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頭好暈。
安澈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彷彿散架了般,昏昏沉沉捂著頭坐起來。
他……沒死?
他有些恍惚地伸出手,晃了晃確定自已不是在做夢,再抬眼,便看到了面前的大屏——
是在系統空間裡。
是七哥救了他?
安澈微微蹙眉,尋找著那個五彩小糰子的身影:“七哥,七哥?”
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迴音,寂靜孤寂。
“小澈……”
忽地,大屏處傳來一聲喟嘆,上面是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安澈下意識看去,因那人太過憔悴,第一眼甚至沒有認出來,關於他的記憶安澈幾乎都快忘完了,再回想起了。
也只能想起在雪山上他溫情脈脈看著他:“小澈,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是顧斯宸。
而螢幕裡,他似是失去了往日的殺伐果斷意氣風發,雙眸無光頹敗,神經質般在墓碑前一遍一遍播放著他的唱片。
他日復一日地來,安澈眼睜睜地看著顧斯宸越來越老,到最後,背影變得有些佝僂。
“小澈啊,黃泉路上你要是看到我,肯定認不出來我嘍。”
似是知道自已大限將至,他靠在墓碑上,看著自已枯朽的雙手,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照片——
照片裡,少年的眉眼張揚,身後灰頭土臉的英俊男人正砍著柴,卻還是一臉無奈看向鏡頭,眼神中滿是寵溺。
顧斯宸閉上了眼,像是放下一切負擔,笑著去了。
畫面一轉,是漫天黃沙。
孤樹下,小白一個人沉默地挖開黃土,拿出他曾經親自埋下的烈酒,卻在喝了一口後似哭似笑,抱著酒罐醉死在黃沙之中。
他還看到了賀延追悔莫及,一生痛苦,隱入山林不再與世俗交道。
看到了子芩治病救人,將醫術傳承下去後卻選擇了斷生命。
無錯書吧看到了星際大勝,蟲族徹底被殲滅,人類只當是天降奇火,歡悅慶祝。
看到了安竹瑾在他小時候瘋了般大哭,再沒有半分貴族的紳士優雅。看到了謝子驍不相信他死了,扔下一切執拗地尋找他。
到最後,他看到了追風、顧斯陽、容遊……甚至還有那條在竹林裡陪伴他的大黃狗。
所有與他接觸的,有關的,因為他黯然神傷的,他通通看到了。
“啪嗒——”
淚滴落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尤為明顯,安澈怔愣地摸向臉,那處早已滿是溼潤。
他……哭了?
明明內心毫無波動,絲毫感受不到悲傷的情緒,淚水卻像是開啟了閥門,決堤般湧出,怎麼擦也擦不完。
“澈兒。”
熟悉的清冷聲音,安澈只以為是大屏上又出現了誰,抬眼看去,模糊間,卻看不見人。
下一刻,溫暖的大掌從背後覆上他的眼,聲音有些冷,卻萬般繾綣溫和:
“怎地哭了?”
安澈不可置信地轉身,那人一身白衣長身鶴立,頭束白玉冠,眉宇間盡是輕雲之蔽月的皎潔,好似孤山之深沉凜然,俊美風姿,高潔不可侵犯。
師尊……?
晝朔低頭,拿出手帕為安澈輕輕擦去淚水,像是曾經無數次他闖禍時為其擺平,百般溫柔萬般遷縱。
“不哭。”
“他們好慘……”安澈像是終於卸下了偽裝,哭得不能自已:“我……我很冷漠自私吧?都怪我……”
“不是你的錯。”晝朔將安澈環入懷中,清寒的手指拂過安澈的髮尾,卻莫名安心:
“我們澈兒,只是太優秀了,修煉成功比旁人少了根情絲罷了。”
“澈兒為了修真界選擇將雷劫引渡到自已身上,在小世界裡也做出來相同的選擇,救了全星際的人類。”
“才不是自私冷漠。”他望著他,淺淡的雙眸是清淺的笑意:
“澈兒忘了愛,不怕,師尊會永遠……永遠陪著你。”
安澈怔默片刻,唇角又漸漸上揚,牽起笑顏:“才不要,我要去找遍天下美男!”
宛若往常那般臭屁灑脫,沒心沒肺。
晝朔勾起他的手指,直勾勾盯著他,眼神中是罕見的認真執拗,一字一句道:
“就這個,不許。”
大道至簡,無情亦有情,有情亦無情。兜兜轉轉,旅途的盡頭,依舊是二人。命運早已為他們編織了紅線,千絲萬縷,說不清理不動。
那便姑且不論對錯,索性迎著風,大膽地向前走吧。
前方,是一片祥和盛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