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掌心溫熱彷彿帶了電流,白牧提半邊身子都在隱隱發麻,腦子可能被鑽進去的灰塵影響到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識地跟隨陸時淵的腳步,一直往前。
新挖的地下通道並不牢固,爆炸引起的坍塌牽引到整座地下迷宮,剛才所在的中間位置已經塌陷,面積還在迅速地朝周圍蔓延,一旦被掩埋在土裡無疑只有一個結果。
奇西傑就是抱著這樣的心理,用石頭做了機關引爆炸彈,想讓他們全軍覆沒在裡面才好。
逃亡關鍵,白牧提一點也不怕他有的是離開的辦法,只是有些後悔,像那樣的人渣,他就應該一箭射過去,而不是簡單的恐嚇,給奇西傑使壞的機會。
下次,下次再見面,一定毫不猶豫地打暈他。
通道越來越寬闊,應該是快到出口位置,等上去他們就都安全了。
“不行了。”佟博士扶著打顫的膝蓋,說句話都減血條費勁,“不行……我跑不動了。”
一把老骨頭能堅持到現在確實不容易,犯人也是人,沈雲浩顧不上那麼多,彎下腰:“我揹你。”
喬二爺壞了一條胳膊卻不影響他逃跑迅速,阿鼠暈的不省人事全靠松逸塵拽著後衣領往前拖,跑這麼遠的路褲子早就成了條狀,不過能活就成。
白牧提扶正腦袋上搖搖欲墜的頭巾,忽然有點慌。
好像下手過重,把人弄成這樣不太好跟陸時淵交代,還要多花一筆醫藥費,不划算,雖然打的時候挺爽。
“最好能在出去前想好你的藉口。”陸時淵低沉沉的嗓音在耳邊漫過。
人在眼皮底下的時候果然沒有隱私權,想事情陸時淵只需一眼便能看透。
頭巾打的結蹭他嘴巴一圈都很癢,白牧提忍不住撓了幾下,才道:“我幫了你大忙,還要審問?”
陸時淵:“不是審問,你需要給大家一個理由解釋一切,只要合理,不會有人為難你。”
“當然,我會解釋清楚。”
只要藏好兔耳朵,有點力大無窮的毛病,身手比普通人矯健,都很正常吧?這年頭生活不易誰還沒有個突出常人的……優點?
再加上運氣好,巧合的加持。
想賺錢,想報恩,沒毛病吧老鐵?
沒毛病的話自然就是清白的嘍,他可有功名在身,怕什麼?
就在白牧提感嘆自已的聰明機智時,身後再次出現意外。
裡面的通道明明還沒有倒塌,他們所在位置的牆面上不停有泥土掉落,裂痕從頂部一路向下,牆壁好似下一秒就會堅持不住整個倒塌。
前面已經離出口很近了,只要再往前跑幾步就能到。
看到光源灑進來,陸時淵拉著他的胳膊向前推,“快點,你先出去。”
松逸塵先一步到達出口,丟開拖著的阿鼠,又返回來:“陸哥,後面要塌了。”
夏知羨也在那裡等著,向他伸出手臂:“小白快來。”
“我要出去,我不想死。”喬二爺捂著受傷的手臂竭盡全力地衝刺,他怕死極了嘴裡大喊著,“救我,先救我!”
沈雲浩揹著人還在後面,這麼遠的距離以他的速度要跑出來,很難,更何況還帶著另一個人。
如果出不來就是兩條人命,另一個與他無關,但沈雲浩是朋友。
短暫猶豫後白牧提掙開手腕,對陸時淵道:“你快走,我去幫忙。”
連陸時淵都沒能反應過來,他的手被甩開,被推著往後退了幾步正好到達出口,松逸塵連忙拽著將人拉出洞口。
“陸哥別去,已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由內而外傳出土堆坍塌的聲動,地面上赫然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紋,像閃電般由中間向外延伸。
“白牧提!”
