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我回來看你了。”

還沒進院門，王昊便大聲吆喝起來。

聲音剛一傳進院子裡，便看到一個慈祥的老太太從裡走了出來，正是王昊的親奶奶張建榮。

“哎喲，我的乖孫子回來了。快讓奶奶看看長高了沒有。”

看到老太太富態的身形，還有容光煥發的臉色，王昊眼睛一酸，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

上輩子因為父親意外猝死，老太太想不開，中風之後在床上躺了兩年多，最後鬱鬱而終。

儘管蘇玉蘭一直在盡心盡力的照顧，可是心病難醫，奶奶還是日漸消瘦，去世前已經是骨瘦如柴，形同枯槁，哪像現在這麼有精神。

王昊衝到奶奶身邊，張開臂膀緊緊抱住老太太，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這可把老太太嚇壞了。

她伸手拍了拍王昊的後背，緊張的問道：“小雨啊，你這是咋了，誰欺負你了？”

王昊鬆開胳膊，努力擠出一絲笑臉：“我好長時間沒看到你，我想你了。”

老太太不疑有他，笑呵呵的替王昊擦掉眼淚：“傻孩子，端午節的時候你不是回來過嗎，這才多長時間。你都是大小子了，也不怕讓你小薇姐看了笑話。”

林曉薇正在往家裡搬東西，聞言笑道：“姨奶，小雨心思細膩，這是捨不得你啊。他能有這份孝心，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笑話他呢。”

張建榮老懷甚慰，臉上都笑開了花：“小薇真會說話，不愧是有學問的人。這次在奶奶這裡住兩天吧，我也很長時間沒和你說說話了。”

林曉薇笑眯眯的說：“既然姨奶發話，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次小雨回來還有事，我正好給他幫幫忙。”

“有事？”張建榮疑惑的看向王昊：“小雨，你這次回來還有什麼事嗎？”

王昊笑道：“沒什麼大事。主要是看看您，順便趕個集而已。”

“趕集啊，那還不簡單。明天就是張莊集，到時候讓你小薇姐領你去。奶奶歲數大了，走不了那麼遠，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王昊笑著點了點頭，扶著老太太進了屋裡。

張建榮中年喪夫，一個人把三個子女拉扯大。

王昊的爸爸排老二，上面一個大哥，下面還有個妹妹。

只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王振國和兄妹之間有矛盾，雖然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也沒有想象的那麼親。

大家表面上客客氣氣，平日裡聯絡不多，連帶小一輩的關係也很寡淡。

所以王昊和堂姐表弟的關係還不如林曉薇親。

王昊開啟包袱，把襪子先堆到一邊，然後掏出兩盒精緻的點心和一件花襯衫送到張建榮面前。

“這兩盒杏仁酥是我孝敬您的，這件花襯衫是我媽讓我帶過來的，等下您試試合不合身。”

說完他又從身上摸出200塊錢塞進老太太手裡：“這是我爸讓我拿給您的。平時用著買些什麼的時候別不捨得花錢，不行讓我堂姐去給你買。”

張建榮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推辭，讓王昊把錢收回去。

王昊自然不會答應，最後連推帶塞總算是讓老太太收下了。

時間臨近中午，孫子難得回來一趟，張建榮說什麼都要給他做點好吃的。

王昊推辭不過，主動坐到了灶臺前開始燒水，然後看著張建榮和麵做麵條。

一頓醬香濃郁的炸醬麵吃的王昊肚子滾圓，吃飽喝足後老少三人坐到門口的過道里，吃著西瓜聊起最近的情況。

聽說王昊要去上技校，林曉薇不無遺憾，反倒是張建榮想得開，一個勁的誇王昊務實。

“幹啥不吃飯，學習那玩意兒要天分的。既然你沒有小薇那樣擅長學習的腦子，那就腳踏實地的學一門手藝，到時候走哪都餓不死。憑力氣吃飯不丟人，想當初你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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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奶奶老生常談的說起爺爺的過往，王昊是既好笑又無奈。

關於爺爺的記憶其實不多，但是爺爺年輕時憑著吃苦耐勞的韌性養活了一家人的事，他從小就沒少聽張建榮唸叨，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不知不覺中話題轉到了那一堆襪子上。

林曉薇拿著一雙棉襪翻來覆去的打量，感覺十分新奇：“小雨，這襪子的質量不錯啊，你準備賣多少錢？”

王昊伸出手指比了個七。

“七塊錢一雙會不會太貴了？”

王昊搖搖頭說：“不是，我準備賣十塊錢七雙。”

“十塊錢七雙啊，那倒是不貴。”林曉薇點點頭，笑道：“農民手裡的餘錢不多，這個價格倒是挺實惠的。”

