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想死的話去找火車比較快一點！”

救護車司機身子探出窗外破口大罵著。

“哎呀，抱歉抱歉，真的是對不起，我沒注意。”馬路中間一個年輕的女人連連搖手，紅著臉道歉。

“快滾！”

對方再度大罵，杜月便移步到了旁邊，但並不是讓路，而是扒在了車門上透過車窗看著司機。

“你搞什……”，他的話沒有說出口，只感到喉嚨裡一股溫熱湧入了嘴裡，同時還有一根尖長的冰錐透過車窗一同入了口。

窗外的年輕女人笑著，輕輕攪動著手裡的冰錐，越來越多的鮮血從他被貫穿的喉嚨裡流出，淌入衣領中，安靜地、慢慢地嚥了氣。

“喂，怎麼回事啊？趕快開車！”

後面的趙立見救護車停了太久，開始催促。

……

不知今夕何夕，只是感覺身下的綠地很柔軟，起身才發現是一望無垠的草原，遠處聳立著一座若隱若現的雪山。

“張瑜是嗎？”杜月也坐在草地上，問著身旁的小女孩。

“是的，我還有個小名叫小章魚，阿……姐姐你是誰呀？”剛剛睜眼的小章魚望著杜月，感覺她好像很溫柔。

“我呀，是我老闆讓我接走你的，你現在安全了。”她果然溫柔地笑了起來。

“誒，你的老闆是誰呀？是我爸爸的朋友嗎？還有，我爸爸呢？”小章魚四顧著周邊環境，藍天白雲，翠綠欲滴的茫茫草地，還有成群的牛羊或散步或吃草。

遠處那高低起伏的綠坡打起滾來應該會很舒服……總之，一切都很美好，又很陌生。

“你的爸爸，應該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吧。”杜月只回答了她最後一個問題，然後望向遠方綠色的盡頭。

她13歲了，又不是3歲，聽到面前這個大姐姐“很遠的地方”之類的回答，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章魚低著頭，用手拔下了幾根地上的草，沒有再說話。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無法理解發生的那些事，簡單來說就是：她的爸爸哭著，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殺死了她。

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再醒來就到了這個草原上了。

滿眼的翠意盎然，也許能減輕人的悲傷，至少小章魚現在沒有哭。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她漫無目的，又問了姐姐。

“我們呀，就一直生活在這裡，享受一下天蒼蒼野茫茫的悠然生活，直到，世界需要我們的那天再離開。”杜月的語氣溫柔輕快，就如同草原上舒緩的微風一樣。

生活在這裡嗎？好，還是不好？

就是生活突然又改變了一下而已，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她記不清是三歲還是四歲了，爸爸媽媽突然就把她交給了現在的爸爸媽媽，九歲的時候現在的媽媽突然就不見了，而今天，現在的爸爸也不見了。

她都記不清到底是哪個媽媽跟自己說過，她出生的那年世界就不一樣了，十三年前而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唉，無所謂了，小章魚想了想，站了起來。

她牽住了杜月的手，把她也拉了起來，像是在索求一個擁抱。

……

臨洋市，紅雨灣小學。

“懷師姐，我來吧。”楊明接過了李懷師手裡的紙箱，然後直接用火箭飛行器飛到了三樓的窗外放了進去。

李懷師擦了擦頭上的汗，用右手，她的左胳膊凍傷太嚴重截肢了，好歹算是活了下來。

叮鈴鈴，鐵皮門外懸掛的鈴鐺作響。

李懷師轉過身，神情憂傷無比。

幾個學生過去開啟了鐵皮門，然後快速跑進了樓內。

“李校長，我想把孩子送到你這裡讀書。”只見大門外走進來一箇中年男子，堆著滿臉笑容說道。

他的兩條腿一長一短，拐著走道，身旁還跟著一個小女孩，好像是他的女兒。只是小女孩的腦門極其地窄小，與身體嚴重不成比例，看上去像個畸形。

李懷師沒有說話，閉上了眼，雙眸顫抖著，彷彿承載了巨大的悲傷。

嘭！嘭！

飛在空中的楊明射出兩發步槍子彈，精準地擊殺了父女二人。

“唉，最近誘餌人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了。”落地的楊明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已經初具人形，比起兩個多月前的那個螳螂形態的流浪女孩有著不小的技術進步。

“把他們拉進去吧。”李懷師睜開了雙眼，她知道這是命運，但至今仍未接受。

紅雨灣小學的生命力對於政府來說太頑強了，以至於天上的高層都不斷地派出誘餌人來進行試點滲透。

但誘餌人不是幻覺，不是夢境，而是現實中被抓走的實實在在的人，被生物技術改造成另一副模樣的人。

自冷凍車綁架事件過後，已經有兩個月了，這期間不少的誘餌人“上門來訪”，她只好全部殺掉，退敵的同時其實也是在殺人。

幾個老師從樓裡跑出，將那對“父女”的怪狀屍體拖到了操場，扔進了一個大坑裡，這是李懷師叫人挖的焚燒地點，只不過裡面都是誘餌人的屍體。

世界越來越亂，規則越來越動盪，她讓全校師生都不要再外出，以紅雨灣小學為根據點，唯一的任務就是儘可能久的生存下去，同時師生們的家人也都提前接了過來，全部居住在紅雨灣。

如此一來，與李懷師有著社會關係的人基本上都在校內了，楊明在校門口掛了鈴鐺，只要鈴鐺作響，便是有陌生外來者上門，若走進門的人形體有異於常人的地方，便是誘餌人無疑，一律當場擊殺。

這是他們兩個月來形成的一套自衛程式，殺了不少的誘餌人，哪怕他們以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教書育人的學校，如今竟成了獵殺組織。

“懷師姐，都會過去的，等著我，肅清萬里，總齊八荒。”楊明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嘴裡說著中二的話，神情卻是一絲不苟。

李懷師點了點頭，如今紅雨灣裡的領導者就只有她和楊明瞭，邱陽半個月前不辭而別，至今下落不明，至於洛豳風，在兩個月前的綁架事件失蹤之後，就沒有回來過。

世界末日的電影她也看過，但這裡算不上是人類的陣地，只是D區賤民們的偷生地罷了。

人要對付的，始終是人。