即將掩埋的入口飛出了什麼,佟博士像根僵硬的樹樁一樣飛出來,在厚厚的泥土地面滾了兩圈,吃進滿嘴的泥巴正“呸呸”往外吐。
陸時淵呼之欲出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捏住,連帶呼吸都變得困難。
“轟隆隆——”整個地道所在的範圍深深陷出一個巨坑,而地下入口也在轟隆聲中瞬間塌陷。
震動揚起大量灰塵,如煙霧彈一般向四周鋪開襲去,花草樹木無一倖免。
“咳,咳咳。”
本應困在裡面的人出現在坍塌的廢墟上,白牧提拎住沈雲浩的衣領將人提在手中,濃煙一樣的灰塵直往鼻子裡鑽,嗆的他咳個不停。
“可,可以鬆手了。”沈雲浩又勒又嗆,臉上一陣紅一陣黑,腳掌虛虛在地面上踩了兩下,好不容易找到落腳地,站在旁邊頭暈的厲害。
煙塵還沒落下,松逸塵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聲音傳來:“你們沒事?”
沈雲浩也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洞塌前他似乎看到有人衝了進來,從他手裡奪走老頭,然後脖子一緊,再睜眼就出來了,只知道稀裡糊塗喝了不少灰,現在還卡在喉嚨咽也咽不下去。
拍了拍頭頂落滿的灰,走近輕啊了聲,“...... 就還好吧。”
他是沒事,白牧提感覺很不好,鼻腔癢的厲害,他連打了三個噴嚏還沒舒坦,同樣抖了抖頭頂的灰塵,“怎麼樣?我以前可是跑酷小王子。”
出門在外除了身份,該裝的逼格也不能少,白牧提神氣地抹了一把鼻子,滿臉的小傲嬌。
他不知道的是藍色頭巾不見了,在其餘人眼中,粉色的頭髮間多了兩隻毛茸茸、像是自然長出來一樣的兔耳朵,靈活、無意識地抖落毛髮上沾的灰。
像只兔子又和人一樣。
空氣瞬間變得詭異,白牧提還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看到大家都在看他,站姿端正了許多,“……幹嘛都那種表情看著我?”
沈雲浩剛被救了一命,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頭頂的問號比頭髮還多。
不就是速度快了億點,也不用都這麼盯著他吧?怪……不好意思的。
松逸塵早就覺得他神神秘秘的兔耳朵有問題,哪有人拍證件照不卸帽子還要裝扮一下?
現在來看確實有大問題,他掃了一眼夏知羨,相處這麼久了他應該沒有……特別的地方吧?
全身上下都……除了那裡基本都見過……等等,陸時淵不也和白牧提相處,還天天住在同一屋簷下,他好像就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無錯書吧啊,前段時間天天要找兔子,該不會就是他吧?意識到這點,松逸塵的神色反覆在嚴肅和複雜中轉變,而逐漸無法控制。
感覺糟糕透了,白牧提皺起眉毛:“你們——”
“白,小白你……”夏知羨嚥了咽口水,神情緊張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夏知羨:“心跳加速,血液沸騰,或者……呼吸不上來,頭暈眼花,想睡覺?”
被他說的還真有一點心跳加快,白牧提摸了摸身體,“有點冷。”
“……還有點困。”
夏知羨期待著他再多說點,這樣就可以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他們是朋友,他要保護白牧提,絕不會讓他像那些猴子一樣被鎖起來。
“沒了。”白牧提說,不能理解地摸了一把腦袋。
嗯?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他的頭巾呢?白牧提來來回回在腦袋上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他的頭巾,才意識到從剛才開始,他的兔耳朵就這樣明晃晃地出現在眾人面。
難怪,難怪他們都疑惑,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毫無預兆的,緊張,後怕、恐懼的情緒在心底瞬間擴散到極致。
白牧提的解釋不會有人信,也沒法再說清。
和這個世界的人類不同的模樣。
陸時淵,還有他們全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