲雜沓，一個一個離開會議室。

葉可兒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離開，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發誓，她真的沒有抄襲——“葉可兒.”

設計部經理說：“我明白你急於求好和表現的心情，但我不希望你操之過急。

我知道這分工作超出你的能力範圍和負擔之外，讓你覺得壓力沉重，以至於產生一些不當的舉動。

你回去好好再想想，公司把這件工作交給你，希望看到的是你自己的實力——”“明白地說，就是要你別再竊取別人的創意了！”

彭佳娜語帶輕視地說道。

“真是的，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結果白忙一場.”

即使沒有抬頭，葉可兒也可感覺到掛在彭佳娜嘴角旁那一抹帶著驕氣的不屑，以及鄙夷的眼光。

她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高跟鞋卡卡的聲響像根根的尖刺，一根一根地把羞辱刺進她心頭。

呆了不知多久，她才頹懶地拖著腳步離開會議室。

訊息已經傳開，設計部的人一見她進來，刻薄惡毒的話立刻傾巢而出，對她不是冷嘲便是熱諷。

“葉可兒，你不是很有才華潛力嗎幹嘛抄襲別人的作品你利用小孫對你的關心，不要臉地偷取她的創意，當作是自己的構想，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我真替你覺得丟臉！”

個子矮小、一張圓臉的設計師，一直就對葉可兒存有偏見，說話毫不留情。

“我沒有！”

葉可兒軟弱地否認，急切地抓住孫秀荷說：“秀荷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又無力反擊周旁的冷言冷語，深感無助，乞求相信地緊攀著孫秀荷。

孫秀荷立即避開她乞求的眼光，越過她的肩膀，看著圍在她身後的人說：“我當然相信你，可人。

這一定只是巧合，我相信你不會做那種事的.”

“謝謝你，秀荷姐.”

葉可兒慢慢收回乞求的目光，垂黯的眼眸裡隱藏著無言的難過失望。

孫秀荷雖然嘴巴說相信她，但迴避的態度卻下意識地表露出對她的懷疑。

也許她誤解了她的意思，然而此刻的她脆弱又敏感多疑，即使是不經意，也會加深她對自我的否定以及受誤解的悲憤委屈。

“可人——”孫秀荷還待安慰她。

矮胖的設計師尖銳刺耳難聽的話，提得高高的，蓋過孫秀荷的聲音說：“小孫，你不必一直幫她說話安慰她。

自己沒有真本事，淨是靠關係走後門，還妄想一步登天，抄襲別人的作品當作是自己的創意。

被人揭穿了，還一副受了委屈的無辜模樣，好像別人都是冤枉她的。

天下就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她不覺得丟臉，我都替她覺得丟臉！”

“我沒有！”

葉可兒憤懣地大聲否認，面對著眾人輕蔑、咄咄逼人的眼光，強逼著自己不許哭出來，抓起袋子大步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