張建榮笑呵呵的說：“便宜實惠就行，大家掙錢不容易，能買到這麼實惠的襪子，他們肯定很高興。小雨，你明天要去擺攤的話，先去你德叔家一趟。他以前擺攤賣過服裝，家裡還有一些擺攤的工具，你可以借來用用。”

王昊驚訝的問道：“德叔還賣過衣服，我怎麼不知道啊。”

張建榮嘆了口氣，說：“你德叔不知道聽誰說的做買賣能賺錢，花了不少錢進了一批服裝。可惜他沒那個財運，幹到最後全賠了，後來就不幹了。”

“這樣啊。那我下午去一趟德叔家，希望他那些東西還沒丟吧。”

“去吧，順便跟你德叔取取經，省得到時候再被人騙了。”

“好，那我等會兒就過去。”

上了年紀的人多半有睡午覺的習慣，張建榮也不例外。

閒聊一會兒後，老太太頂不住睏意，先回去睡覺了。

王昊服侍老太太躺下後，獨自去了村裡的小賣部。

登門拜訪沒有空手的道理，更何況是要跟人家借東西。

王昊在小賣部裡買了一箱牛奶提著去了德叔家，果然受到了嬸子的熱情歡迎。

聽說他要借擺攤的工具，這位熱情的嬸子二話不說就去廂房翻騰起來，給王昊找了一套擺攤的架子出來。

“小雨，你還小，提前體驗一下挺好的。但是擺攤不容易，那些買東西的人又愛貪小便宜，你去了以後一定要注意自已的東西，千萬別被人偷了。”

王昊心頭一凜，忙問道：“李嬸，咱們這邊小偷很多嗎？”

李嬸搖搖頭，意味深長的說：“可不只是小偷啊。”

“那些老農民裡也有愛佔便宜的，趁你不注意偷偷拿你兩雙襪子不算什麼事。當初你德叔賣衣服的時候，還有老頭偷褲衩呢。你說他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傢伙，偷女人的三角褲衩有啥用？”

王昊挑了挑眉頭，對明天的行程又提高了三分警惕。

謝過嬸子後，王昊騎著借來的三輪車，拉著架子往回走。

到家的時候，林曉薇正在院子裡洗衣服呢。

“你回來啦，這三輪車哪來的？”

“德叔以前用過的，他不在家，李嬸聽說我要趕集擺攤，一併借給我了。”

林曉薇點點頭，笑道：“那倒是挺好的，明天趕集方便多了。”

王昊看到她腳邊的盆子裡泡了不少床單枕套，好奇的問道：“小薇姐，你這是幹什麼呢？”

“我看姨奶的床單髒了，乾脆全給她換了，這些洗一洗掛起來，到傍晚就能曬乾了。”

真是個細心的好姑娘啊，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個渣滓禍害了！

王昊心中感嘆，推著三輪車來到機井旁邊。

“我在這邊擦車不耽誤你吧？”

“沒事，你擦你的，要我幫忙嗎？”

王昊擺擺手，笑著說：“不用，我自已來就行。”

找了條抹布過來，他和林曉薇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多時就把三輪車和架子都擦乾淨了。

收拾好東西后，王昊開始整理自已帶回來的襪子。

本來他是想把所有襪子都帶到集市上銷售，堆在一起可以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可是從李嬸嘴裡聽說小偷的事後，他改變了主意。

集市上魚龍混雜，到時候看不過來的話很可能被偷。

幾雙襪子或許不值什麼錢，可是平白無故被人偷了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王昊想了想，將帶過來的襪子分成四份，一份四百雙。

明天先拿四百雙去張莊大集試試水，剩下的以後再說。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了傍晚。

老太太還想做飯，這次林曉薇說什麼都不讓她動手了。

林曉薇主廚，王昊給她打下手，姐弟倆有說有笑的，沒一會兒就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看到兩個小輩開心的笑臉，老太太的心裡既高興又難過。

自家的孫子輩之間有隔閡，這點她心知肚明。

可惜解鈴還須繫鈴人，中間那一輩的問題沒解決之前，這麼和諧的畫面恐怕是看不到了。

吃過晚飯後，姐弟倆陪老太太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各自回去休息。

張建榮家只有東西兩間屋子。

老太太睡西屋，那裡有土炕，她睡習慣了。

林曉薇留在這裡，把王昊一個人趕到東屋去了。

王昊從小沒少在這裡睡覺，也沒什麼不習慣的。

和梁威聊了一下今天擺攤的情況後，王昊很快便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走出房間時，林曉薇正在攤雞蛋餅。

看到王昊出來，林曉薇甜甜一笑，指著飯桌上的早飯說：“快去洗臉，馬上就能吃飯了。”

真是個勤快的小姐姐啊。

王昊會心一笑，拿著臉盆去院子洗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